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46章
“救你阿姐？怎么救？为何要救？”
白茯盯着苏榭，一连问了三个问题。
她着实有些好奇了。
一双艳丽妖娆的眸子，透着股纯然的好奇也疑惑。
但是苏榭却眉宇紧蹙，面带几分难色，似乎此事很难启口。
犹豫了几番，还是不知该如何说出口。
白茯也不催促，安静的等着。
大约过了两息，可能是想明白既然已经来了此地，也打算求人了，还有什么好掩饰的，苏榭重新看向白茯，说道：“不瞒殿下，我家阿姐天资聪颖，绝色无双，曾经是凉州有名的天之骄女，戈壁明珠，才名遍传北地。因此，当家姐及笄后，上门前来求取的才子王孙不计其数，但阿姐性子冷傲，不屑于这些中看不中用的膏梁子弟，为此一直待字闺中。”
说到这，苏榭眼神里面满是温情濡慕，长姐如母，他算是被他家阿姐一手带大的。
“然后呢？”
白茯催促道。
苏榭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道：“家姐想找个胸有沟壑的大丈夫，因此耽搁了几年芳华。谁知却被季骏那厮看上，强掳至宫内。季骏那厮还未登基时，就有好色之名，只不过还顾及着先皇，明面上装的一副忠厚老实的模样，可私底下，谁不知道他时青楼楚馆的常客？”
“那时他就觊觎我阿姐的美色，曾经也像那些人一样上门求娶过。只是，尽管他是皇子龙孙，在阿姐眼里，亦如那些庸俗之辈。那次他上门求娶，原本抱着必得的心态，言语上就有些轻浮，我阿姐又不知从哪听说了他私下的事迹，见他越发的不尊重，便言语犀利地骂了他几句。”
“当时在场有不少人，他被骂，还被人看见了，面子掉了一地，恼羞成怒离去，离开前放下狠话，若有一日我阿姐落到了他手里，必加倍报今日之仇。”
话说到这里，白茯大概也明白了后面事情的发展。
“所以，季骏因为此事才把你阿姐强掳至宫中，加以折辱？但我还是有些不明白，大不了你带几个刺客潜入宫中偷偷将你阿姐带出来不就行了，何必要向现在这样劳师动众，远水解不了近渴啊。”
“要是真像殿下所说的倒也简单，可是季骏那厮睚眦必报，残暴不仁，偏偏又惜命的很，大约也知道自己做了太多伤天害理的事，生怕遭人暗杀，因此宫内亲卫如云，居住的宫殿，被重重包围保护，更是走到哪，就带着大批兵马。我阿姐就住在他的宫殿中，无论白天黑夜，都贴身伴驾，没有一刻脱身的机会。”
苏榭重重的叹了口气，听他这么说，想来之前应该也是试过这个办法，只是以失败告终了。
“这季骏可真是！”
忽然，甘遂插了话头进来，语气颇有些不齿。
白茯微微侧头，“嗯？”
她看向甘遂，有些疑惑，“甘遂，你怎么了，听你这语气，貌似对季骏很看不上眼。”
甘遂拱手行礼，“殿下，我们安定郡与西凉接壤，往年西凉还没封关时，出入来往的旅人商户络绎不绝，因此，西凉的消息得以传进来。臣那些年听过不少传闻，如季骏罔顾人命，肆意践踏取乐，纵容家仆侵占田产，逼得无数百姓家破人亡背井离乡，又有为纳美人，打死那无辜女子上下家人，逼迫其卖身为妾等事。如果说这都不算什么，还有更蔑视天理人性的，曾经因为一个御史大夫参了他一本，被他陷害逼得上吊自杀，家人男丁斩首流放，女流充军奴役的。”
这些事，哪一桩哪一件放在普通人身上，都足以让他获刑死罪，可在这皇权独尊的古代，王子犯法焉能与庶民同罪？更别提季骏这人虽然残暴，表面功夫着实不错，哄得西凉老皇帝自认养了个忠孝良善的儿子，哪管那些接二连三参上来的本子。
一概大手一挥，不看不看了。
白茯算不得什么好人，修真界的那些人杀过的人不计其数，可来了此界，做了半年此界翁主，日日见着的都是珠儿，徐小花，昆布，赵虎，青枫原上满面沧桑皱纹深深的老丈，仍是再冷再硬的心肠也软了。
听到季骏这样的人，如今竟然成了一国之主，打从生理上不适。
一国之主，肩上担的岂是一家一姓的兴衰存亡？
若没有仁善之心，一味只知享乐杀伐，于百姓何其之苦！
白茯此时眼中早没了那股纯然的兴味，而是冰霜一片，若此时有人敢抬头细看，或许还能发现她眼里时不时闪过的紫黑闪电。
她俨然已经有了浓烈杀意。
“殿下，求殿下助我！”苏榭眼中升起强烈希冀：“我们苏家早几代就弃武从文，虽然在户部任职掌管战时后勤军需之事，但若想要冲破重重阻碍，强行将阿姐救回，非我力所能及。”
“阿姐一生纯善，只因美貌就这般被人折辱，冬穿夏衣，食不果腹，堂堂高门贵胄的嫡出小姐，只短短几个月就被折磨的形销骨立，衣不蔽体！”
苏榭越说越气愤伤心，眼中有对自己无能的悔恨，见到阿姐如此下场的伤心，更多的可能还是自责，身为一个男人，却连阿姐一个弱女子都护不住。
