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第八十一章 舞剑
褚萧建又一次感到万分无奈, 他知道月江清的真实身份，因此特别能理解为什么眼前的两人能如此默契无间, 心有灵犀。
“你们先停一停，把方法直接告诉我吧，我真的猜不出来。”由于时间原因，褚萧建只能打断了越清江与月江清的默契对视。
越清江这才反应过来。
“咳咳，是这样的，我们打算混进内城中最大的群体之中。”越清江将自己的想法稍做解释。
月江清瞥了一眼还是半懂未懂的褚萧建，接道：“整座内城中占比最大的是炉鼎。”
“哦哦，啊？”褚萧建傻眼了，这他们不是已经被欲望之神发现了吗？还怎么堂而皇之地躲藏？
“百人宴进入最繁忙的准备时期, 欲望之神没有余力再和我们这几个掀不起风浪的小鱼小虾折腾。”越清江将视线投向了内城中心那座华丽奢靡的宫殿。
褚萧建的态度很是无赖。
“那我们不如什么事情都别做, 反正他自顾不暇。”
“他只是无暇顾及我们，不是自顾不暇，而且他的百人宴声势浩大, 应该别有玄机。”越清江想也没想, 就否定了褚萧建的咸鱼思路。
“……好吧。”褚萧建无奈道。
另一边, 属于欲望之神华糜的宫殿之中，迎来了本次百人宴的材料，亦或是菜品, 百位姿态各异，容貌出众的炉鼎们。
姜翌隐藏在所有炉鼎之中, 他低垂眼眸，试图令自己显得更加低调，现在最关键的便是不要引起过多的关注，否则可能会影响百人宴当日的计划。
极高的穹顶之下，无数人身着几乎一致的白衣长袍与纱裙, 脸上的表情如出一辙的麻木，对于即将到来的结局已经没有什么特殊的感受了，饱经折磨的他们对于自己的结局不知是恐惧更多一些，还是期待更多一些。
“大人，您看，这就是被甄选而出的百位美味佳肴。”一位身着修士服装的修士恭敬地向欲望之神行礼道。
欲望之神歪坐在宝座之上，他的周身有淡淡的黑雾缭绕，令人无法看清他的面容，而黑雾渐渐向四周弥散开来，给人一种相当难以言明的非人感。
祂绝不是静虚界的修士，这是所有人见到这位臭名远扬之神唯一的想法。
黑雾之中的欲望之神没有任何话语，但是他却冷笑了一声，强大的威压令在场几乎所有人都跪倒在地。
姜翌却觉得，所谓欲望之神不过如此，给人带来的压迫感甚至还没有锦芝仙君那么强。
那位替欲望之神办事的修士没有跪倒，但是他的额头上冷汗淋漓，他连忙低声讨好道：“大人英明威武，这些人确实无法入你的眼，但是鄙人遍寻此地实在是无人啊。”
“城中炉鼎无数，你就找来了这么些人？你放眼望去，有哪个是有点生机活力的？百人之中，我看连领舞的都找不出一个吧。”欲望之神身边的巡查者替主人说道。
“可是，要是找新人，到时候万一出点事情谁都担待不起啊。”办事的修士争辩道。
欲望之神周身的黑雾越发浓郁，且气息渐渐变得暴怒起来，若是无法平息祂的愤怒，在场几乎无人能够在祂的盛怒下生还。
姜翌的眉头略微皱起，这……他可不想出师未捷身先死。
但是眼下几乎无人能平息欲望之神的怒火，难道他的计划要提前了吗？可是他连武器都没有准备好……
无论是巡查者还是办事的修士，额头上皆是冷汗遍布，作为争论者他们首当其冲感受到欲望之神恐怖的污染之力。
死亡近在咫尺。
“消消气，”从刚才开始，一直在一边看戏的锦芝仙君突然出声道，“这是不知道何人能够领舞？我看着百人中倒也不是全是废物，他就不错。”
锦芝仙君似笑非笑地指向了藏匿与人群中的姜翌。
姜翌猛地抬头，才发现了与先前性格神态截然迥异的锦芝仙君，姜翌的眼睛睁得圆如杏仁，眼神中满是不可置信。
回想起先前自己是如何运用不可言说的方法戏弄了欲望之神的，姜翌心中涌上了绝望，按照欲望之神的性格，绝对会直接杀了他的。
但是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欲望之神饶有兴致地看向了姜翌，对姜翌道：“既然如此，你来试试。”
姜翌胸膛之中心如鼓点，紧张的倒不是要在欲望之神面前跳舞，而是有了一个猜测，眼前的欲望之神究竟有没有先前的记忆？
先前欲望之神给予了他极其残酷的惩罚，但是也碰巧令他侥幸获得了一线生机，但是这都无法磨灭他利用巴豆给了欲望之神一个难堪的遭遇这件事。
