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虚则实之
这次陆五转身走了一直没回来。
让陆八将侯士卿带下去，此时没到问话的时机，陆八上前来，陆渝邻双眼闭了三秒才张开，陆八会意，和陆七推搡着侯士卿走了。
“乡亲们，今日案子就审到这里，待本官将山匪们全部抓捕归案，定会召集你们现场听审，如果你们有什么重要发现，欢迎来举报，不过看见贼人，千万不要轻举妄动，不要声张，先保护好自己……我希望太历以后能路不拾遗，夜不闭户……”
陆大人多好啊！
反正玉米还要过几天才收，闲着也是闲着，帮陆大人尽快找到山匪，大家以后出门走亲访友也安全，何乐而不为呢？
老百姓们奔回家，匆匆吃过午饭，有扛着锄头佯装去锄地的，有背着背蒌拿着镰刀佯装去割草的，也有带着砍刀佯装上山砍柴的……
一时间，整个磁山田间地头到处是人，他们双眼像雷达一样四处梭巡，就是一只野兔跑过也逃不过他们的眼睛，还得去树丛晃动之处翻看一番。
陆九回来说起此事，小陆大人一脸坏笑，好啊，就要让他们无所遁形。
皇上的圣旨下来，追封小田为武骑尉，按规矩抚恤银二两。
古代平民，命如蝼蚁。
陆渝邻想添上几两，想想作罢，他总不可能高过皇上去，还是离开磁山时自己再单独去吧。
灵柩由燕校尉带衙门的人送回田家村，他实在见不得那伤心落泪的场面，他得在县衙布局指挥，早日将这些贼人抓住才能替小田报仇。
李会德想离开磁山回平阳去。
小陆大人说，李州牧乃易州最高长官，必须要在磁山监督，等到案子结束，不然自己回京不好向皇上交差。
他陪同李州牧住在县衙，李州牧上哪儿，他跟到哪儿。
李会德气得吹胡子瞪眼，可小陆同学仿佛看不到那愤恨嫌弃的眼神。
笑眯眯地，早上，李大人早上好啊！
晚上，李大人赏月呐？
有屁的个月亮，连半颗星星都没有。
估计李州牧便秘了，脸色不太好。
跟了两天，第三天陆渝邻不见了踪影。
这李州牧一时半会儿还有些不习惯呢。
他问从陆渝邻房中出来的陆一:“你们家陆大人呢？”
陆一愁眉苦脸的，“陆大人昨晚不知吃了啥，拉稀呢，在茅厕，这都跑了十来趟了……”
正说着，就听陆渝邻扯着嗓子喊:“陆一，茅厕没纸了，快送点纸来……”
好咧，陆一赶忙转身往茅厕跑。
哼！活该。
李会德无比轻松地出了县衙，他从平阳带来的八名侍卫跟着陆渝邻的人抓土匪去了。
陆渝邻借口人手不足，让陆三带着八名侍卫去抓土匪，其实就是在山野里乱跑，野兔抓了不少，土匪一个也没抓着。
李会德刚出大门，陆渝邻就从拐角站出来，哪有拉稀的症状，朝陆一使了个眼色。
陆一会意，先他一步出了衙门。
李州牧朝右，他朝左，一路上都有人招呼他:陆大人好！
陆大人早！
陆大人辛苦了！
陆大人来喝碗豆汁！
陆大人笑得好不温柔，把一众小媳妇大姑娘笑得紧紧捂住胸口，如果不摁住，心可能会从胸腔里跳出来。
李会德钻进一条五尺来宽的小巷，巷子两边隔不远就有一道小门，尽头可以看到一线城墙。
他四顾无人，攀上一道墙头，翻了进去，细听院子里还有奇怪的“咕咕”声。
屋檐下有排竹笼，咕咕声正是从那里面发出来的，两只灰色的信鸽在竹笼里走来走去，笼门半开，鸽子不时啄一口碗底的小米，又抬头咕咕叫。
李会德抓住其中一只鸽子，取下脚上绑着的小竹筒，从窗子翻身进屋。
慢慢展开:死人才不会开口。
掏出准备好的炭条和纸，匆忙写下几个字，将纸条卷起塞进竹筒，从窗口翻出，将手中的鸽子往空中一抛，鸽子拍打着翅膀，扑棱棱朝东北方飞去……
如果你绕到这座院子的前面，你会发现正是水井巷，那晚之后，县衙把侯参军的宅子贴上了封条。
李会德整了整衣衫，慢慢往城墙根那边走，墙边一排垂柳，狭长的叶子已经鹅黄，在风中轻晃。
沿着城墙根走了一阵，右拐进了南纵一条街，各个早点铺子门前站着三三两两的客人。
豆汁、馒头、烤饼、夹馍、清得可以照见人影的小米粥……
李会德想买个韭菜鸡蛋夹馍，摸了半天，一点碎银也没有。
他从来不带钱出门的，平阳城的商贩都认识他，哪敢收他的银子，可这磁山县城，除了县衙几人，谁还认识他呀？
正待转身回县衙去，“哟，李大人，真巧啊！”
陆渝邻顶着一张欠揍的脸凑到李州牧跟前。
李会德心里“咯噔”一下:难道他一直在后面？
随即看到他手上提着捆扎好的几包药，松了口气，“陆大人还有力气出来逛呢？”
心里道:怎么不拉死你！
“陆一说他家乡有一种治拉稀的偏方，茶叶大蒜加水煮沸，喝了立即见效，还别说，真灵，李大人以后也可以用这偏方……”
我才不会拉稀。
“这不，拉得我气血虚，我得抓点药材补补，老板，来碗小米粥，李大人，你要吃吗？我请你。”
“陆大人慢慢吃，本官先回衙门去，也好看看磁山的各项政务处理得怎么样。”黑黢黢的桌面，油腻腻的板凳，谁吃得下？
李会德拂袖而去。
“大人，您的小米粥。”老板一脸憨笑。
端来的粥很浓稠，他瞄瞄装粥的大锅，看来勺子伸锅底舀的呢。
“老板，再来个韭菜鸡蛋夹馍吧。”这个绝对是奢侈品，一共只有三个，一个也没有卖出去。
老板有些迟疑。
“怎么，是有人预定了吗？那就算了，来个馒头也行。”
现代馒头是用精面粉制作，手工老面馒头，白乎乎的，很有嚼劲，奶奶经常蒸馒头。
这馒头也有嚼劲，不过不是劲道，而是硬道，麸皮还多，他不太喜欢吃，总比烤饼好，那玩意不到万不得已，他都是不碰的。
老板咬咬牙，还是端来一个夹馍。
心中记挂有事，不免吃得快些，一柱香的功夫就吃完了。
“老板，算账。”
“大人，不要钱。”
老板在那边不过来。
他盯着老板的脸，老板脸有些红:“真的，百姓们都称大人是难得的清官，来这苦寒的磁山抓坏人，小的，小的想为大人，为大人尽一份心……”
老板脸愈发红。
“好吧，谢谢！”他知道老板不会接，眼见着有人来围观了。
他站起身，提着药包离开早点铺。
老板收拾碗筷，刚拿起碗，愣在原地，碗底压着一颗碎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