第82章 第八十二章 勇者
对于褚萧建来说, 他很厌烦这些巡查者，他们就像是牛皮糖或者说是苍蝇, 只要还身处内城之中，那么沾染了他们就很难摆脱。
“我觉得，我们最好不要在这里和巡查者们发生冲突，”褚萧建环顾着周围暮气沉沉的一切，灰白而毫无生机，但是这些炉鼎们至少还活着，“不然在附近的炉鼎们很可能会被波及，以这里居住的密集程度，到时候一定是一场灾难。”
越清江没有回答褚萧建, 他非但没有离开这里, 反而一跃而起，驻足于房顶之上，向远处眺望, 极北洲地域辽阔, 作为邪神势力中的佼佼者, 内城的占地面积极广，欲望之神的内城占地远远超过他属地的一半。
而祂的宫殿作为建筑，虽然已经极尽奢靡, 但终究不能够占据一整座内城，因此除宫殿外剩余的部分, 全部都是炉鼎们居住的地方。
避开这里确实是可行的办法，但对于这里的炉鼎们而言，他们的生活丝毫没有任何改善，这样一来，即便是姜翌刺杀成功, 也会变得毫无意义。
能出现一个欲望之神，到时候就会再出现另一个邪神。
越清江从房屋顶上来到地面后，对褚萧建道：“现在最关键的不是如何应付欲望之神派来的巡查者，我问你，你先前将计划告知姜翌，目的为何？”
“将极北之地搅成一锅乱粥，”褚萧建想到这样的场面便笑得相当愉快，“我一直很不理解，为什么极北之地会变得如此画风清奇，这背后一定隐藏着原因。”
越清江点了点头，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张底图，点着最北处，一切皆白的一片大陆道：“我们来到这里，最开始是去寻找枞安秘境的，几乎所有人都和我说要去那里，但是事实是，根本找不到枞安秘境。”
“有一位邪神告诉我们，枞安秘境在最危险的地方，放眼望去，最危险的莫过于我们头顶的罡风，只是这时候邪神们开始了他们的反扑，于是我们才来到了欲望之神的属地之中。”
越清江将他们前来此地的目的再次点明，褚萧建明白了越清江的意思。
“你的意思是，不管用什么办法，只要我们能够让这里足够乱就能够达到我们的目的？”褚萧建相当期待极北洲大乱的样子。
“是，也不是”越清江笑着看向了月江清，“我只是提醒一下，我们此行的目的是什么，现在我们要做的还是融入炉鼎这一群体中。”
“群众的力量是强大的。”月江清替越清江解释道。
“好吧”褚萧建无奈地摇了摇头，认命地跟了上师徒两人的步伐。
有人类聚居的地方，无论环境多么恶劣，总会出现类似集市的地方出现，便于人们进行一些交易或是消息的传递，而那里也是消息最为灵通的地方。
越清江漫步在破烂的城区之中，他们的修为不过元婴期，在这片茫茫人海之中，相当不起眼，巡查者想要短时间内找到他们也不容易。
街边到处都是破旧的垃圾，无人清理，就在越清江走过的短短片刻时间，他们一行人就听到了不止一处房舍内传出了呻吟声，越清江等人当然不会什么都不懂，他们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令人感到荒唐的是，性与欲似乎不仅仅是炉鼎们的货币，他们也会互相帮助，放纵自己，在随时都会丧命的地方用快感麻痹自己。
越清江来到了集市之中，此处的修士很少，大多是摆着一块牌子面无表情呆坐着的炉鼎们，而且大多炉鼎都非常瘦，瘦到几乎脱相。
褚萧建一进入集市，就到了一处手作摊铺前，同摊主讨价还价起来，就在这时，不远处一个呆坐着的男子突然倒了下来，却无人关心他究竟如何了。
在这样几乎令人无法呼吸的安静与漠然中，越清江上前去，他扣住这人的命门时，第一感觉便是摸到的是皮与骨，他的脸虽然朝着地面，但是脸颊已经瘦得向内凹陷，面容宛若干枯的骷髅，再然后就发现这人已经没了气息。
“他是被活活饿死的。”越清江轻轻放下了这人的手腕，对褚萧建道。
“这”饶是历经过两大混乱大洲的褚萧建也被眼前这幅景象惊到了，无论是西南妖洲还是魔域，乱的都是修士，每天都有人在打架或是争斗厮杀，但是这一切都不会影响到身处这些大洲上的普通人。
这些炉鼎们大多只有练气期，炉鼎的修为对于他们而言几乎没有任何实力上的增益，因此可以说他们就是一群普通人。
他们的表现与这里格格不入，集市之中的炉鼎们早就将目光全部投向了越清江等人。
那是人在饥饿到极点，完全丧失理智时才会有的眼神，这时候的人已经不再是人了，他们成为了只为事物而活的动物。
越清江还没来得及阻止，褚萧建已经从储物袋中拿出了一枚灵石递给了店主。
所有投射在他们身上的目光转瞬间全部集中在这枚小小的，褚萧建甚至都没有当一回事的灵石上。
在灵石落到摊主手中时，所有炉鼎都如同饿狼般扑向了那位贩卖手工制品的店主。
同样有很多人用自己的身体去磨蹭褚萧建，试图用另外的手段，获得更多的灵石，他们的本能令他们抛弃一切尊严。
