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攻寨
时间已至日头，太阳剧烈的高温炙烤着整片大地，阳光撒满肩头的守城将士们纷纷吐着舌头脱帽咒骂着这个恶劣的天气与敌军
“娘的，这什么鬼天气，热得我刀都快抓不住了”
“还说刀呢，我衣裳都恨不得给脱光了，你看看对面，我们辛辛苦苦站在这寨墙下面晒，狗崽子马匪倒是会躲阴凉，全跑到树下面去了”
守着滚烫着火油，身体由内而外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高温的士兵们感受着衣着内衬的粘稠与难受，看着正在享受阴凉的马匪嘴里不停歇的臭骂着
铁盔红缨下，何宽密密麻麻的汗珠自额头滑落脸颊，身穿内衬红袄，外套重甲的他固然是比寻常士卒防御力强得多，但是在这闷热的环境下诸多防护也成了不小的障碍
手掌拂过额头带去脸上汗水，抬头看了看越来越烈的日头，又打眼朝寨外望去，模模糊糊中一群除去扎甲的马匪正四仰八叉的躺在树荫底下乘凉呢，缓过劲的马儿也是打着响鼻舒服的在阴凉处啃食着青草
见敌寇一副此处不设防彼此遥相顾的模样，何宽只能闭上眼暗道心静自然凉，不去理会敌人的故作姿态
而与守城士兵们的咒骂与痛苦相对应的，则是躲在树荫下乘凉的马匪众彼此舒适的商量着计策
“歇息有多久了？”
听到大哥的开口，知道对方是专门问自己的蛇眼看了看太阳照射在树上的阴影思虑片刻后回答道：“约莫有个一个时辰了”
“一个时辰……”
听到回答的头领低声沉吟数息后扭头朝着浑身上下脱了个精光，露出虬结壮硕肌肉的山猪说道：“问问大伙休息的怎么样了”
原本躺得跟个死尸一样的山猪一听到老大的声音发出，立刻矫健的一个鹞子翻身站起来，点了点头后便朝着更深处的弟兄们走去
“清清神，都清清神！真当是营地了，睡得呼噜声都出来了，还在打仗呢，醒醒”
一路走一路踢醒休息到睡着了的马匪们，看着大家都慢慢苏醒过来，山猪扯着嗓子喝问道：“都感觉怎么样，能动弹了么”
“四哥，不会要在这个时候攻城吧，这太阳似得火烧，连站都站不稳，更别说顶着日头登云梯上墙搏杀了”
“是啊，是啊，稍稍缓些时辰，等到太阳去了三分毒热，我等再行动也不迟”
听到众人七嘴八舌的发表着对烈日下攻城的意见，向来脾气暴躁的山猪刚准备开口怒骂，就被走过来大哥单手拦住，头领看着并无战意的马匪们轻声说道：
“我知这日头叫弟兄们攻城属实不该，只是好叫兄弟们明白，你等还在此稍歇了片刻，那城中守军此时已是疲惫不堪，正值官军前后队都刚更换不久，皆身体力疲，若是我等不乘此机会拼一把，待身后追兵援至，那只有如笼中困兽，等死一途”
看着听到自己言语后都陷入沉思的弟兄们，头领见状趁热打铁朝山猪说道：“山猪，去，把库存剩下的酒都搬过来，让兄弟们去去暑，涨涨胆气！”
“诺！”山猪闻言躬身抱拳而去，不待多时便带着两名随行匪众提着数坛酒水龙行虎步而来
“砰”
酒水已至，“乒铃乓啷”的摆放好碗碟，自坛中倒出如泉水般清彻酒水，四溢的酒香钻入众人的鼻腔内，许久时日滴酒未沾的马匪们纷纷抽动着鼻腔，一副碗中好似琼浆玉液地模样
看着已然急不可耐的众人，头领单手接过山猪递来的最后一碗，一向沉稳的匪首也举着碗中酒水朝着众人高声道：
“今生死存亡之时，当倚仗弟兄们上下一心，度此难关，此战攻周家集所得营中分文不取，全为各位兄弟所有，我间虎也首当其冲，攻城拔寨，绝不落于任何一位兄弟，逃亡多日，历经风霜，我相信弟兄们也受够了，今亡死，追兵至亦死，等死，战死可乎！”
“愿随大哥左右！”慷慨激昂的战前动员让山猪这个最为性情中人的豪匪一举手中酒碗，嘶声怒吼回应着间虎的决战宣言
“愿随大哥左右！”
“愿随大哥左右！”
情绪被点燃的众人也纷纷举起手中酒碗，赤红着眼眶声嘶力竭的回应着大哥的决战宣言
“喝！”
意上兴头情不可怠的头领间虎痛痛快快的将碗中酒水一饮而尽，举起空空如也的酒碗狠狠地摔碎于地面
“砰！”
