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陆庸医
宫门口,一辆马车已经等着。
车上,姜誉面色不豫。
“这么久?”看着他一脸倦色,姜誉有些生气。
“谈事呢,可以歇几天,明天去庄子上,要去吗?”
“嗯。”
马车很快就停下,陆渝邻掀帘一看,简单的铺子,临街整面都是敞开的。
两张桌子,一张桌子后面坐着一位山羊胡须的老者,正闭目为人把脉,然后让人张嘴看舌苔,开药方……
另一边是一排中药柜,有两位围着围裙的医师穿梭在柜子前,抓药、称重、打包、捆扎……
门前排着长队,衣着都不太好。
“这是?”
“义诊,每旬会有一天。”
“我可以帮忙吗?”难掩兴奋之色,随即想到什么:“可我不会看病呐……”光芒转瞬即逝。
“看着就好。”递了一件外衣给他套身上,他可还穿着官服呢。
百无聊赖地坐在旁边看着,姜誉要写药方,“我帮你磨墨吧。”他去取墨条。
“不用。”如何舍得让他辛苦。
清风抢过墨条:“小的来就好,陆公子坐着玩吧。”
哼,真没劲!
看看长长的队伍,他跑出去:“有没有外伤的?来我这里排队。”
排队的病人用怀疑的目光打量他:嘴上无毛,办事不牢,别把人治死了,还是慢慢等着吧。
没有一个人站过去,陆渝邻有些挫败,嘴噘得可以挂油壶:哼,瞧不起人,处理外伤我可比他俩能!
姜誉瞥他一眼,有些想笑:这个在朝廷为那些老狐狸挖坑的人完全就是个小孩子。
恰好排到姜誉面前的就是一个外伤病人,病人解开小腿上污黑的布条,那伤口已经有些恶臭味了。
“让他为你看吧。”姜誉对病人说。
病人满脸乞求:“医师,好不容易排到我了,还请您帮我看吧,我相信您……”
“医师,还是您帮我相公看吧……”病人的媳妇也求姜誉。
“放心吧,他比我处理得好,相信我,后面还有这么多病人,下一个……”
这个外伤病人只能无奈地坐到陆渝邻面前。
“把口罩、手套戴好。”姜誉叮嘱他。
终于有一个病人了,虽然人家满脸的不情愿,谁让这平价医馆看病不要钱,药价也是最便宜的呢。
病人警惕地盯着他戴口罩戴手套。
拿镊子,扯了几坨棉球放酒瓶里。
伤口已经发炎,边沿红肿,有的地方已经开始化脓了,中间抹着黑黢黢的草药,恐怕是自己弄的土方,发现伤势加重了才来的医馆。
“伤了几天?”
“三,三天……”病人实在担心,自己一个创口伤,却被一个看上去完全不会医术的人医治,病情会不会加重,能不能找医馆赔钱?
“你这伤口都化脓了,忍着点啊……”语气温和,镊子轻轻拈去伤口上的草药,将伤口清理干净。
用针将表皮挑开,轻轻按压,排除里面的浓液,镊子夹起酒中的棉球擦洗伤口消毒。
病人痛得腿直往后缩,“别动,一会儿就好了……一会儿就好了……”又换了一次棉球,把伤口的腐肉清理干净。
姜誉面前只是一个伤风感冒的,他很快写好药方交给病人,然后上手给陆渝邻面前这个病人上药,小陆同学剪纱布。
几张桌子梭巡一圈儿,发现没有生理盐水。
这落后的太历朝,哪来的生理盐水,“有盐吗?”
何用?姜誉眼神问他。
“他伤口都发炎了,要先消炎……”
什么?往伤口撒盐,你我无冤无仇的,只有审犯人才往伤口撒盐,沾了酒液的伤口余痛未消,再抹把盐上去,这是治病还是要命?
庸医!
病人用好腿跳起来,激动地嚷嚷:“我不要你医治,你都不会医术……”
家属也激动:“是啊,从未见你行过医,哪有往伤口撒盐的,这不把人……”
“我没说往伤口撒盐呐……”陆渝邻解释,有些委屈。
“那也不要你医治……”
姜誉口罩外的双眼冷冷地盯着病人:“要治就治,不治就滚。”声音冷得快结冰。
能让他给你处理伤口,那就是你天大的福份,你还敢嫌弃?
病人只得嗫嗫地坐下。
陆渝邻捏捏他戴手套的手,安抚他:别生气!
“清风,去拿盐来。”
“再提壶凉开水,”他顺道叮嘱,“有什么可以装水的器皿?”
山羊胡医师吩咐磨药的伙计去取了一个宽口陶瓷小钵来。
只见陆渝邻往瓷钵里舀了一小勺盐,倒入适量凉开水,用筷子搅拌溶解。
把折成几层比伤口大点的纱布浸到水中,再取出贴在敷药的伤口上,用布条一圈一圈缠起来包扎好,打结……
山羊胡医师深感诧异。
姜誉给病人写药方,边写边叮嘱病人:
注意保暖、避免受凉,禁入辛辣、刺激性食物,如辣椒、大蒜等,条件允许,可以吃点瘦肉、牛奶、鸡蛋,以促进伤口恢复,还要保证充足的睡眠时间,三日后来复查、换药……
后面的一看,药方还是那位医术高超的医师开,不懂医术的只是帮忙处理伤口,这样还可以提前医治,于是治外伤的病人从排好的队伍出来,排到陆渝邻面前。
既警惕又怀疑,把他每一个步骤记得清清楚楚,以便将来有问题才好找他赔钱。
清风跑前跑后给他打下手,分工后效率高很多。
最后一个病人离开,陆渝邻腰都有些直不起了,取下手套后捶了捶腰:累死小爷了,下次再不来了!
拉拉伸,活动活动筋骨,总算舒解了些。
“这位公子处理伤口手法倒有些奇特。”山羊胡看着陆渝邻,问的却是姜誉。
“这是从太医院致仕的潘太医。”姜誉用掌根抵着陆渝邻的后腰为他按揉。
“晚辈陆邻见过潘太医。”腰后的力道和位置恰到好处,起身见礼后手掌又贴上后腰继续按揉。
“那个……那个……陆邻?”潘太医激动地问姜誉。
后者点点头。
“潘太医知道我?”
老头目露精光,捋了一把胡子,笑呵呵道:“知道,知道,陆公子提出的伤口缝合法,老夫试过,比不缝合的好得快不止一倍,今日得见陆公子对伤口的又一处理方法,老夫之幸呀!”
“潘太医谬赞了,病人的伤口红肿化脓,说明有炎症,盐水可以消炎,其实只是权宜,如果水用的是铁锅盖上聚集的蒸汽水,消炎效果更好一些……”
潘太医也是个医痴,逮住陆渝邻不想让他走,可他肚子里只有那点货,再让他倒也倒不出来啊。
况且他知道的有些现代医术说出来绝对的惊世骇俗,封他个医圣他用什么去支撑?
“今天很晚了,我们该回了。”姜誉拉着他上了马车,
难怪说最了解他的人还是姜誉呢!
“呜……”陆渝邻长舒一口气,瘫在地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