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回复的邮件
李警官拍拍他肩膀说：“涯涯，这也仅是我的推测。下一步我会悄悄调动我在周边城市的资源，寻找一下金勋的踪迹，看他何时离开的滨海，去了哪里？凡走过必留下痕迹。不过，咱们这个事，不能在滨海大张旗鼓地干，没拿到一刀毙命的证据，谁也不许出手。”
陈院长和吴处长都点点头。
李警官叮嘱道：“老陈，你要保留好许知恩那张b超单，证明她怀孕了的那一张。”
陈院长用力点头说：“我放在安全的地方了，我现在谁都不信，因为这么保密的事，还是有人泄密给了吴局长。想升官的人，太多了。”
程吴涯惊愕地：“吴雪凝她知道这事？”
陈院长点头说：“对，许知恩和你爸前脚刚走，后脚她就打电话来质问我是不是真有其事。我只好说是真的。”
吴处长叹息一声说：“老陈啊，你明明了解她的个性……”
陈院长挠头说：“那我也不能说谎呀，这纸包不住火啊。万一将来许知恩生下了孩子我事先都没跟吴局长透露，那我的罪过就更大了……”
程吴涯说：“叔，不要怪陈院长。明天，你们大家都按时去殡仪馆参加我爸的告别仪式吧。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金勋。看来他对许贞念撒了谎，告诉她自己早已离开了滨海，去了m国。对了李叔叔，他给许贞念留下了一个电子邮件，我可以从邮件查到ip地址。”
李警官想了想点头说：“也许可以锁定他所在的城市，但也不能排除有人故意以ip扰乱寻找线索。所以还得在寻找他本人身上多下功夫。”
许贞念向金勋的邮箱接连发了三封邮件，第一封是问他在哪里，并告知他许知恩出车祸了，自己很害怕。第二封要见他，因为现在她只有他了。第三封，她直接说，在她最需要他出现的时候他不出现，那从此一刀两断再也不见。
许贞念和魏秋丹紧张地守候在邮箱前，那个邮箱一直没有动静，许贞念眼睛瞪得像牛铜铃一般，一眨不眨地看着屏幕。
魏秋丹心疼地说：“大头念，你别这么盯着啊，我来帮你盯，你去躺一会吧。你看你，眼睛里都是红血丝。”
许贞念闭眼片刻又努力睁开，依然盯着屏幕，并不时刷新一下，突然邮箱里来了一封新邮件，许贞念心猛然跳动起来，再一看，是自己学校班主任魏老师的邮件。
魏老师信的开头慰问了她，并说给她请了两周的假，希望她在两周后按时返回学校，落下的功课她会找机会给她补上，并让她不要担心。
许贞念无心回复，只回了一句，“谢谢魏老师！我争取按时返校。”
许贞念刷了一上午，金勋始终没有回复邮件。
许贞念绝望地咬着手指甲，魏秋丹从床上坐了起来说：“给我爸打电话吧，如果金勋返回延祥，我爸可能会知道。”
许贞念寻思了一下，打通了魏爸的电话。
魏爸听完许贞念简单的描述，为什么要找金勋，以及吴雪凝说过的那些话，魏爸沉默了一会说：“我昨天听人说，他刚回镇上看过他老妈。”
许贞念猛然站了起来说：“魏大舅，你是说金勋在延祥？”
魏爸说：“是，我们一直为另外一件事在找他，镇上派出所的人在老金家周边布置了点，但我们去晚了，没找到他。我估计他可能已经逃离了延祥，如果你能早点打这个电话，我可能会守在那个点上亲自抓住他。”
许贞念被懊恼撕裂着，她脱口而出说：“再见到他，一定抓住他，他跟我妈和程爸的死一定脱不了关系！我敢肯定。”
魏爸肯定地说：“放心吧，再见他我不会让他从我手上再逃跑的！”
许贞念被金勋在延祥出现的消息弄得有点失魂落魄。她原本相信金勋在邮件里说的，他已经出国了，他不在境内，那他就一定不是那个肇事司机。
她心里怀着一丝希望就是，她的父亲并不是杀害她母亲的凶手。
然而现在看来，这丝希望也要落空。
她的心激烈地疼痛起来，她无法说清自己的情绪，有愤怒，有悲伤，更有绝望。
