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小姨的秘密
许贞念暂住魏家，最高兴的是魏秋丹，魏家也没多余的房间，魏爸就新买了个双层床，把魏秋丹原来的小床拆掉。魏秋丹主动要睡上铺，把下铺让给了许贞念。
关于小书桌问题，魏秋丹满不在乎地说：“你用书桌，我在床上写作业。不过，我基本不交作业。”
许贞念看到书桌与窗台一样高，便让魏爸找来块木板架在书桌和窗台之间，成了简易书桌，然后指着椅子说：“你，以后还坐这儿，我坐这儿。我看书你看书，我做作业你做作业，哪不懂问我。我不学习了你才能看剧。”
魏秋丹张着嘴说：“哎，大头念，你这没良心的，我刚把下铺让给你，你就这么对待我？我爸我妈也没这么要求我呀。看来李巍巍说的对，你去了滨海被他们洗脑了，变得功利了，势利了，还，还，还没意思了。”
许贞念拖过自己的书包说：“我借你个课堂笔记，这可是奥赛物理世界双料冠军的数学课堂笔记。”
魏秋丹大叫一声说：“你杀了我吧，那我哪看得懂啊。”
许贞念安慰道：“那也是高三的数学课本上的内容啊。你好好看几遍就能理解了。我也是看了三、四遍以后才开窍的。“
魏秋丹期期艾艾地：“我，我从高一起就放弃数学了……”
许贞念白了她一眼说：“那你说说，你还没放弃啥？“
魏秋丹抬头看着天花板说：“高一放弃了数学，政治，地理；高二放弃了物理，化学，英语；高三我连语文都放弃了……”
许贞念一头倒在木板上说：“红毛丹，你干脆连人生都放弃了吧。”
魏秋丹一扬脖说：“那不行，我的人生才刚开始呢，我有大把美好的设想等着一一实现呢。”
许贞念好奇地：“除了和那个‘极美’007发型师谈恋爱，开个美发店，你还有啥美好愿望？我听听。”
魏秋丹满脸期待地说：“我想去考艺校，想当明星，小燕子的那种。我还想住大别墅，开豪车，貂随便穿，踢夫泥随便戴，艾乐喂的包包随便背，想去巴力去巴力，想去冬金去冬金……”
许贞念拿手里的笔记本敲了她脑袋一下说：“你醒醒吧！你要自己不努力，我小姨的今天就是你的明天！现在她在家里正发抖呢！我都担心死了。“
魏秋丹横她一眼说：“要用发展的眼光看我，我学习不好，不意味着我傻我没有能力，知道不？哎呀，跟你没共同语言了。”
她退后一步爬上了上铺，拿出了小dvd开始看剧。
“哎，我说了半天白说了？你看什么呢？”
魏秋丹戴上耳机说：“我看宋宗宪和乔妹啊，你别打扰我，看你的书去。”
许贞念回头瞪着她。
魏秋丹扯过被子蒙住自己大声说：“咱俩眼不见为净好吧！”
临睡时，程吴涯又发来短讯：“睡了吗？今天学校开了高考誓师会，寒假只放三天。这个世纪的最后，我们没能在一起度过。但那不是世界末日。新的世纪里，我们不要再分开。”
许贞念躺在陌生的床上，那床还有个油漆与木头的混合味道。她回了一行字：“新的世纪一切都充满了希望。”
她听着魏秋丹轻微的鼾声，想着在家里哭泣的小姨，和远在滨海加班的妈妈，心里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小姨夫被要债公司的人砍掉了三根手指，这是魏爸告诉许贞念的，他在家找了个机会单独告诉了许贞念。
所以以后上下学，他只要有可能就会开车送她，没有他接送的时候，就让魏秋丹和李巍巍陪她。
“那你们抓住那伙人了吗？”
魏爸叹口气说：“这伙人境外来的，已经跑回汉国了，下次可能会换一批人过来，所以不太好对付，加上当事人都不太配合，所以防不胜防。你小姨夫，我一直盯着他，要他交待那两个人的行踪，他一直不肯配合，结果……他还认为自己捡了条命已是大幸。愚蠢至极。“
许贞念想的是那晚上小姨进房间来浑身颤抖的样子，她肯定是知道了小姨夫被砍手指的事，但第一时间是想到要保护她和杰宝，她心里涌上来一阵难过。
