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与匪帮的战斗
张筠蜷缩在岩石后,紧紧地抱着手中的步枪,她感到自己的心脏仿佛要从嘴里跳出来。
人类!是人类!
两条胳膊两条腿,两只眼睛一张嘴的人类啊!居然不是什么奇奇怪怪的家伙!
发现这个世界有人类本来是一件非常令人开心的事情,因为这意味着与其交流时不会因为外貌而彼此缺乏初步的认同感——
直到张筠看到了他们手里的东西。
有些时候,佩戴武器显示的是一种尊敬,例如仪仗兵;但大多数时候,佩戴武器显示的则是敌意,至少也是“不友好”和“危险”。
据说握手这一人类礼节,最初的目的就是表示“我的身上没有武器”。
张筠不太清楚这个世界人类的外交习惯……但任何一种外交官都不会把砍刀和斧头拿在手上吧!
这些人的人数并不太多,拢共就十几个,好像是以一名明显要比其余人高一头的大汉为首——毕竟他正在使用极其激动昂扬且夹杂了大量弹舌音的话语向其他人讲着什么。
张筠皱了皱眉,她听不懂这个男人在讲什么东西,但是她听到了“苏卡布列特”和“哈拉少”这两个极具辨识度的词语。
嘛,是音译。
从这些人所在的树林到调查小队扎营的林边空地,直线距离约五百米。这个距离用肉眼看人,基本只能看到一个黑点。
男人慷慨激昂的演讲持续了五分钟,在张筠感觉自己的手指被雪原的寒风冻僵之前,这个小组织的首领将手中的大刀向小队营地的方向一挥,怒喝道:
“乌拉!”
“乌拉!”xn
这十几个人斗志昂扬,高呼着诸如“白帝圣剑”之类的口号,挥舞着砍刀、斧头,在五百米左右的地方发起了冲锋。
张筠捂脸。
太蠢了,实在是太蠢了啊!
这是在雪地上啊白痴!
众所周知,军队是由人组成的,而人是碳基生物,是会累的。因此步兵通常不会进行长距离的奔跑,而是尽可能隐蔽地推进,在到达合适距离时跃出掩体进行冲锋——不然步兵把体力全部消耗在冲锋的路上,你还打个屁啊。
就算是全战玩家也知道让士兵走然后调二倍速啊!
当然也有一种可能,这帮家伙知道他们有枪,知道枪的射程在六百米以上,于是想以冲锋来快速拉近距离……但问题是五百米的距离,就算你跑的和亚洲飞人苏先生一样快,也得来个一分钟……
更关键的是,这五百米是一片空地,连树都没有几棵的那种……
确认了,是个莽夫。
张筠端起步枪,这帮人一看就带着恶意,估计是想把小队抢了。那既然这样,她也不必再顾忌什么,直接击杀就是了。
砰——
一个挥舞着斧头的人头盖骨被子弹掀开,灰白色的颅内物质喷了一地,由于残存的肌肉记忆,他还向前奔行了几步,才像一块石头似的倒在地上。
砰——
另一个跑的最快的人脖颈中弹,步枪弹携带着强大的动能撕开了他的气管。他用手痛苦地捂着脖子,却只能发出“嗬嗬”的声音,双手已经被鲜血染红。
砰——
一个比男人还强壮些的女人正挥舞着砍刀大吼着些什么,突然感觉自己的嘴里有些铁锈味,低头一看,自己的胸腔被打出了一个拳头大小的洞,破碎的身体组织挂在破口上,隐约还能看见半个残破的心脏艰难地泵出血液。
跑了不到五十米就有三个人被不明攻击杀死,死相还如此凄惨,属实是吓坏了不少人,张筠看到这些人的奔跑速度明显慢了下来,有两个人甚至偷偷向后退去。
如果这是游戏,想必这一小股匪徒——他们的所作所为就是匪徒——的士气已经接近临界点了,只要再稍微进行一些打击,部队就会像土鸡瓦狗一样崩溃。
但很明显,指挥官并不会希望自己的军队溃散,即使这个指挥官只会猪突 。
为首的那名大汉突然停下了脚步,仰天大吼了一声,紧接着,一道红色的光波以大汉为中心扩散了开来,每个被光波所接触到的人都仿佛打了鸡血一般,嗷嗷叫着红着眼睛向小队营地的方向冲了过去。
“嗯…统帅光环?”张筠自言自语。她调整了一下射击模式,调节到全自动,接着瞄准大汉的腹部,轻轻扣动了扳机。
张筠一口气打出了两个短点射,效果立竿见影:大汉的大腿、腹部、胸部和头部全都喷出了血雾,大刀被扔出了老远。男人的身体抽搐着,红色的血渐渐融化了地上白色的雪,暗红色的雪水融化了雪原上的泥土。
也许,雪原的冻土只有用热血才能将其解冻?
