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富在深山有远亲
初七,天上飘着小雪,陆渝邻晨练后还泡在浴桶里,不言敲门,提高声音:“公子,舅老爷一家来了,老夫人让您去前厅。”
这么早?
穿好衣服拉开门,似锦候在门外:“公子,发还是湿的,等等再去,天冷易着凉。”
拿起布巾站到后面,慢慢替他吸着头发上的水汽。
“公子还是去火盆边坐着吧,这样干得快些。”
陆渝邻看看外面的天,退回火盆边,等到水汽蒸干,已经是一刻钟以后了。
“让舅父等久了,实在抱歉!舅父新年好!”陆渝邻向杨主薄行礼。
杨主薄连忙站起来:“哪里,是我们来得太早了。”脸上没有丝毫不悦。
“外祖母好,表兄好。”
“来,邻儿过来,让外祖母好好看看。”杨老夫人一脸慈爱,向陆渝邻招手。
他上前一步:“邻儿事多,昨日未能上门给外祖母拜年,邻儿这厢给外祖母赔礼了。”
“哎哟,这几年身子骨不好,未能出门,想不到我邻儿就已经长大了,还长得这么玉树临风,一表人才……”
陆渝邻身子抖了一下。
陆老太太发现了:“邻儿怎么了,冷吗?你穿得太薄了,这天还下着雪呢。”
满眼的爱怜!
“不言,还不快去给二公子取件披风来……”
陆渝邻连忙阻止:“祖母,我不冷,只是今早练武,出了一身汗,刚泡完澡,被这冷风一激,就……”
“这大冬天的,练什么武,就不知道多睡会儿。”陆老太太可心疼了。
“祖母,冬练三九,夏练三伏,练功夫可不能懈怠……”
陆渝邻又抖了一下,在现代,他可没这么“高情商”,虽然不是理工出身,但也算是技术人员,哪有这些花花肠子,看来时势造人啊!
“瞧瞧,难怪我们邻儿升得这么快,就是有远见啊,勇儿,你可得好好向表弟学学。”
“是,祖母。”杨勇看着那个他长期借钱又不用还的表弟。
以前在多个场合经常看到他,可这大半年来,除了马场见那次就再也没见到。
赌坊、妓楼、斗犬场、马场……都没见过陆渝邻。
他是真的转性了。
听说百味居是他开的,那里他也只去过一次,菜品精致美味,可惜杨家的经济状况几个月才能去吃得起一次。
马场那次他就发现陆渝邻变了,再不是他开口就能借上几两的模样。
杨老太太使了个眼色,杨主薄开口:“邻儿,舅父有事和你相商……”
“去吧,去吧,留我这老太婆和亲家母叙叙,有几年不见了……”杨老夫人连忙接话。
“舅父这边请吧。”
“不言,让丫鬟送茶来东阁。”
闷声喝着茶,陆渝邻也不先开口问有什么事,等着这个舅父开口。
杨勇不时瞄陆渝邻一眼,对方举手投足之间的气场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陆渝邻摸摸肚子,好饿呀,他都还没吃早饭。
不言一看他这动作,就知道咋回事,蹿出东阁……
安静的房间有些尴尬,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人家开口问,杨主薄憋不住了。
“邻儿在中书上值还好吧?”
“好啊。”有什么不好的,天天和廉中书“狼狈为奸”,画盒子弄权贵富绅们的钱。
虽然他俩自己就是权贵,但权贵也有有钱和无钱之分的。
皇上也乐意和他们一起“狼狈为奸”,所以他们是“虎狼狈一起为奸”。
“朝中关系错综复杂,一个不小心,就可能被别人抓住小辫子,所以朝臣们都要培植自己的力量,要有一批为自己做事的心腹,一些站在自己这一方的大臣,这种时候,只有自家人最可靠……”说到这里杨主薄停了下来。
陆渝邻岂有不懂之理,不外乎杨家就是那个自己人。
“嗯,舅舅说得很有道理,邻儿明白……”正不知如何说后面的话时,不言又蹿到东阁门口:
“公子,公子,还热乎着呢,快吃。”手上端着一个盖着纱布的盘子。
一闻那香味,陆渝邻就知道是油条。
果然,不语跟在后面端着豆浆。
“不懂规矩,舅老爷还在这里,用什么早膳。”他呵斥不言。
不言有些委屈:“公子练了一大早上的功夫,又泡了澡,到这个点还没用早膳,等会儿胃又该痛了,小的,小的想着,要不公子吃了再谈……”
“嗯,既然端来了那就吃吧,事情也谈得差不多。”转过头又对杨家父子说:“舅父和表兄留在陆府用了午膳再回吧,邻儿还有点事情要处理,就不陪舅父聊了。”带着不言和不语走了。
杨主薄父子俩面面相觑:这事情才搭头呢,怎么就谈完了?
走出十来米的距离,陆渝邻表扬不言:“你小子今日聪明了,知道用早膳当借口。”
不言一脸懵逼:公子不是饿了吗,那会儿还摸着肚子呢?
只能说歪打正着了!
不言虽不明白什么借口,但公子表扬他了,这就说明自己才是公子的心腹。
他骄傲地朝不语扬了扬下巴:哼,公子最喜欢的还是我。
不语翻了个白眼!
“怎么又端回来了,恐怕都冷了,要不要回下锅?”似锦疑惑。
“不用。”陆渝邻用手背碰碰纱布。
吃饱喝足出门去,他事情多着呢,哪有功夫陪杨家打太极。
一头钻进王府内书房,头上沾着几片雪花。
“怎么不撑把伞?”
“麻烦。”
室内火盆烧得正旺,暖融融的,脱去外袍,一只手接过去,挂到木架上,里面是鹅绒无袖短褂,轻便保暖。
在另一张书桌坐下,边磨墨边说:“我觉得那厂开在紫金山比较好,一是运输方便,二是紫金山本身就有许多白矿石,主要地盘是自己的会省很多事。”
“嗯。”只要是他说的,那一定是对的。
小毫放砚台浸着,取了一张泾县宣纸,宣纸是裁好的,16开左右。
提笔落字,小楷渐成列,轻轻吹动纸张上的墨,待墨干透,递给身旁的人。
“这个你收拣好。”
扫了一眼,像是药方,惊讶:这么快就学会写方子了?
再细看:石英,硼砂,石灰石,长石无色透明的,草木灰放在冷水里充分浸泡,然后用白布进行过滤,最后煮沸……
“这个?”
“玻璃的制作,前面那些东西和工序做琉璃的师傅都会,要想做出透明的,关键是最后那个草木灰水的催化剂,这个你要捏在手中,制好后再运到厂里。”
“为何交我?”疑惑,自己藏大脑里不好吗?谁也偷不去。
“万一有一天我不在了呢,总要……”陆渝邻连忙住口。
因为某人的脸沉得似砚台的墨。
“嘿嘿,我是说我经常往外跑,有时不在京中。”
脸色渐渐缓和,陆渝邻作势抹了一把并不存在的汗水:这人太吓人了!
下午,几人在百味居碰头,各自汇报准备情况和遇到的问题,这玻璃厂也不是一两天就能开起来的,首先要建窑,找工匠就不是那么快,得打听手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