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雨中怪人
许贞念在校园里碰到程吴涯便把广电学院要她去面试的事说了,程吴涯一听高兴坏了说:“那赶紧的,咱们可以一起去面试了。我也要参加qh的面试。”
滨海中学在礼堂里进行了建校五十周年校庆的表彰大会,成雨翔,程吴涯等七名同学因为代表学校参加奥赛获过奖而得到了学校的特别纪念奖章,上台领奖时,成雨翔本来挨着程吴涯,但他却离程吴涯远远的,全程都冷着一张脸。
程吴涯一副淡定的样子,看都没看他一眼。
台下的许贞念深深埋下了头,辛颖则兴奋地说:“没想到,这台上两个最风光的人,一个是我的同班同学,一个是的表哥。”
许贞念看着她兴高采烈的样子,也笑了说:“对呀,一个是我的后桌,一个……”
辛颖见她迟疑就接口道:“一个是你男朋友。”
许贞念羞涩地笑了。
程吴涯送许贞念回家时说:“成雨翔下台后狠狠地看了我一眼,我看到了他眼里的不友善,就知道,他一定找过你了。”
许贞念点头坦然说:“是啊,我们在体育馆里见了一面。”
程吴涯有些紧张地:“他说什么了?”
许贞念轻声说:“他说想做我的男朋友,但我说我有男朋友了。他说是不是你?我说是的。”
程吴涯又追问:“他还说什么了?”
许贞念当然不能把成雨翔最后一句话说给他听,她淡淡地说:“以他的个性,他当然很恼火地就走了,还能说什么。”
程吴涯叹口气说:“没想到这小子还能来这一手,可惜呀,逮不着他了,杨校长说他连夜就走了。”
许贞念白了他一眼说:“你想干嘛?”
程吴涯一笑说:“我是说,就算他留下来,我也不怕!”
许贞念回家跟许知恩一说面试的事,许知恩犹豫了,她原先一直想让许贞念上个师范大学,按去年的录取线,许贞念现在上重本还是有希望的,这广电学院还要面试,也不知道这小语种是干嘛的。
许贞念想起程力说过专业方面的选择他可以给些参考意见,便让许知恩打程力电话。
程力在电话里兴奋地说:“去啊!一定得去,小语种就是非通用语言系,学的是几大语种语外的小国语言,将来有机会去的都是外交部,驻外机构。念念,了不起,有机会去面试就是一种锻炼。正好涯涯也要去首府面试,你俩作个伴,我让涯涯表姑来接你们。她在首府工作。”
程力都这么说了,许知恩也就放了心。
许贞念和金校长通上了电话,又打了广电招生办的电话,得到了面试的确凿信息,包括面试时的编号,另外还会先笔试后面试。
许知恩见女儿有条不紊地安排着自己的事,欣慰地笑了。睡觉前她才跟许贞念说:“念念,明天妈妈要回趟延祥,法院的离婚判决下来了,我得自己去签字取件。我还想去看看姥姥,所以三天后才回来。你三天后去面试,我回来碰不到你了,好在有涯涯陪着你,我也放心。”
许知恩把现金和卡拿给她并说:“不要现在就花程吴涯的钱,女孩子要懂得自尊自爱,知道吗?”
许贞念点头。
许知恩无限爱恨地抚摸着女儿的头发说:“我们家念念从小没有爸爸,对不起,没能给你个完整的家庭。到现在也没有。”
许贞念把头靠在她肩膀上说:“许知恩,你是个了不起的妈妈,虽然在单亲家庭里长大,可我也没长歪啊。所以,没有爸爸,虽然有遗憾,但是,我还是相信爱情。因为程叔叔的存在。”
许知恩幸福地笑了说:“哦,我也相信。”
许贞念在床上和程吴涯打电话,说着要去首府参加完两人各自的面试,再去哪里玩。
程吴涯说他会拿一个行程出来,把首府要玩的,吃的,都安排好。
俩人一直不舍得挂电话,程吴涯说:“你睡吧,我听到你的呼噜声就挂。”
许贞念真的就开着电话,一会就睡着了。
许知恩第二天一大早就走了,无所事事的许贞念约着辛颖去看电影,程吴涯则要赶去省城,他没有跟许贞念明确说去找他妈妈吴雪凝,但许贞念知道,他一定是为了劝说吴雪凝而去的。
许贞念不知道吴雪凝与程力如何展开较量,这是他们家里的事,许贞念不便多问。
许贞念和辛颖看电影时,杨泽涛还赶来了,原来辛颖本来是邀请了程吴涯他们三个人一起来看的,结果陈海峰去学车了,只有无所事事的杨泽涛赶来了。
杨泽涛想看《x战警》,但许贞念和辛颖选了《那山那狗那人》,然后杨泽涛在电影院里睡了一觉,辛颖被电影感动得哭了几回。电影结束,杨泽涛茫然地坐直了说:“结束了?哎呀,太感人了。”
辛颖看着他不满地:“你一直在睡觉啊,哪感人了?你说说。”
杨泽涛语塞,然后说:“我一直听着呢。那不是,那个谁死了吗?”