许贞念放学后带着李巍巍和魏秋丹到超市找小姨。
小姨正在搬一箱牛奶要上架，李巍巍忙上前搭了把手，才把牛奶放好。
小姨看着他们说：“咋跑这儿来了？不赶紧回家写作业去。”
魏秋丹无奈地：“小姨啊，你就别对我们念咒了。”
小姨瞄着她说：“你二虎八鸡（傻乎乎）还不让人说了？你这几可浪（闹别扭）啥呢？嚼（学）点好的，知道波？跟我家念念嚼，别跟（拿眼一瞥李巍巍）某些人嚼。”
许贞念赶紧拉她说：“姨，过来，我问你点事。”
许贞念把她拉到门外说：“小姨夫出事了你咋不告诉我呀？”
小姨低下头努力克制着眼泪说：“告诉你一个孩子干嘛？你是能筹钱呀还是能解愁啊？万一你再给我捅出去，那许家大大小小几十口子的人能用唾沫把我淹死！尤其是我妈！你那姥姥，不但不会给我解难，反而因为她当年远见而更加嘲弄我！你小姨夫，是许家人看不上的那一个。哼，他们能看得上又怎地？你爸还是你姥亲自相的，咋地？还不是……”
小姨突然闭了嘴。
许贞念第一次从许家人嘴里听到她亲生父亲的信息，她浑身一震，小心谨慎地：“小姨，我爸和我妈是怎么分开的？”
小姨嘟囔着：“你妈都没告诉你，我咋告诉你？我只能告诉你，当初你妈自己谈的男朋友，你姥看不上，死活拆了他们，相中了你爸，作主把你妈嫁给你爸了，他们婚后老打架，你爸有暴力倾向，老打你妈。我吓死了，不想走你妈的老路，自己坚持嫁给了你小姨夫。你小姨夫对我是真好，从来不动我一根手指头。你看看钢厂那些个男的，有几个不打老婆的？“
许贞念心中叹息一声。
小姨抬头看她说：“你放心，他死在汉国了，不会再回来给你们娘俩个添乱了。你给我守住小姨夫的事，他丢了三根手指，换来三年的还债期限，这三年怎么着也能把利息先还上。”
许贞念心疼地搂住小姨的肩膀说：“小姨，你不要一个人扛啊，你可以找大家想想办法嘛。”
小姨苦笑着说：“你以为我不想啊？这几年，大家像躲瘟神一样躲着我。我不想再白白送上门去找羞辱了。你妈上次打给我的钱我都还了债了，我对不起你，念念。等将来还了债了，我给你当保姆，我给你带小孩。”
许贞念无言地搂住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卡说：“这是我妈给我留的，密码是我生日，你拿着吧，我也不知道上面有多少钱。”
小姨把卡又塞回她口袋说：“你自己拿着，这点钱我都要，那我就真不是你亲小姨了。你正长身体，又要高考，多吃点有营养的。”
许贞念想了想说：“我给小姨夫买两箱牛奶，你让他多喝点牛奶吧。”
小姨噗嗤笑了说：“行行行，我就跟他说，你外甥女让你多喝牛奶补补脑子！”
延四中学在高三上半年结束时开了一次高考动员会，要求高三的家长都参加。
许贞念还借住在魏家，但是家长会许贞念想让小姨参加，因为魏爸肯定要到魏秋丹班上去啊。
可是这天的下午，许贞念打小姨电话想通知她明天晚上去学校参加家长会，却发现关机了。
小姨夫被砍了手指后小姨是换过电话号码，难道又换了？
许贞念放学后跑到小姨工作的小超市，发现她不在，一起收银的阿姨说她请假了，昨天就没来。
许贞念又打刘家杰电话，也关机，打小姨夫也是。
许贞念有点心慌意乱，给魏爸打了电话说了这事。魏爸马上说：“你别去他们家，我去。你先回家，等我消息。”
许贞念心烦意乱回到魏家，魏妈也开了一个小超市，就在小区门口。这个小区是延祥县政法口的宿舍楼，所以相当安全。
许贞念有空就去魏妈超市给她整理物品，收个银什么的，魏妈老是赶她回家去读书去。
许贞念走进来见到魏秋丹坐在柜台正在用她的小dvd看剧，看得满脸的泪水，见许贞念进来，哭着说：“大头念，乔妹要死了，我的欧巴要哭死了。”
许贞念白她一眼不理她。
