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废了他一身武功
天天:“拓跋霍越确实不在。”
“他自己这么不分昼夜地赶路没问题,但怕到时候带回去的你变成了一具尸体,所以他把你放在这个部落的一个牧民家里养身体,他去办事了。”
云柚身上被换上了草原女子的衣服,在女萨满的示意下趴在炕上,给女萨满看她屁股上的伤,让天天汇报耶律慕容的处境。
耶律慕容的生母来自苍蒙族最大的部落慕容部,有这样强大的娘家,耶律慕容和母亲在耶律王室都特别受宠。
大王子是妾室所生,在草原也没有长子优先继位的规矩,偏偏大王子就是想做丹蒙的可汗,多年来残害兄弟争权夺位。
大王子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暗杀耶律慕容了,耶律慕容时刻都防备着,次次脱险,这次也是。
大王子的人要么被杀了,要么在被俘后第一时间服毒自杀。
耶律慕容这个时候没心思反击,带着部下一直在后面追云柚。
“就算无法确定拓跋霍越带我走的路线,但我以养伤为由在这里等他半个月,他一定能赶上来。”云柚对天天道。
拓跋霍越带她不眠不休地赶路就是为了甩掉耶律慕容,尽快回苍蒙,现在停下来让她养伤的行为很冒险。
但云柚估计以拓跋霍越的心智,肯定是有计划在心里的。
可能就算半个月后等来了耶律慕容,耶律慕容也带不走她。
她得自己想办法逃。
云柚的屁股伤得不轻,坐躺都不舒服,一整天大多数时间只能趴在炕上,但好在吃上了来草原后的第一顿热食。
早餐基本上都是白食为主,也就是奶制品,或饮料或用奶加工而成的干品,被认为能给人们带来幸福和吉祥,是草原人待客的最高礼遇。
中午和晚上就吃红食——牛羊肉做成的各种肉类和汤,还有把一整块最新鲜的牛肉放到雪山上冻两天,拿回来后直接用刀割着吃的吃法。
云柚很喜欢。
而烤好的羊肉外焦里嫩肥而不腻,配着马奶酒,一口肉一口酒相当豪爽,暖身又顶饱。
一天的蛋白质和热量摄取量特别高,这也是草原人都特别壮实的最大原因。
这个牧民家里并不富裕,但因为拓跋霍越的特意吩咐,云柚半个月下来吃到了各种只有在盛大的宴会上,才有的烤全羊手把肉炒驼峰等食物。
这具身体依旧很排斥某些血肠等地域性强的食物,让云柚更不习惯的是草原人没有筷子,主要用锅撑子、铁铸锅和木质水桶、木碗。
人手一个蒙古刀,随身携带,可以做装饰,也用来吃东西,甚至当武器防身。
刀都是以优质的钢材为原料打制而成的,刀刃锋利,明光锃亮。
牧民给了云柚上等的刀——刀套鞘是用牛角制造的,外边两腰身还有银制成的精美花纹,填烧珐琅,镶嵌宝石,还带有一双象牙筷子。
能做到这般富裕的,也就只有拓跋霍越了。
他没骗她,去了苍蒙做恪尊,她会得到整个草原上最好的一切。
却如同一个货品般,失去了终身的自由,一生都会被禁锢,变成拓跋王室的繁衍工具。
毡帐的包顶中央有天井,风和阳光穿进来,冬面开着窗子,半个月后云柚已经能靠坐在火炕上翻看蒙古的医书了,说一些很简单的草原语言,跟萨满巫师交流两地医学知识。
到后来她被外面的喧闹吸引,由萨满陪着走出去。
风和日丽的天气,茫茫草原辽阔无边,看不到尽头,如绿色的毯子一直铺到了天边。
太阳干热,清风怡人,成群的牛羊和山坡上遍野的不知名野花,孩子们围着圆形毡帐打闹玩耍。
草原特有的味道沁人心脾……这才是云柚想象中的草原应该有的样子。
“洒酒当歌敕勒草,白云落在奶茶中”,牧民们在傍晚的夕阳下弹奏着马头琴,悠扬的草原歌曲飘荡在天空下,空气中全是奶茶的香气。
云柚被热情的牧民邀请一起跳舞时,拓跋霍越忽然从远处策马驰骋而来,一路过去惊得牛羊马和牧民们四处逃窜。
离得近了,他看到毡帐前那抹翩翩起舞的身影时,凶戾的碧眸微一凝滞,手下勒住缰绳。
