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5章 银杏之死
大理寺。
“带证人……”荀羽威严地说。
堂下站着的薛桐有些慌乱。
大堂侧面有一道屏风,影影绰绰可以瞧见几个人的身影。
薛桐更慌了:下着大雨的黑夜,街上空无一人,怎么有这么多证人?
衙役高喊:证人已带到,荀大人可以问话了。
“证人听着,五月十九日戌正到亥时你看到了什么?”
“小人正往家赶,突下暴雨,小人便在万记金铺与钱记早食摊中间的通道躲雨,听到……从门缝偷看一个穿着紫色衣服的年青公子正和掌柜推搡……”证人嗓音有些稚嫩。
“你为什么会说是公子而不是男子?”荀羽有些奇怪。
“烛光下男子的衣服很反光,说明面料很好,京城只有贵公子才会穿那样的衣服。”证人解释。
薛桐的脸色肉眼可见地泛白,双手紧紧握拳,死死盯着屏风,想冲过去掐死证人。
但他知道自己不能这么做,否则真的无力回天。 荀拿出一件叠好的衣服来,放到桌上。
薛桐眼神微闪:大理寺哪里拿到的?
捕快将衣服拿到屏风后,“是不是这件我不知道,但颜色是这个,当时太害怕了,我悄悄退到通道躲着,大约……大约过了一刻钟,我听到关门声,才偷偷往那边看,那位公子冲进雨幕走了……”
捕快将衣服拿出来,放到薛桐面前,“薛公子,这衣服是你的吗?”
“京中这个颜色面料的衣服多了去了,徐州牧家的徐公子有一件,就连杨翰林家公子也有一件,凭什么说是我的?”薛桐强自镇定。
“我可以作证这件衣服是薛公子的……”屏风后传出一道中气不足清脆的女声:“薛公子所有衣物领子里面都有一个丝线绣的薛字……”
是哪个贱人,竟敢来大理寺作证,薛桐内心咆哮:等我回去一定将你碎尸万段……
“就算这衣服是我的,难道凶手就是我吗,大理寺是这样断案的?”听到陈来财到案后,薛桐如吃了定心丸,即使有些慌乱,还是应对自如。
都有人到案了,你们还揪着我不放,给爷等着,千万别落我手里。
“薛公子能说说你这衣服在哪里撕破的吗?”荀羽拎开衣袍后摆,一道长条形的口子赫然在列。
薛桐也记不清了,当时衣服淋湿,脱下就扔了。
他有些冒冷汗:“在花园的树枝上挂破的。”
“是吗?”荀羽看着他。
荀羽出了名的铁面无私。
“案发现场的柜门钉子上挂着一块布条,面料和这衣服面料一致,而且大小刚好对得上,薛公子说说看怎么会这样?”
“桐儿的这件衣服早就丢了,今年我就没见他穿过……”门口传来一道声音。
薛尚书在会客室等得不耐烦,要去带薛桐走,汪直拉都拉不住。
在门口刚巧听到荀羽问薛桐这个,连忙出声提醒。
“对呀,这衣服已经丢很久了,我都快忘了还有这件衣服。”薛桐也一口咬定。
“薛尚书,本官正在审案,就是皇上也不会插手的……”荀羽一点没给面子。
“我桐儿又不是犯人,你们已经扣留他很久了,难道我不该带他回去?”薛尚书傲气十足。
他荀羽得罪的人还少吗?
“薛公子是不是犯人不是薛尚书说了算的,所有证据都证明薛公子有嫌疑。”荀羽黑着脸。 “你说什么,哪里有嫌疑了,明儿个我要找皇上评评理……”想他对太历的贡献,皇上一定会站到他这边的。
“随便,薛公子的嫌疑还没洗脱,随时等候传唤。”荀羽不知道王鹏程那边如何,话也没说死。
薛定坤怒气冲冲地带着薛桐走了。
“父亲,府中有下人作证衣服是我的……”薛桐阴郁着脸,目露凶光。
一番清查,全府贴身丫鬟就只有银杏出门抓过药,尽管她确实拿出了捆好的几包药。
“呸,吃里扒外的东西……”薛桐唾了一口唾沫。
一银杏血迹斑斑躺在泥地上,睁着大大的眼睛,仿佛透过黑夜看着遥远的未知处。
那里也许有光明、自由……
银杏当夜便死了,大户人家死个丫鬟那都是小事,官府无权追究,管事派人一张草席裹着扔去了乱葬岗。
王鹏程和荀寺正交换问询记录。
陈来财交待得清清楚楚,在他说的地方也找到一包首饰,都是万记的,可王鹏程感觉金饰的数量上有些少,薛桐一口咬定衣服早丢了……
两人心里都明了:恐怕凶手不会是真正的凶手。
这一晚,薛府不仅死了个丫鬟,还来了位不速之客。
薛家父子被来人道出的秘密惊得说不出话来,直到来人走得没影儿了俩人还一动不动,仿若被缚住了手脚……
第二日,大理寺又传唤了薛桐,他一口咬定衣服丢了。
而昨日说行凶时穿灰色衣服的陈来财也翻供了,承认自己偷了公子的衣服,当晚行凶正是穿的那件紫色绫罗衣,目的是让别人认不出……
寺正荀羽不甘心,可薛尚书提出要大理寺卿周煜亲自审问。
周煜签字结案:经查明,陈来财杀害万记掌柜,抢劫金银首饰,偷盗御赐之物,证据确凿,死刑。
万福街的杀人案历时半个月终于告破,京城的人们又议论了几天。
薛尚书把自己的私房银子拿去替薛桐还了赌债,箱子顿时空了大半,割肉般的疼痛。 ……
布告张贴出来,三人在百味居后院,陆渝邻呵呵冷笑两声,结果是他早就预料到的。
“子望,你怎么不惊讶?”
“我惊讶什么?”
“凶手是陈来财。”
“不是陈来财就是马来财,反正不会是真正的凶手,我早料到了。”他头都不回,兀自在宣纸上写下几个字。
黑白颠倒!
赵棠竖竖大拇指,挤眉弄眼的,左右看了看,轻声说:“是不是他主子?”
许平之瞪他一眼,他连忙捂住嘴:“我出去绝对不说的,我知道轻重。”
“小心这个人,不可深交,敬而远之,也不要得罪。”陆渝邻告诫赵棠。
王鹏程被彻底整忧郁了:怎会这样?怎么就这样了?明明……
“走,哥带你去百味居喝一杯……”王鹏举推着王鹏程出了府。 不要以为他是关心弟弟的好哥哥,他是想去骑陆渝邻的自行车。
赵棠那天过足了瘾,第二天两腿直打抖,屁股坐都坐不得,陆渝邻笑惨了:让你不骑那么久你偏要,该!
所以他现在每天还是会在圣明街招摇一圈,绝对只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