辛颖都要被气哭了说:“谁死了啊?”
许贞念忙打圆场说:“走吧走吧,电影院只剩下咱们仨了。”
从电影出来,他们才发现下起了暴雨,而且狂风大作。这滨海夏天的天说变就变。
许贞念让杨泽涛打车送辛颖回家,自己想等雨小的再坐公交车回家。杨泽涛说那等他把辛颖送回家再给她送雨伞来。许贞念坚持不让。
但是越等雨越大,还打不着车,正当许贞念有些焦虑时,一辆警车正好从电影院门前开过,开过后又倒了回来,车上的人摇下车窗大声说:“哎,那不是,那个小许同学吗?”
许贞念在滂沱大雨中看过去,看到一个中年警官在车内向她招手,她想起来那是她丢自行车时,在滨海宾馆看到过的李警官,是程吴涯从小认识的一个叔叔。
李警官大声说:“这雨且不停呢,你上车吧,我给你送回去。”
许贞念抬头看了看天,犹豫了一下,李警官冒雨下车拉开后面的车门。
许贞念见他在雨中淋着,赶紧跑过去钻进了车内。
李警官乐呵呵地说:“上次那车,我给找着了,但程吴涯死活不要,又给我退回来了,我就只能把它处理给了街道办。”
许贞念忙说:“谢谢叔叔,让您费心了。”
李警官把许贞念送到她家楼下,还不忘叮嘱一句:“和涯涯去我家玩啊。我爱人做得一手好菜。下次约上他爸和你妈妈一起来。”
许贞念一脸的尴尬,连忙道谢,李警官的车开走了。
许贞念在楼道里站了一会,有点闷闷不乐地往家走。她当然知道李警官最后说的那句话并无恶意,但是,她听着还是不舒服。
许贞念按下电梯,电梯正在往下,电梯门一开,有个男人走出了电梯,许贞念觉得这人很怪,在电梯里戴着个黑墨镜,还戴着帽子戴着口罩把自己围得严严实实的,与她辟面一见,那人愣了一下,然后低头穿过她身边,也没打个雨伞,一头就扎进了倾盆大雨里,消失在大雨中。
许贞念愣在那里,她想不明白那人为什么这幅打扮然后一头扎进雨中,但一阵没来由的恐惧从她内心深处涌了上来,她打了个冷颤,赶紧进了电梯。
回到家,许贞念洗了个热水澡,此时窗外狂风大作,可能又是哪一号的台风擦肩而过,所以虽然才下午四、五点,却已是黑沉沉的天空,像是七八点的晚上。
许贞念听到电梯停在了她这一层,然后电梯门开了,又关上了。
许知恩买的是两户一梯的房,对面的邻居还没开始装修,所以这一层就她们家。
许贞念走到门口的猫眼处往外看,外面没有人。
许贞念心里一动,打开门,她看到门前的水泥地上,有一摊水,水还没干。
她回来时没有淋着雨,这一摊水显然是有人淋着雨然后站在了她家面前。
许贞念猛然把门关上,吓得心直跳。
她直觉地觉得,站在门前的那个人,肯定是刚才与她擦肩而过,然后一头扎进大雨里,把自己包得严严实实的那个怪人!