随着战马两个前蹄的腾空而起又落下和嘶鸣,拓拔霍越坐在停下的马背上,生平第一次花费时间去观赏一幅画面。
蓝天白云、夕阳、草原上,云柚穿着一身草原女子的蓝色衣裙。
草原女子擅长刺绣,她衣裙上的花边图案极其精美,衬得人端庄大方。
中原少女乌黑的长发编成了无数的细辫子,点缀明珠宝石,垂落在前胸后背。
她学着草原舞蹈旋转身体时,衣裙翻飞间如盛开的花朵,周身镶嵌的银饰在空中划过一道道弧度,叮当作响,跟马头琴弹奏的曲子相辅相成。
渐渐有蝴蝶从野花中飞来,或环绕着少女,或落在少女抬起的指尖上,跟少女一起翩翩起舞。
云柚脸上是带着笑的,那般招蜂引蝶明艳动人,很快就成了场中焦点,让草原的少年郎们都看呆了。
她停下来时,好几个少年郎都捧着野花,面红耳热支支吾吾,带着满腔赤诚对她表白。
云柚笑着拒绝了他们,指了指不远处的拓跋霍越,拿他做挡箭牌。
几个少年郎们这才失望离开,喧闹散去,云柚回身看向拓跋霍越。
半个月不见,他换了一身装扮。
不像大部分草原人披头散发,他如中原男子那样束起长发,戴着镶嵌绿翡翠的抹额。
男人一身玄色衣袍,腰配黑色弯刀,高高地坐在马背上,雄伟的身躯把背后的夕阳遮挡住了,那般立于苍茫辽阔的草原上,凶悍到让周身的一切都成了陪衬。
他身上披着银狐皮毛斗篷,显得雍容华贵,却因为那从上至下铺展的狼图腾,而让整个人都是那么孤傲,睥睨世间万物般,令人本能的畏惧又臣服。
随着银狐裘的翻飞扬起,拓跋霍越策马而来,以千军万马之势一路扫荡开牛羊群,牧民们手中或端或晾晒之物被打翻在地。
动物们的嘶叫中,拓跋霍越人和马已经来到云柚面前,大手伸过去一把拽住云柚的胳膊,一个用力就把人拉到了马背上,继而圈拢在怀里。
那上等的银色狐裘一扬,从头到脚把云柚包裹住,转瞬拓拔霍越便带着云柚驰骋两三里。
在部落的首领追出来时,拓跋霍越突然向后扔了一个羊皮书卷过去。
部落首领接住,展开跟身侧的部下一起看后,狂喜不已。
那是一份经由草原狼主拓跋霍越盖章后的地契。
草原人靠狩猎和放牧生活,居无定所,每年都要迁徙两次,以便找到肥沃的草地养活牛羊马。
但肥沃的草地往往会被其他部落占领,这就免不了发生冲突和战争,有的部落被烧杀抢掠被驱赶,生活得很艰难。
秋季正是牧民们迁徙的时间,拓跋霍越这个杀魔以野蛮抢东西的方式,一路途径各个部落,却每次都在离开时留下了拟定分配好的地契。
他让很多部落都进入苍蒙的领地,给了他们或许数十年都不用再迁徙的安定和归宿。
这是他南征北战,企图完成整个草原统一的目的。
“谢谢狼主谢谢狼主!”部落首领带着子民们对着远去的那一抹狼图腾深深跪拜下去,感激涕零。
草原上的部落全都畏惧苍蒙狼主拓跋霍越,对他的评价也贬多于褒,以杀魔称呼他,诅咒他早日被天狼吞吃了。
却同时他们也庆幸有这样一位狼主,感激他对草原所有子民们的庇护。
微风卷绿浪,草原暗花香,往苍蒙去的一路上都是蒙古包,被各种各样的野花包围着。
拓跋霍越带着云柚沿山坡而上,美不胜收的野花让整面山坡如一张花毯般,在马蹄下绵延展开。
草原广袤如海,如一幅没有框子的画。
路上随处都是被碧绿色的草原衬托得十分清楚的黄牛、花牛、白羊、红羊,在夕阳下就像绣在绿色缎面上的彩色图案一样,奇丽壮美。
这里的天空比任何地方的都蓝,高远明朗,一朵朵白云在头顶漂浮过去……如此草原景象,能让人抛开一切凡尘俗世,沉浸其中只觉得心胸开阔,好像什么都变得不重要了,激动得想欢呼呐喊。
天天就没忍住,在云柚的脑子里高歌,“苍茫的天空是我的爱
绵绵的青山脚下花正开
火辣辣的歌谣是我们的期待
一路边走边唱才是最自在……”
“你是我天边最美的云彩……”云柚被天天带着,等反应过来时,她已经唱出来了。
简直是社死!