他一双眼通红，眼泪瞬间涌了上来。
说到最后，他砰的一声，重重的跪在了地上。
“欸！你这是在干什么？”
白茯吓了一跳，这地板可是西荒山上最硬的青石所制，看他这重跪带响下去的力道，膝盖都要碎了吧。
她连忙起身，上前想要拉他起来，可苏榭却犹如一个铜钟，稳如泰山，白茯没用上灵力，根本拉不上来。
“你快起来，跪我干什么，你膝盖还要不要了？”
苏榭执意不起，继续道：“殿下，不久前，您的神女之名传入西凉。昆布将军镇守散云关，力退蜀中张氏兄弟叛军，威名何人不知何人不晓。殿下有此等神通，又有如此虎将，如若助我，便已成事一半！”
见他还这么执着，白茯放弃了强拉他起身的想法。
“苏公子，你这是做什么，男儿膝下有黄金，跪天跪地跪父母，跪我算怎么回事？快起来吧。即使要救你阿姐，也不急于一时，凉州为西凉都城，与安定郡之间隔着好几个城池，如今风声又紧，就算我想前去搭救你阿姐，又谈何容易。你还是起来说话吧。”
白茯这么说，倒不是推辞。
如果事情发生在雍国境内，倒还好办，可事涉两国，即使是法律健全和平社会的现代，跨国办案也绝非易事。
可是苏榭听到这话，却大喜过望，忍不住抬头，一双殷切的眸子紧紧地盯着白茯。
“殿下这么说，可是答应了！”
如果不答应，为何要说这么多，一句有心无力便可以推却。
“唉！”
白茯深深的叹了口气，并没有回答，而是转身坐回了主位上。
这……
方才一番激烈陈词，让苏榭气血上涌，这会儿脑袋便有些不够用了，因此，傻傻地看着白茯动作，不知该作何回应。
甘遂见了又好气又好笑，上前拍了苏榭一掌。
“苏兄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道谢。”
“啊？”苏榭仍有些傻眼。
“啊什么啊！翁主已经答应了，难道不该道谢？”
甘遂反问了一句，之前怎么没发现，这苏兄长的钟灵毓秀，脑子却有些直愣。翁主殿下虽然平易近人，却并非那等喜欢普渡众生的慈航菩萨，一般人若是求上门，岂有轻易出手之理。
如今并没有直接拒绝，那便代表了事有转机。
甘遂的提点，苏榭瞬间明了，连忙又行了个大礼：“多谢翁主相助，若是能助我救出阿姐，我苏榭愿结草衔环，以报翁主大恩！”
这话说得铿锵有力，急切迅速，生怕说慢了，白茯就改变主意了。
白茯眼眸微转，淡淡地瞥了一眼甘遂，嘴角勾勒出一抹浅淡的弧度。
这个甘遂！
她是没有直接拒绝，可也没有一口答应啊。然而现在受了人家这么多重的大礼，府外常平仓内又已经存入了苏榭带来的今春麦种，再不答应，着实有些装相了。
昆布虽然不懂这几人之间的暗流涌动，但他一直注意着白茯的一举一动，这会儿看见她露出一副无奈好笑的样子，便猜测其中定发生了什么。
他横了一眼甘遂，心道待会儿定要好好教训教训这姓甘的，竟然敢对殿下不敬。
白茯浅浅地喝了一口茶，而后放下茶盏，淡淡道：“苏公子起身吧，此事我答应了。不过这营救之法，还得从长计议，你一路舟车劳动，还是先下去歇息吧。”
“殿下，我……”
苏榭刚一开口，白茯却仿佛提前知道了他要说什么，打断道：“苏公子，你就算是铁打的，可以不吃不睡，难道我们不远千里前去搭救，连一些准备的时间都不要吗？”
路途千里之遥，除了寻常的吃穿用度，如何隐藏身份，私军如何进入西凉，如何潜入皇宫，救下苏榭阿姐后，又如何安置，其中关窍，其实一时一刻便能定下的？
苏榭不是那种有勇无谋之人，只是因为救姐心切，得知白茯愿出手搭救，一时欣喜若狂，便下意识忽略了这些问题，如今听她这么一说，也知道急不得，便安静了下来。
“珠儿，带这位苏公子去客房安置吧。还有，派人去通知卢延，让他好好安置苏公子带来的下人。”
“是。”
珠儿从侧间出来，对白茯恭敬的行了一礼，然后看向苏榭，伸出一只手，做引领状道：“苏公子请跟我来。”
“多谢珠儿姑娘。”
苏榭谢过珠儿后，又向白茯，昆布，甘遂等一一告辞，才迈步出去了。
“殿下，您真的要我去西凉？”
等人一走，昆布就忍不住开口了。
并不是他贪生怕死，要说打仗救人，他绝无二话，可是去西凉，一来一回，要数月之久，他……
想到这里，他不敢再想下去了，似乎有些唾弃自己内心的一点奢望。
就在他兀自唾弃时，白茯一句话将他的注意力拉了回来。
“谁说要你去西凉了？”
什么
昆布有些懵了，殿下这是什么意思？
不要我去西凉，可是方才殿下不是已经答应苏榭了吗？
难不成，殿下要毁约？
可，殿下分明不是这种言而无信之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