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遇险1
冬山乡。
陆渝邻紧紧搂着树梢，看着翻涌奔腾的浑浊河水，舔了舔已经起皮的嘴唇，他已经搂着这棵树一天一夜了，河水丝毫没有消退的意思，怎么就落到这步田地了？
犹记得离开京城的时候楚王一脸的不赞同：“中书门下多的是人，工部也有人，哪里轮到你去？”
“是多，但是应该没人比我更懂，别人回来描述出来的是一回事，我自己亲自查看的又是另外一回事，只有我清楚当地情况了，才能制定可行的方案，听别人说的终究不是全貌……”
等了片刻，清冷的嗓音才再度响起：“不要涉险，保护好自己！”
“嗨，王爷又不是不知道，我这么聪明，怎么可能会让自己陷入险地，放心吧，回来还和你切磋一下剑法，看有没有长进！”陆渝邻嬉皮笑脸，一副放松的口吻。
楚王又盯着他看了半晌：“在这儿等着。”说完出了书房。
陆渝邻随意地坐到楚王常坐的位置上，书桌上铺开的宣纸，纸镇压着，还没落一个字。
一时手痒，蘸墨提笔，刷刷刷，一幅搞笑简笔画：摸摸头，别哭！
在现代受表情包荼毒太深。
刚放下笔，楚王就回来了，手中握着一个小匣子，在他面前打开：“这是防风寒的、这是治腹泄的、这个提气补血、这个敷外伤……”十来个小药瓶看呆了陆渝邻。
“王爷，当地有药铺的，带着这些不方便……”还待再说，眼神嗖嗖地杀过来，陆渝邻顿时闭了嘴。
“要是在野外呢，上哪儿买药，即使买了怎么煎？”
陆渝邻想想也有道理，笑眯眯道：“多谢王爷，考虑得真周到！”
临出门时，“别忙，还漏了一样！”楚王又出了书房。
认识这么久，从没见王爷这么啰嗦过，不过朋友嘛，还是要谅解！
“这个荷包系身上，驱蛇防蚊的。”
呃！陆渝邻有了媳妇送相公出门的赶脚，哈哈大笑！
低头系荷包的人抬起头来，不解地看着他，“没事，没事！”以下犯上地用手拍拍王爷的肩：“谢了，兄弟！”
留下惊愕的王爷，然后抱着盒子扬长而去！
花瓶母亲泪水涟涟，依依不舍，“您哭甚？一两旬就回来了。”
陆渊拉着他的手，久久也不放开：“在家好好练字，不要到危险的地方去，不要独自一人，多和母亲说说话，对祖母一定要说好听的话，遇到紧急的避过姨娘她们去王府找王爷帮帮忙。”
不言和不语要死要活地跟着，这两废物，外出有什么用，可不带人陆杨氏又不放心，他决定带陆一和陆二。
一路都很顺利的，如今已是最后一个县了，却……
河水盯久了，头有一丝眩晕，他掉转头靠在树杆上，闭目养神。
从京城出来，沿黄河而下，他与多个县衙商议，派出官员通知各村里正，组织村民轮流值班，监控险情，险情出现，则以铜锣示警。
前天他们刚到武陟，歇息半刻便从县衙出来了，一路走到这个百来人的村子，天色已晚，就在村子里歇下了。
昨日清早，远处传来隐约的铜锣声，他被惊醒，知道有险情出现，遂和陆一陆二组织村民往村后的山坡撤离。
村民舍不得鸡鸭鹅猪，撤离就很缓慢，陆渝邻很着急，只得和陆一他们往返奔走。
眼见着村子安静下来，他舒了口气，让陆一陆二去安顿村民，自己再清一遍场，看还有没有村民，从房舍出来，他听到很多呼喊声，听不清喊的什么，他朝村外走去。
“哗哗” 的水声传来，伴随着木板的撞击声，他暗叫道：不好。
拔腿就跑，洪水已至身后，将他狠狠撞到树上，他本能地抱住树杆，水瞬间漫到胸口，向前奔去，身后传来房屋倒塌的声音，有木板撞到后腰。
已经来不及了，他只能马上作出决定，在水中奋力往眼前这棵救命树上爬，洪水来势凶猛，撞击力巨大，好不容易双脚脱力了水面，肉眼可见水面快速升高，他不得不再努力往上爬。
离水面两米了，此时整个村庄已经没影了，他喘了口气，再往上爬了一米，树梢有些摇晃，他不敢再往上，踩在一根较粗的树枝上，抱着树干喘气。
太阳渐渐升起，泡湿的衣服被蒸干，头顶的枝叶带来一丝阴凉，月白的衣裳泛着泥浆色，有些支棱。
翻滚的洪水中不时还能看到一两个人在水中浮浮沉沉，他却无能为力，只能眼争争看着他们飘向远方。
大自然的凶猛无法抵抗！
陆一和陆二在山坡上急得打转，陆二抓了个村民带路，去县衙求救。
陆一站在坡上，手拢在嘴边：“公子……”声音被咆哮的洪水掩盖。
陆渝邻挥了挥手，示意陆一放心，他很好。
日升，日落，水位没有再涨上来，陆二不放心，中途转来，让村民一个人去县衙搬救兵。
俩人从村民那里找来几截绳子，打好结，准备游过去将公子救回来，可陆一和陆二试了多次，刚下水就被洪水冲下几米。
两人轮番试，直到筋疲力竭。
月亮升起来，天空的星星出奇地明亮，云层很浅，散落的星子撒在深色天幕上，很是漂亮。
向下滑了一米，下面的树枝粗壮一些，他想坐下来，担心一根树枝不能承受他的体重，只好一脚一根枝丫站着。
腾出一只手上下摸了摸，想找出一点吃的来，然而什么也没有，有陆一和陆二在，什么都交给他们背着，天要亡我呀！
睁着眼到天亮，洪水下降了十厘米。
河水仍然湍急，纵使他会游泳，这时也不敢下水，不知会被冲到哪里去，到时候尸骨无存。
“咕噜……”好饿呀，好渴呀！
来这儿后一直如鱼得水的陆渝邻第一次这么狼狈。
忍不住又望了一眼远处的山坡，太阳还没升起，但是已经看得清了，陆一和陆二在离水面不远的地方说着什么。
接着见陆一把绳子拴到腰上，另一头拴到山坡的大树上，准备再次下水游过来。
傻子，昨日傍晚试了那么多次都没能成功，还来？
昨日下水不出五米就被冲到岸边了。
陆渝邻眼眶有些发热，尽可能用右手抱稳树干，左手扬起：回去，回去……喉咙已经发不出声。
何必再白搭一条命。
陆二拉住陆一，又说了些什么，两人离开了水边。
四周再没有比这棵树更高的了，想自救都难。
手臂渐渐乏力，今天再不得救就得交代在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