越清江看着几乎被人群淹没的褚萧建，也有些傻眼。
另一边，宫殿之中。
姜翌随着人群一起来到了属于自己的住所，宫殿庞大，有无数房舍能给他们居住，但无论房舍多么华丽精致，都无法掩盖这不过是囚笼的事实。
其余炉鼎皆是四人一组住在一处，只有姜翌作为领舞者获得了单独的卧室。
刚刚踏入属于他的房屋中时，姜翌便发现锦芝仙君早已坐在主座上，手中拿着的茶升起袅袅烟气，看样子似乎等他很久了。
由于先前褚萧建与越清江的对话，姜翌对于眼前的锦芝仙君很是警惕。
“别担心，”锦芝仙君将手中的茶杯放了下来，“你的房间里我已经布下了禁制，此处禁止他人窥视，窃听，咱们可以敞开了说。”
“若我真的想要破坏褚萧建那个幼稚的计划，你早就死了，甚至当时大殿之内除了我之外，无人能够生还。”锦芝仙君的气度转变之大，令姜翌甚至觉得这不是锦芝仙君。
属于西南妖洲主宰者的气息远胜屈居一处，每天都在无能狂怒中杀人的欲望之神，他随手一指，姜翌就被迫坐在了锦芝仙君的面前。
“您想做什么？”姜翌谨慎地问道。
锦芝仙君或者说褚巍低声笑了一声，他甚至没将姜翌放在眼中。
“别担心，我是来给你的计划增添胜利筹码的，”锦芝仙君取出一件物品，对姜翌道，“你既然并不在乎自己的生死，那么服下此物，与欲望之神春风一度后，便可在无形中削弱他的实力。”
“不会被发现吗？”姜翌连看都没看锦芝仙君手中的物品。
“不会，”锦芝仙君神秘地笑了笑，“效果不会立刻显现，但是却会在关键时刻令他死无葬身之地。”
“为什么找我？”姜翌面无表情地问道。
锦芝仙君无奈地叹了口气道：“没办法看，放眼内城，掌握炉鼎修炼之法，且修为高于元婴期的炉鼎只有你和祁聿，祁聿那家伙，我可不敢让他配合我，只有你能上了，普通炉鼎服用此物不到片刻就会立刻爆体而亡。”
对于锦芝仙君的不敢，姜翌觉得相当困惑，祁聿是以炉鼎之身合的道，在功法方面绝对不如已至洞虚期的锦芝仙君，想不明白的事情就暂时被他抛诸脑后了。
“对我来说服用此物可有什么危害？”对于仿佛会变脸的锦芝仙君，姜翌对他的怀疑从始至终都没有变过。
锦芝仙君蛊惑道：“完全没有，而且此物对你合道有所助益。”
姜翌的眼睛猛地睁大，他的眉头缓缓皱起，这一切的条件都非常诱人，如同从未眷顾过他的命运，突然将他前半生所有的好运全部还给了他。
但他清醒地认识到了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若是祈求命运的垂怜，不如自杀来得快一些。
相当自信等待姜翌同意的锦芝仙君却听到了出乎预料的答案。
“我拒绝。”姜翌的声线温和，语调却极冷。
“呵呵，”锦芝仙君身体前倾，尽管他没有在房内给姜翌施加威压，但是仅仅是气势上的压迫便令姜翌几乎喘不过气来，“给我一个理由。”
“我的前半生是跪着，趴着活了下来，现在我都要死了，想堂堂正正地当一回人。”姜翌顶着锦芝仙君的压迫，丝毫不畏惧地答道。
姜翌的答案出乎锦芝仙君的预料。
“还有其他原因吗？”锦芝仙君垂眸问道。
“没了。”
姜翌的回答相当干脆。
“你的一线生机藏匿于此，若你不答应，等待你的就是死亡，你真的不会后悔吗？”
“勇者愤怒，抽刃向更强者；怯者愤怒，却抽刃向更弱者。以我身死唤醒万众，这条命价值万金，又如何会后悔？”[1]
啪、啪、啪
锦芝仙君一边鼓掌一边感慨道：“若你当初入道，将来的修为未必会在我之下，褚萧建的眼光倒是不错。”
“谬赞，没有如果。”关于命运一事，姜翌曾经埋怨过，现在他已经想清楚了，便不再纠结于此，不如将目光投向前去。
锦芝仙君将手中闪烁着银白色光芒的物品放在姜翌的桌上后，离开了姜翌的房舍，他只留给了姜翌一句话。
“此物与你有缘，怎么用，用不用，由你自己决定。”
姜翌看着桌面上的物品，笑得比哭更凄凉，若是早些遇到这些机遇，他可能不会如此果决，将此物收入袖中后，他打开了房门，打算看看其他炉鼎的情况。
他敲开了隔壁炉鼎的门。
看到的确实宛若尸体般的活人，他们几乎丧失了任何情绪，在进入这里之后，低修为的炉鼎们被喂下了辟谷丹，原先长久以来被饥饿控制的炉鼎，突然失去了食欲，对于他们而言不是得到了解救，而是如同剥夺了他们活着的理由。
“你们……想离开这里吗？”姜翌问道。
另一边越清江对着炉鼎们问出了同样的话语。
作者有话要说： [1]选自《遗书》感谢在2021-10-06 23:41:21~2021-10-07 22:33: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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