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35章
白茯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清茶。
蔻丹素手白瓷,三者相得益彰,煞是好看。
白茯一边喝着茶水,一边用一双美目一一扫过众人,状似漫不经心道:“神仙教了我不少仙术,其中就有一名为读心术的神通,顾名思义,读心读心,就是能知晓他人心中所思所想,我方才闲来无趣,就对着你们试了试,果真是有趣得紧,你们可知本翁主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
白茯话一说完,在场几乎所有人都心中一紧,尤其是某些心中有鬼的,更是骇得当场脸色发白。
比如前院看大门的门房王虎,后厨负责采买的管事赵吉,花园照看阖府花木的花匠李荣还有二门上专管算账的账房吴用。
他们更是骇得两股战战,不住地用手擦拭着脸上脖子上淌出来的细细密密的汗珠,他们一边擦汗一边拿小眼睛偷偷摸摸地往抱厦里看,想从白茯脸上看出些什么。
可白茯手里的茶盏却在细细地冒着白烟,白烟袅袅升腾,氤氲朦胧的烟气之后,是一张清如水冷似冰媚如花艳若李的绝美面皮,而此时她的脸上则满是高深莫测的神色,叫人莫名地心骇胆裂。
白茯并不去管底下人是如何偷偷揣摩她的心思的。
她只自顾自的对着茶杯细细吹了两下,吹开茶叶之后再抿了一口香茶,甘冽清甜的茶水一入口,满室回甘,她含了几秒感受完茶水的清甜之后才将其缓缓咽下,茶水瞬间划进喉咙,流向四肢百骸,在温暖了五脏六腑之后,她舒适了长吁了一口气,然后才好整以暇地看向众人。
她笑道:“怎么样,我给你们一次认错的机会,现在就让你们说说你们都背着我干了些什么,若是交代的清楚明白认错态度良好的话,我可以考虑就此揭过网开一面,若是拒不交代负隅顽抗,那就别怪本翁主不给你们留情面了,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想起来了……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这句话说完,心里有鬼的更不敢说话了,自古当官的都能忽悠,谁知道翁主是不是也在钓鱼执法。
白茯等了一会儿,底下人一个个缩的跟鹌鹑似的,一会儿瞧东,一会儿瞥西,竟没有一个人出来坦白,她视线一一扫了过去。
东边角上的王虎心虚看天,南边角上的赵吉气短瞅地,中间的李荣和吴用脚上画着圈圈,他们视线和她一对上就立马挪开,边挪开。
白茯拧眉,将手中的茶盏重重地砸在了茶几上!
——嘭!
死猪不怕开水烫,真是欺她仁善。
既然如此,那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片刻之后,清冷如水的声音裹挟着雷霆之怒在院子里乍响了起来。
“来人!”
“在!”
“给我去南院搜,记住,仔细搜,一个角落都别放过!”
“是!”
七八个侍卫应声而去。
白茯脸上冷若冰霜,众人身体噤若寒蝉。
场面像是被瞬间冰封了一样,骇人得紧!
白茯毫无预兆地发飙把他们吓傻了,明明前一秒还和风细雨,下一秒就冰霜扑面,这谁受得了!
一时之间,院子里安静极了,王赵李吴四人吓得脸色煞白,额头上汗如雨下,他们站在众人中间,努力缩小着自己的存在感,可心脏却止不住地在胸腔剧烈地跳动,砰砰砰!声音响的彷佛谁都能听见。
他们心慌意怯胆战心惊。
翁主,难不成翁主真的发现了!