魏秋丹叫唤道：“哎，你这个怪人，连《蓝色生死恋》都不知道你活着有什么劲呀？”
许贞念不服气地：“我知道乔妹，我也知道宋宗宪，我还知道周杰伦，westlife和michael jackson，我喜欢甲壳虫。除了你的宗宪欧巴，世界上帅的男人多了去了，只是你不知道而已！所以你，就在超市里守着你的宗宪欧巴过一辈子吧！”
魏秋丹也火了说：“许贞念你小瞧我不是一天两天了，你住我家你还想爬我头上去啊。你能你厉害，你别住我家！”
许贞念愣在那里，她知道自己心情不好所以态度可能不好，但没想到魏秋丹会直接说出这样的话来。
魏秋丹可能也察觉自己脱口而出太过分了，嗫嚅了一下说：“我来大姨妈，你别惹我。”
许贞念退出了超市，这一下她居然有种无家可归的感觉。
许贞念强忍着眼泪，这时感觉到手机震动了一下，她以为是小姨的，一看，是程吴涯的短讯：“你的自行车真的找到了，可是已经面目全非了，你还要吗？不要我给你处理了。等你回来买新的。”
许贞念回了一句：“不要了。等我回来也不用买，不知道去哪里上学呢。”
“去哪里也要跟着我。我去首府上qh。”
“考首府的大学对我有点难度。”
“你行的，争取！实在不行，你去哪我跟着你。一样的。”
许贞念慌了，忙说：“我去首府，一本不行就二本。“
“你一定行！”
许贞念放下手机，心里乱作一团麻。
魏爸很晚才回来，许贞念一直等着他，越等越焦虑，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魏爸回来后说，小姨一家失踪了。
许贞念脸色一变，魏爸忙说：“你先别急，他们应该是悄悄去了外地。我用了半天的时间查清了，你小姨偷偷贱卖了房，带着你小姨夫和刘家杰，前两天夜里跑掉了，去了哪谁都不知道。”
许贞念跌坐在沙发上失望地说：“她都没跟我说一声。”
“我想起来前两天她给我打过电话，问过你情况，又说拜托我好好照顾你，现在想来，是给我暗示了。可惜我当时太忙，没往别处想。念念，你就在这住着，我这儿很安全，等高考完你回你妈那去，延祥这一段生活也就翻篇了。”
魏妈也说：“对，念念，你可不要受大人的事影响。你小姨这样跑了也好，不然后半辈子都得还那些个还不清的债。”
许贞念哭了说：“那他们还能回来吗？他们去了哪呀？”
魏爸安慰道：“他们只是出去躲避一下风头，等要债公司的人放松一些，可能还会跟你们联络的。”
许贞念抽泣着说：“我小姨夫，到底欠了谁的钱啊？”
魏妈气愤地：“汉国赌场的！十多年前钢厂不都给下岗的人发了买断工龄的补偿金吗？汉国赌场就派了一批人过来，以免费旅游的名义把钢厂好多人组团去汉国，在赌场包吃包住，还免费给筹码，许多人就陷进去了，你小姨夫就是其中最典型的一个。后来输急眼了，一次一次地去，一次一次地输钱，借钱，最后就着了高利贷的道了。那些个汉国的借债公司都是放高利贷的。”
许贞念终于明白了，小姨家困境的由来。
她神情沮丧地退回到小房间，魏秋丹正趴在上铺看着dvd。
许贞念突然想到了今天在超市的对话，一股悲凉涌上了她的心头，她坐到了下铺发着呆。
魏秋丹把头伸下来说：“哎，你不会为我今天下午的话当真吧？”
许贞念看着她认真地：“我知道，你不是有心的，你只是无心地说出了你的心里话。”
魏秋丹白她一眼说：“你有毛病啊，我只是气急眼了才那么说的。你是讨人嫌的很，嫌我不用功，嫌我没见识，还嫌我睡觉打呼。不过大头念我告诉你呀，你就是在我家住一辈子，我都没意见。你住吧。”
许贞念笑了，起床看着她说：“你大姨妈好了？”
魏秋丹哼哼着说：“没，正肚子痛呢。”
许贞念说：“我去给你冲红糖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