张筠不会允许它的发生,她将竭尽全力,将自己的同胞、同袍、同志,完完整整地带回家。
而现在…张筠舔了舔嘴唇。
匪徒们讲的话应该是俄语(苏卡布列特实在是太有辨识度了),正巧,姜紫琪学习过一段时间的俄语,虽然远远谈不上熟练,但与俄罗斯人进行日常交流还是没有问题的。
因此……活口只需要一个。
首领身死,匪徒们刚刚被激发的士气随即彻底崩溃。他们丢下武器,相互冲撞、踩踏,争先恐后地跑向来时的路——换而言之,跑向张筠。
枪声又响了起来,在再次付出两具尸体的代价后,匪徒们终于意识到来时的路意味着死亡。他们大声喊叫着作鸟兽散,但白茫茫雪地上,一个人又岂是能轻易隐藏的?
枪声很有节奏,如同古刹的钟声——匪徒们的丧钟。每次枪响,都会有一名匪徒倒地,脑袋——亦或脖子与前胸——喷出血雾。
这不是战斗,这只是单调的打靶,也可以说是,屠杀。
张筠知道,一个骑士是不应该追击丧失战意的敌人的;但她更知道,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
“!”
后颈处的寒毛猛然倒竖,张筠本能地向侧边一滚,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擦着她的头盔刺入地面。张筠一看,是一个穿着覆盖全身的兜帽衣的人,个子不高,身材纤细,但手上那柄匕首却显示着他的危险。
来者一击不成,随即欺身上前,一脚踢向张筠的手腕。张筠来不及躲避,手腕上传来麻酥酥的痛,沉重的步枪掉到了地上。
来者挥舞匕首,刺向张筠的面门,张筠一低头,匕首擦着她的头顶划过,随即右腿踢出,重重踹在来人肝区——
来人一个趔趄,倒退了两步,匕首几乎脱手,张筠左手在腰间一闪,手枪从枪套里抽出。
啪——
手枪的枪声比起步枪更为清脆,圆头弹命中了来者,子弹的冲击力使得来者摔倒在地,兜帽也脱落了——
兜帽下是一个褐色头发的少女。
少女双手捂着脖子,鲜血从指缝中渗出。她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终发出的只有“嘶嘶——”的抽气声。
少女蓝色的双眼死死盯着面前的人,似乎要把这个人刻在自己心间。少女的眸子慢慢暗淡了,手最终无力地垂下,放任颈部动脉的破口喷洒血液。
少女倒在了地上,褐色的头发沾染了红色的血。手枪弹在体内翻滚,撕开了她的脖颈,失血过多和窒息夺走了她的生命。她的眼睛依然圆睁着,无神的眸子凝视着张筠。
张筠感觉不太好,有点呼吸不畅。她从不会为杀死敌人感到喜悦,但现在,她为自己杀死少女感到了淡淡的悲伤。
少年兵?还是?
少女的面容仍显得稚嫩,目测年龄不超过十五岁——还是个孩子。按她的年龄,本该在学校里无忧无虑的学习知识,在下课后与同学们玩耍,回家享受父母准备的美味晚餐……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拿着武器准备杀死别人,但又被别人杀死。
“该死。”
张筠转头走向营地的方向。她要去看看姜紫琪和邓宁抓住的“舌头”,顺便借姜紫琪的工兵铲,为少女挖一个坟墓。
就算人没有随意活着的权力,也总该有权拥有一处埋骨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