这几个心怀鬼胎的立刻将视线偷偷往上抬了抬,想看看翁主是不是在和他们说笑。
然而一刻钟后,他们就再也无法自欺欺人了。
侍卫们手脚干脆利落,将南院下人们住的地方掀了个底朝天,不管是树洞狗洞,还是臭鞋臭袜,只要是能藏东西的地方,他们一个都没放过,所以很快的,他们就个个拎了几包东西过来。
那些东西用布包裹着,个个鼓鼓囊囊,下人们不知所以然,交头接耳猜测那是什么,唯有王赵李吴四人,眼睛都盯直了,抖着嘴唇祈祷这些可别是他们藏起来的那些东西。
“翁主,这些都是属下们在南院搜出来的。”
说话的是乌恩,他穿着侍卫们特有的制服,瞧着比做奴隶时精神了不少,白茯有日子没见他,今日突然瞧见心里倒是生出了几分欢喜之意。
看见乌恩,白茯瞬间就想起了昆布,今日召集众人前来,主要是解释她的灵力一事,好为日后顺理成章的使用灵力扯个幌子,二来则是揪出府上那些吃里爬外的蠹虫。
因此她的注意力就主要用在了王赵李吴身上,倒没怎么看昆布他们。
心思一动,眼睛立刻就朝昆布看了过去。
昆布习武之人,五感敏锐,更别说他今日一进主院,视线就没从白茯身上移开过,此时他见白茯似要扭头,惊得立刻挪开了视线。
从前做奴隶时他们这些人是不被允许直视主人的,他向来桀骜不驯,心里对这些规定嗤之以鼻,但从小就在奴隶堆里摸爬滚打,他早就学会了趋利避害,若非必要,他绝不会多看那些令人作呕的贵人一眼。
直到被主人救下,主人还他自由身,他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直视所有人,可他却从不敢直视主人,并非是奴性使然,而是从心里蔓延出来莫名心乱。
主人高冷出尘,就像现在外面那些人说得一样,主人是九天上的神女,特意下凡为了拯救受苦受难的众生。
主人对于他而言,是一个特殊的存在,他想多看主人几眼可又怕被发现。
在路上时,他随侍在主人马车旁,随时能看见主人,但自从到了上祁,入了翁主府,尤其是成了翁主的部曲以后,他却只见了主人三四次。
主人更看重队长,凡事都召队长前去商量,而他却只能羡慕地看着队长的背影,他有时候会很难过,他想主人定觉得他是奴隶出身,空有一身肌肉,却没半点头脑,因此才不叫他去商量事的。
他每每想到这里,都要难过许久。
可后来,他不难过了,因为他发现了主人的一个秘密。
那是一天傍晚时分,队里操练结束,别人都忙着戏谑打闹,他却独自一人离开西院,去到府中一处偏僻梅林。
初秋季节,梅花未开,林子光秃秃一片,除了花匠几乎没人会来,但这里有一条小路是通向主院的,他本来想从这里过去,悄悄看主人几眼就走。
可是那天他却忽然瞥见林中一处山石背后的石亭里,竟然坐了一个人,那个纤细的身影,他一眼就发觉了那是主人。
他奇怪为什么主人身边一个侍女都没有,只有她一个人坐在石亭里,他本来应该要上前去行礼的,可西院侍卫不经传唤不能擅自离开西院。
他怀着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而来,本就不想被任何人发现,本就只想悄悄看一眼主人就走,又怎么敢大张旗鼓地凑到主人身边,所以,他决定什么都不做,默默地看过主人就离开,可一看就看了许久,直到月上中天主人离开后他才离开。
那之后他每个夜晚都会来悄悄去到梅林,几乎每夜他都能在看见石亭内的主人。
主人似乎是悄声而来,并没有告知任何人,所以他也没有告诉过任何人,连同生共死过的好友们都不知道他每晚去了哪里,他为主人保守着这个秘密。
那短短的几个时辰里只有他和主人两个人,再没有别人,这让他内心深处隐秘地欢喜着。
可之后主人却忽然闭关了十天,这十天里,他日日去梅林等候,却屡屡失望而归,今日主人忽然出关,他知道消息后开心极了,他本来以为要等到晚上才能看见主人,没想到主人忽然召集所有人去前院。
到了前院,他的视线就一下子被那道鲜衣烈烈的身影吸引,眼里全然看不见其他,直到主人忽然回头,他才惊得慌忙挪开视线。
视线中,白茯看到昆布站在一列队伍前方,身形笔挺,身上肌肉鼓胀像是要撑破衣服而出,鼻梁高挺,眼窝深陷,一双薄唇紧紧抿起,像是在紧张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