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刁民？
白沫回应：“属下也不清楚，主子稍等。”
随后，白沫将手中的缰绳交到左含手中，利落的跳下马车，穿梭在逆行的百姓之中，向那些百姓询问。
不多时，白沫再一次翻身上车：“主子。”
“嗯？”江倾清轻声回应。
白沫接着禀报：“这些百姓都来自舟郡，听说要打仗了，他们就想找别的地方躲避。”
听到缘由，江倾清沉声垂眸，这心里五味杂陈。
她忽然想到小时候郦国附近的几个小国联合起来想要吃下郦国边境上的一条贸易线，他们态度坚决，丝毫不肯退让，朝中大臣多是主张用武力解决，可父皇却迟迟不肯下令。
后来父皇到母后处歇息，年幼的她晚上不肯睡觉，偷偷跑出来玩，无意间听到父皇的话。
“不论是什么时候，只要发生战争，受苦的永远是黎民百姓，我们身为皇族，享受百姓的供奉，享受至高无上的权力，同时也要肩负起保护子民的义务，不到万不得已，朕，不愿让自己的人民陷入战争的漩涡之中，若是因此，他们需过上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生活，那便是朕的失职，朕百年后，无颜面对列祖列宗。”
这话，小时候的江倾清不懂，听过也就听过了，并没有细想过。
可如今她长大了，见过战场，做过杀戮，亲眼所见父兄惨死，又置身百姓逆流之中，方才明白这句话真正的意思。
看到自己的百姓为了逃避战争而踏上流亡的道路，这心里仿佛万千蝼蚁啃食心脏一般难受，她这个公主，还是太失败了些。
“娘！我饿了！”
江倾清飘散的思绪被一个稚嫩的声音拉回，她下意识掀开车帘往外看，只见一个小男孩跟在一个背着三个包袱的妇人身后，妇人一边颠了颠肩上沉重的包袱，一边停下来用柔和的语气说道：“等到了前面的村子，娘给你买点饼子吃，你先忍忍。”
小男孩噘着嘴，眼角泛起委屈的泪花，脏兮兮的小手抚摸着已经哀嚎许久的肚子，低着头，跟在母亲身后继续走。
月容也看到这一幕，她挨过饿，她明白那样的滋味是何等难受，更何况还是个不满十岁的孩童。
月春同样感同身受，她原来在奚家时也时常饿肚子，不是少得可怜就干脆是馊的，她太知道饥饿所带来的难过是什么感受。
车里的三个姑娘都一言不发，目不转睛的盯着窗外，这世间谁人不是苦命人？
忽然，江倾清猛地放下车帘，高声道：“停车！”
左含当即勒停马车，月容于月春对视一眼，当即明白殿下要做什么。
江倾清快速起身，来到车外，站在马车上，她才看到百姓的全貌。
可谓是前不见头后不见尾，能有牛车驴车的自然是少数，大多还是要步行，尤其是带着孩子的妇人，不仅身上要背着沉重的包袱，还要看着孩子别走丢了。
更有孝子，背着年迈的父母，一步一步艰难的挪着。
江倾清环视周围，细眉紧蹙，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这样令人震撼的场景。
尤其是经历过饥饿与病痛的折磨后，这样的场面更是看不得，感同身受的滋味，有时候其实并不好受。
白沫站在江倾清身边，有些担忧的瞧着主子，他知道，这样的场面江倾清难免动容。
白沫知道主子很难受，可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便伸手轻轻揽过她纤薄的肩膀，用自己的体温在这寒冷的秋日里为主子增加微不足道的温暖。
即便主子的心，依旧是冰冷的。
忽然，一位老妇人没站稳，直接摔倒在江倾清面前。
江倾清下意识跳下马车，急忙去扶，连自己的裙摆脏了都没注意到。
白沫也跟着去扶，两人一左一右将老妇人搀扶起来。
“您没事吧？”江倾清一边为老妇人拍打腿上的灰尘，一边关切的问。
老妇人可能是被摔蒙了，抓着江倾清的手就不松开，情绪很是激动的样子，大喊着：“你这个小姑娘，居然撞我！我都这么大年纪了，你要给我撞坏了，可仔细着。”
说罢，呻吟着去摸自己的膝盖，可抓着江倾清的手死活不肯松开。
江倾清没说话，她已经愣住了，这样的无赖她的确没见过，高高在上的公主殿下从小养尊处优，哪里见过穷乡僻壤里的刁民到底是怎么样一副嘴脸。
白沫猛地收回扶着的手，一双幽暗的瞳眸里满是杀气，这是他第一次对一个年迈的妇人动杀念。
月容几人在江倾清身后不远处站着，看到这一幕简直肺都要气炸了，恨不得直接上来把这不要脸的老妇推倒，让她知道，这才是有人推的滋味。
月容刚想上前，老妇人忽然松开抓着江倾清的手，颤颤巍巍的走了，一边走还一边说：“小姑娘走路小心些，别再撞到别人了。”
几人都呆滞在了原地，月容保持上前的动作，连手都停留在半空；江倾清还是扶着老妇人的姿势，只是眼神里平添一丝落寞。
月春和左含倒是没什么反应，毕竟两个人都不是性子冲动的人，还算比较冷静。
最无奈的要数白沫了吧。
他握着短剑的手就这样背在身后，短剑已经微微出鞘，却被他硬生生摁了回去，想必这短剑跟着主人二十载，还是没受过这样的委屈呢。
江倾清直起身子，回首看向老妇人离开的背影。
老人有些佝偻，身边也没个跟随的家眷，走路不太稳当的样子，手里还拿着个树枝在地上来回划动，看来是眼神不好，用树枝探路呢。
江倾清看得出神，只觉得心里一阵酸楚。
这样一个独行的老人，若是没有旁人照顾，就怕是还没等走到前面的村子，就要再摔一次，若是爬不起来，可能这辈子也就爬不起来了。
江倾清缓缓垂眸，她有些彷徨，实在不知该如何帮助他们，自己带的粮食也不够，军队的粮草不能动，自己总不能派军队护送他们，毕竟这没头没尾的队伍，若是要士兵保护，怕是几千人都不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