而不知何时,一向喜欢驰骋草原的拓跋霍越勒住了缰绳,战马放慢了速度,以悠然的姿态跟肥壮的牛儿们一起,漫步在大草原上。
“这首歌谣的音没有飙上来。”拓跋霍越粗糙的大掌箍在云柚柔软的肚子上,坐于云柚后面,等云柚停下来唱时,他不热不冷地评价了一句。
云柚唱得歌他从来没有听过,但能感觉出来云柚没有把草原上那种风高云清、天苍野茫的爽朗味道,大刀阔斧地渲染开来。
大概是因为她的声音太娇软了,很低很弱,更适合舒缓柔媚的歌谣。
“原来拓跋大将军这样的粗犷野蛮的杀魔,也懂风花雪月通音律。”少女此刻的心情很好,迎着草原的风,话语里带着笑对背后的男人说。
“我肺活量不够,但是像拓跋大将军这样身躯和力量都特别雄厚的男子,肯定能将这首歌唱得很好,我教拓跋大将军?”
拓跋霍越的呼吸间没有青草的味道,而是全都是少女颈间散发出来的奇异香气。
她明明没有抹胭脂用香料了,在这里大半个月也风餐露宿,不如以前被养得那么娇贵精致。
可她身上依然那么香,凛冽如刀的风和太阳都不能让她变得粗糙,还是这般肤若凝脂,嫩得让他的掌心想多掐掐揉揉。
“好。”拓跋霍越应得低沉醇烈,掌着少女那纤细腰肢的大手收紧了一些,胳膊也因为用力鼓起坚硬的肌肉,想抱她抱得更紧。
“弯弯的河水从天上来,流向那万紫千红一片海……”云柚没有气势,带着软软的调教着拓跋霍越唱。
“你是我天边最美的云彩,斟满美酒让你留下来……”
拓跋霍越碧色的眼眸里映着少女明艳的脸,夕阳下她发上的明珠宝石熠熠,却比不上她此刻笑起来的样子。
云柚:“高高的青山上萱草花开放
采一朵送给我小小的姑娘
把它别在你的发梢 捧在我心上
陪着你长大了,再看你做新娘……”
这首歌中原少女唱得特别好,舒缓又空灵,好像从遥远的雪山上来。
拓跋霍越的视线跟着云柚的歌词去看漫山遍野的花,再转回来落到她的发梢。
他从未有过风花雪月的心脏,忽然在这一刻停止跳动了几秒钟。
“暮云空碛时驱马,秋日平原好射雕”,马儿慢慢地走着,头顶是蓝天白云,偶尔有大雕飞过去,发出苍凉的鸣叫。
以前这种景象只会激发拓跋霍越企图踏平整个草原的雄心壮志和夺取天下江山的野心,从来没有像这一刻感觉到内心如此安宁。
不知觉间,他竟放下了十几年来从未卸下的防备和警惕,俯身以一种很闲适的姿态,下巴轻搭在云柚的肩膀上。
男人手臂中的力道也松了,在云柚的歌谣中,疲惫了般缓缓阖上碧绿色的狼眸。
就是在这一刻,
云柚的手忽然抬起向后,袭向拓拔霍越的脖子。
拓跋霍越还没来得及抓住云柚的手腕,就感觉到有一枚细小的针扎入了他后颈的某个穴位上。
他浑身的力气在一瞬间都被卸去了,整个人绵软到连动一下指尖的力气都没有。
“砰”,云柚只是那么轻轻一推,拓跋霍越雄壮沉重的身躯就从马背上狠狠摔了下去,把草地都砸出一个坑来。
“你……”拓跋霍越想抬手拔掉后颈的那根针,却在半空中胳膊就垂落下去,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他中毒了。
不知道云柚在银针上用了什么毒,很有可能这种毒会废了他一身武功,让他从此变成一个连弯刀都提不起来的废人。
他竟然不知道她会用毒。
“原本是不会的。”角色对换,云柚坐在马背上高高地俯视着拓跋霍越,对上他看上来那双散发着凶戾之气的狼瞳,不再畏惧,反而还能笑着。
“但是自古医毒不分家,往往最能治病救人的药草才是最毒的。”
“我自知论武功和力量,拓跋大将军捏死我就如同一只蚂蚁那么简单,所以我只能另寻他路了。”
“我劝拓跋大将军不要试图运功化解毒性。”云柚看到拓跋霍越抬手封穴位的动作后,粲然一笑,娇软无邪。
“否则你会死的更快更痛苦。”
话音落下,战马驰骋在草原的响声传来。
云柚惊喜地回过头,看到那迎风招展的鹰图腾旗帜和最前方的草原王子,心里猛然一松。
她一拍马背,带着满心的欢喜奔过去,“慕容哥哥!”
少女身上的饰品和笑声一起回荡在草原上,奏出见到心心念念的情郎时最明快动听的曲调。
拓跋霍越以弯刀撑地站起来,却又踉跄着栽下去。
最终他只能单膝跪在地上,抬着凶戾悍然的狼瞳,紧锁着快要汇合的少女和草原王子。
忽然,上百只狼从山丘上猛扑向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