“砰！砰！砰！砰！”
效仿着大哥豪情果决的姿态，众人纷纷饮尽碗中酒，掷碗碎地不回头！
“披甲！山猪、角牛、秃马为我左右羽翼，蛇眼坐镇中军，待全队整肃完毕，向周家集进军！”
“哄！”
原本还散漫不堪的马匪顿时好似被唤醒了魂魄一般，抄起脚边兵刃重甲着衣上身，在积年老匪的整顿下，不多时，一只披坚执锐枕戈待旦的凶悍马队形象跃然而起
头领间虎内穿紫青内袄袍，外套吞云狮面铠，头带黑色流云缨，一时间不似匪首，更似敌国大将！
看着身上这套缴获于某位大家族后进的连身铠，间虎带着向死而生的意志大手一挥，随之出声厉喝道：“出发！”
……………………
“咚咚咚……咚咚咚！”
正当寨墙上的守军们正有气无力的靠坐在跺墙下的阴影处时，一阵大地颤动的感觉由身下传来
“快快快！起身起身！整备弓刃，准备迎敌！”
第一时间就反应过来了的王冲看了何宽一眼立刻根据何宽眼神中的意思呼喝着无精打采的士兵们，多年以来的配合以至于两人许多时候连话也不必说，细微间的表情动作便代表了许多
“啼嗒……啼嗒……”
原本还看不太真切的马匪们此刻已然走出阴影之下，暴露在阳光中的，是人马披甲的重型骑兵，以及圆尾尖头的重型冲车！其沉重的分量甚至连拖动的两匹马儿都显得有些吃力
视线中逐一放送重骑兵与冲车等足够能决定一场战斗胜负的关键之物，明白对方已经退无可退准备鱼死网破的何宽立刻抽出腰间军令牌甩给王冲，口中速速连声发令道：
“对方要拼命了！传令下去！各士卒务必坚守岗位，胆有擅离脱逃，背身冲阵者，斩！”
“所有伍、什听令！但有指挥长官身死者，所率部队立刻由副官接任，副官身死降一级接任，军士身死，老兵接任！”
“再传令预备什，与寨墙门下整装待命，无我腰牌口谕，不得调动，违令者斩！”
口中连下数道命令，得令而出的传令兵开始逐一传达至全营，原本慌乱的士兵们顿时就在伍长、什长等长官带领下开始调整起来，
但城外已意图决战的马匪自然不会再温文尔雅的骚扰奔袭，眼见对方露出调动破绽，匪首间虎怎会放过如此机会，一声厉喝下，以他为首的数骑重骑甩动着钩索直扑寨墙而去！
“开弩！放箭！”
已失去虎蹲炮这个最佳远程攻击手段的何宽毫不犹豫地下令唯一的一架绞盘弩射杀放箭！
强大拉力的绞盘弩在适当的一瞬间如同狂奔的疾雷，“嗖！”的一声，带着远不同于普通弓箭的暴裂声音朝着被定为目标的间虎风驰电掣而去
“呯！”
看似凶厉的重箭头被骑术精湛的间虎一招腹里藏身轻松闪过，去势不减的插入地面，尾羽一阵颤动后归于平静
“再上再拉！引而不发！”
见匪首轻松依靠骑术躲过这致命一击，并不气馁的何宽立刻下令重新装填，而四周城墙上的士兵们同样不是来看戏的，纷纷引弓射箭，起到干扰牵制的作用
“呜……呜呜……呜”
冲阵在前的间虎山猪一行人随着寨墙于视线中越来越近，纷纷加大力度抡圆了钩索甩出沉闷的破风声
“去！”
算准距离，毅然决然果断出击的几位匪首甩出手中钩索，在一阵短暂滑翔后纷纷“啪啪啪”勾住城墙石缝，此刻已至寨墙下不远处的几人立刻蹬身脱马，翻滚跃至寨墙下，而颇有灵性的马儿也随之折返逃回马匪军阵中
“上！”
翻身站稳，毫不犹豫的几人立刻双手擎住绳索，双腿如同蹬鹰的兔子一般几个间跃便爬上了五分之一的距离
“倒油！”
眼见对方身手如此厉害的何宽立刻怒吼着呼叫火油兵倒油，掌握着守城方一大杀器的何宽可不会在此时吝啬
看着眼中即将倾倒的油锅，吃够了火油亏的间虎等人气得牙痒痒，但无可奈何的他只能大声提醒着身旁几人道：“火油！脱绳跳！”
话音刚落，如倾天洪水般的冒烟热油劈头盖脸的顺势而下，但反应更快的间虎等人刚好接住绳索蹬地反馈的力道顺势脱身跳开，从空中跃下翻滚卸力的几人毫发未损，滚烫的热油也是“呲啦”一下也没入了大地
双方的第一回合交手俨然是无疾而终，只是后方扛着铁盾已经换成人推的冲车依旧坚定的迈着步子向前压过，此战谁胜谁负也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