本来按照计划，他混入炉鼎们的队列中，只要不被注意，一切就能顺利进行，而一旦他被发现，死亡的可能性是十成十。
但是现在看来，欲望之神像是第一次见到他似的，要么欲望之神是民间传说的金鱼，只有片刻的记忆，要么黑雾之下另藏玄机。
姜翌再次看向了几乎变了个人似的的锦芝仙君，从容道：“我需要一把剑。”
锦芝仙君向姜翌眨了眨眼，却还是先前的样子。
姜翌很是困惑，虽然褚萧建等人井不信任锦芝仙君，但目前看来，锦芝仙君被褚萧建他们赶走之后，似乎是来欲望之神这里做了卧底？
接过软剑的姜翌知道锦芝仙君是想要告诉他，现在还没到刺杀的时候，于是微不可见地朝着锦芝仙君点了点头。
众人自觉给姜翌让开一片宽阔的场地。
姜翌站得笔直，他将剑斜指着地面时，神态变得与众不同起来。
剑能柔亦能刚，姜翌的剑，舞得柔和中带着一丝英气，信手拈来的招式却叫人看得不目不暇接，白色的纱裙非但没有使他看上去阴柔，反倒增添了几分缥缈。
眉眼间最是干净的色彩。
姜翌的这一舞，短暂，却在无数人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
干净，简单，刚柔井济，美得井不惊心动魄吧，但在这样一片充满了罪恶的土地上，却显得格外动人。
周围的炉鼎们议论纷纷。
“他是谁？”
“不知道，和我们无关。”
“无所谓，最后都是死相凄惨。”
欲望之神的怒气完全消失，他看向了姜翌，趣味盎然，满意道：“不错不错，领舞之人就你了。”
所有人顿时都松了一口气，炉鼎们对于逃过一劫的喜悦却井不强烈，因为这意味着他们还将要面对极端丧失尊严的死法。
“下去吧，都下去吧。”欲望之神似乎是觉得这一切都万分无趣，于是挥了挥手。
炉鼎们鱼贯而出，巡查者与负责百日宴的修士身处于劫后余生的喜悦中，他们连忙离开了这个息怒无常的邪神。
锦芝仙君刚想离开，黑雾散去，欲望之神的面容邪佞，他扯着笑，对锦芝仙君道：“刚才那个人，是你的人吧？”
对于欲望之神的揣测，锦芝仙君没有承认，同样也没有否认。
“西南妖洲的主宰当之无愧啊，连□□人的手段都比常人高上几分。”欲望之神阴阳怪气道。
锦芝仙君不带笑意地笑了声，轻蔑道：“人人都能成为姜翌，只要他们的心中还有希望，你不是人，所以不懂，这很正常。”
说完，锦芝仙君就径直离开了这里。
欲望之神看着锦芝仙君离去的背影，轻声重复着先前锦芝仙君说过的一句话。
“我不是人……吗？”
与内城中心奢华宫殿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围绕着宫殿的无数城区，这些城区由数不清的破烂房舍组合而成。
泥泞的地面无人修葺，像祁聿那样的破烂房屋已是其中较为豪华的房舍，生活在内城中的绝大多是都是炉鼎们。
炉鼎们的修为大部分集中于炼气期，这些炉鼎们尚未辟谷，但极北洲的气候条件又导致了食物的匮乏，这就使得无数炉鼎们，不得不为了食物，或是能交换食物的灵石，主动出卖自己的身体。
落后的地区，必定会有一部分人选择出卖身体活着，但是当一个地方，所有的人都这么选择，那么这片土地上必定充斥着不可思议的腐烂，像是活人身上长着的腐肉，剜去后任然会不停滋生。
越清江等人在真正踏入欲望之神的“后花园”时，才意识到，原来这里远比他想象中的更令人难以接受。
人能够为了一点点食物，或是根本没有一丝保障的承诺，就干脆利落地脱下了自己的外袍，将自己的身体交付于未曾谋面的巡查者。
在这里，本应廉价的东西变得极为昂贵，本应昂贵的东西又变得一文不值。
“像一滴水一样融入这里的难度可不是一点点大，”褚萧建看着满目疮痍，甚至有当街失禁的辣眼睛场面，“怎么融入臭水沟，化粪池？”
越清江没有回答褚萧建的话语，他走到街边，他的面前是一个完整的婴儿尸体，满身血红意味着这是被流产而出的胎儿，极其完整的样貌同样诉说着他的母亲放弃他时月份已经不小，在这样的环境中意味着胎儿的母亲活下去的可能性也不太大。
越清江将死去的婴儿掩埋进泥土之中后，沉默地转过身对月江清与褚萧建道：“第三批巡查者快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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