为什么一段婚姻在十几年后还会让双方成为你死我活的敌人？善良到骨子的许知恩为什么得不到一点点的幸福眷顾？还有那个尚未成型的小生命，到底是弟弟还是妹妹？
许贞念泪流满面，无声抽泣着。
魏秋丹把她揽在自己肩膀上轻声说：“别难过了，一切都会过去的。再疼再苦的难都会过去的，只要熬过这一段时间就好了。”
许贞念摇头说：“丹丹，这不是熬过去就可以解决的问题，是永远失去，永远没有了。如果我都不给他们报仇，这个世界上就真的没有人再惦记他们了。我本来以为还有余生可以报答他们，但没有想到，我的报答居然是为他们报仇雪恨。”
魏秋丹拍着她肩膀说：“也许你妈不是那么想的，她最大的愿望是你能幸福。”
许贞念继续摇头说：“不，我想，如果只是他们俩，也许他们会希望我丢开一切，去寻找我自己的生活。但是，现在不一样，为了那个没来得及诞生的小生命，他们也会希望我去找到凶手，找到真相。”
魏秋丹惊吓地看着她。
许贞念眼里饱含着泪花说：“对，本来我可以有个弟弟或者妹妹，现在不但没有他（她）了，连他们我都失去了。丹丹，你说我能收手吗？”
魏秋丹咬着牙说：“麻蛋！还有这么歹毒的人！绝对不能放过他们！”
程吴涯为了准备第二天程力的追悼会，一直到深夜才忙完，他开着车疲惫地往回开，才发现自己是往许贞念家开。
程力在滨海宾馆的住处已经交还给市里了，程力从海东县返回来时会住在许知恩买房子里。程吴涯和许贞念去上大学不到两个月，程力也很少回滨海，都是许知恩开着小车不时回滨海，因为滨海还有她妹和外甥在。
此时的程吴涯顿时感觉到无处可去的凄凉。
他知道许贞念在等待他归来，但他怕她执着地追问他报案的事。
他心里对吴雪凝的疑惑也在增加，但他更明白此事非同小可，需要沉着冷静地面对，而不是在小小的滨海闹得天翻地覆。
程吴涯打开密码锁，屋里静悄悄的，他看了一眼许贞念的房间，门关着。
程吴涯便推开小房间的门，听到身后有动静，一扭头，许贞念拉开房门看着他。
程吴涯勉强笑了笑说：“我以为你睡着了。”
许贞念严肃地说：“你进来。”
程吴涯犹豫了一下。
许贞念说：“我让魏秋丹回我姨那了，我要跟你谈点事。”
程吴涯叹了口气说：“我忙了一天了，明天，不，今天上午还有我爸的追悼会，等追悼会结束我们再谈好吗？”
许贞念坚定地摇头说：“不可以。谈不好，我，我们，怎么有脸去参加程爸的追悼会？”
程吴涯眼里一热，点头说：“好，你说吧。要谈什么？”
许贞念急切地：“魏大舅说金勋在前一天去看过他妈，出现在小镇上，但监视他家的人没能抓到他。所以他在邮件里对我说他出国了是谎言，他为什么要说谎？一定是掩盖什么。所以我有理由怀疑他可能就是谋害我妈妈和程爸的凶手。所以，我们可以去报警了。”
程吴涯看着她眼里的那份期盼，有点于心不忍，他捏了捏她的肩膀说：“等追悼结束，我也有话要跟你说。你先别激动。”
许贞念有些焦躁地说：“我都可以举报金勋，你为什么还要犹豫？是怕真相会牵涉到吴雪凝吗？我能牺牲你为什么就不能牺牲？！你到底在犹豫什么？！”
程吴涯企图安抚她，推着往卧室走并说：“你先去好好睡觉，这事咱们得从长计议，没有把握，咱们不能随便去报案。”
许贞念积压了一天的郁闷与愤怒一下爆发了，她用力甩开程吴涯的双手，几乎吼道：“程吴涯！你就是想包庇你妈妈！你明明知道你妈就是杀人犯！”
程吴涯看着她愤怒到扭曲的脸，忙后退一步说：“念念，你冷静点！我没有想要包庇她，我说过如果真是她，我一定亲手把她送进监狱！”
许贞念却丝毫没有冷静的意思，她又上前一步用颤抖的声音问：“那你什么时候去报案？！”
程吴涯被她逼到了墙角，他站直了说：“等我有确凿的证据和把握以后。”
许贞念冷笑一声，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扭头进了自己的房间，奋力关上门。