她哆嗦着想打电话给许知恩,又想着她应该在飞机上,转机的时候。她犹豫了片刻,打了个电话给程吴涯。
程吴涯听完许贞念的描述,冷静地说:“你多注意观察门外情况,但无论如何别再开门,谁来也不要开。我这处理完了,马上开车回来。”
许贞念担心地:“外面下大雨呢,你不要着急赶回来。我让我小姨来陪我。”
程吴涯坚定地:“不用担心,我不是自己开车,是司机给我开的车。如果再发现门外有人,你先报警,明白吗?”
许贞念挂了电话,坐在沙发里直发愣。
她想不明白的,这个人为什么要在她家门外出现?这人是谁?
许贞念呆坐在沙发上,窗外的大雨停了又下起来。
许知恩回到了延祥县,住在李巍巍家,给许贞念打来电话,说自己坐的飞机因为受台风影响,延机不说还一直颠簸,弄得都晕机了,现在就想睡觉。
许贞念轻声说:“那你好好睡一觉,我很好,你就放心吧。”
许贞念隔了一会就去猫眼看一眼,门外一直没人,电梯也没有再停在这一层。
许贞念想也许自己多虑了,也许有人是走错楼层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有一种挥之不去的恐惧感。
也许比起她和许知恩颠沛流离的生活,现在的日子太过幸福,反而让她产生了强烈的,不真实的感觉。
好像现在的幸福都是暂时的,也是虚假的一样。
许贞念想打电话给小姨,但看到窗外又是雨又是风,想着小姨只有个小电动车,开着过来一定会淋湿,所以就没打。
等到晚上八点多,她觉得饿了,刚起身想给自己做点吃的,突然听到门铃声,她想透过猫眼往外看,猫眼里却一片漆黑,然后她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说:“念念,你在家吗?我是爸爸,你快开门。”
许贞念眼前一黑,心一阵狂跳。
她大气不敢出地靠在门上。
金勋在门外说:“念念,你开门,爸爸有话要说。”
许贞念还是不出声,她不知道如何面对他,许知恩为了拿到离婚证不远千里迢迢跑回延祥县,而金勋却出其不意地来到了滨海,还找到了她们的新家!
他想干什么?
听到门内没有动静,金勋叹了口气说:“念念,我知道妈妈不在家,你们娘俩,一直害怕见我。我不会伤害你的,念念,你是我的亲生骨肉,我怎么会害你呢?我只是想好好看看你,好好陪陪你,跟你说说我这十八年来的生活。你马上要生日了,我还想送你个生日礼物。”
许贞念心里一阵的难过,她不知道这份难过是因为什么原因。她想起了那声爆炸,金勋不顾一切地扑到她身上以及他张皇失措离开现场时,执意不肯脱下米老鼠的头盔和服装,他是怕村民认出他。
许贞念忍住了眼泪,她突然觉得她和许知恩都急于要摆脱他过幸福的人生,可是,许知恩能摆脱的,她一样能摆脱吗?
好像不能。起码她的血液中有一半是金勋给的。
许知恩可以因为他的家暴,他的不负责而从容离开,去追求自己的爱情。
许贞念呢?作为女儿她如何割舍掉这份血缘关系?
她第一次见金勋时,就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那是人面对与自己非常相像的人才会产生的感觉。
许贞念默不作声。
金勋在门外说:“我能理解你妈妈,也能理解你。我想知道你高考考得好吗?当年我也想参加高考,可惜家里负担太重,需要我当工人养活家人。念念,你要是考得好,那我祝福你,你要是考得不好,也不要伤心,复读吧,爸爸给你钱,就当是弥补你的。”
许贞念的手放到了门把上,有那么一刻,她有了开门的冲动。但是,她的手放在门把上,却始终没有扭动。
门外的金勋也终于明白了,女儿不会给他开门。他深深地叹了口气,然后说:“那我走了,你再见不到我了。我要去m国,去那边碰碰运气。你,好好照顾自己,我希望将来能有一天,再见到你,而且能让你正眼相看我。你不要再害怕,我走了。”
许贞念急切地把眼睛贴到猫眼上,门外,金勋正在电梯口等电梯,他的全身都淋湿了,背有点佝偻着,可能因为伤心而低垂着头。
许贞念转动了门把,把门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