程吴涯追过去想推门，才发现门上了锁。他敲了敲门耐心地说：“念念，我理解你现在的心情，我一直在努力我从来就没有犹豫过，你要相信我！”
房间里没有动静。
程吴涯无可奈何地退回到小房间，衣服也没有脱，心力交瘁下很快睡着了。
睡梦中他感觉到背上一阵冰凉，他醒了过来，这时他才觉察到有人从背后抱住了他，那熟悉的气息是许贞念的，她正抱着他在抽泣，泪水打湿了他的后背。
程吴涯翻身拥抱着她，许贞念的身体因为抽泣而在颤抖，她的悲伤像无尽的海浪一样，一波又一波，无休无止。
程吴涯无声地流着眼泪，抚摸着她的背，她的身体，她的脸。
程吴涯吮干了她脸上的眼泪，轻声说：“念念，你还有我，只要我们在一起，一切苦难都会结束。我向你保证，我跟你一样会追究真相，不管是谁，让我们失去最爱的人，我们就不能放过他们！”
许贞念只是无言地抱紧他，像落水者抓住了稻草一样。
他们紧紧贴在一起，好像永远不会分开一样，然后沉沉睡去。
程吴涯早上很早就被表舅吴处长的电话惊醒了，吴处长要他提早到殡仪馆去，因为他对悼词不是很满意，但是他提出修改显得有些唐突，程吴涯可以。
程吴涯见许贞念还没醒，便给她留了个纸条放在餐桌上，让她九点准时到殡仪馆去参加程力的追悼会。
因为许贞念的坚持，许知恩的追悼会还没有开。
程吴涯轻轻吻了吻许贞念，许贞念却睁开了双眼，看着他。
程吴涯轻声说：“我先去殡仪馆了，你一会和小姨他们一起过来。记住，9点前要到。”
许贞念还是一眼不眨地看着他，好像没睡醒。
程吴涯又吻了她一下说：“乖，再睡一会。”
程吴涯走出小房间门口时，身后传来许贞念的声音：“程吴涯！”
程吴涯回头。
许贞念从床上坐起来，柔声说：“我爱你。”
程吴涯心里一阵激动，这是俩人相爱以来许贞念第一次说爱他，这么肯定清晰地表达对他的爱，然而却是在他们都遭受到了巨大的伤痛之后。甜蜜伴随着深深的痛楚与苦涩，这就是他们的爱情。
程吴涯也坚守地说：“我也爱你，许贞念。”
程吴涯走后，许贞念瞪着天花板片刻，然后拿起手机边打电话边走进自己房间，开始收拾行李。
许贞念在五个小时之前，在她和程吴涯吵架后，她收到了金勋的邮件。
金勋让她回延祥找他，他会告诉她一切，条件是，不要和任何人说，尤其是程吴涯。但凡有第二个人知道，他就消失。
许贞念面对着邮件，思考了很久，然后回复了一行字：“好，你等我。”
许贞念给魏秋丹打了个电话，要她马上过来与自己汇合，然后她们就回延祥去。她特意叮嘱魏秋丹，不要告诉她姥姥和她姨，等回到延祥后再告诉她们。
魏秋丹二话不说直接背着行李就跑了过来，俩人收拾了一下，许贞念给程吴涯留了一封信，信上说自己和魏秋丹外出散心去了，不要担心她们，也不要来找她们，一周后她就回来。
许贞念走进许知恩的卧室，拉开抽屉，几天前交警大队交还家属的遗物时，有许知恩一直随身的小包，许贞念拿回来后一直没打开。这时她打开了小包，里面有钱包，身份证，一些化妆品，她在钱包里看到了一张她们母女的合影，那还是四年前她们刚到滨海时，在许知恩租住的那套房的阳台上用手机拍的。不知什么时候许知恩印了出来，放在了钱包里。
许贞念把许知恩的身份证、照片、银行卡都放进了自己的小包里。她抹了一下眼泪，把许知恩其他的东西都装到了行李箱里。
许知恩的东西不多，她衣服很少，鞋子更少，个人物品简洁，也没有任何高档的包和饰品。
许贞念拿起卫生间的洗发香波用力嗅了嗅，然后放进了行李箱里。
魏秋丹来了，她看着许贞念把许知恩的东西都装进了行李箱，然后问：“你决定了？要回趟延祥？”
许贞念拉着行李箱，环顾着这个短暂的，曾经充满了希望的家，毅然说：“走！我们去海上市，赶下午回省城的航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