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殿中叙话
正在殿中与乐娘二人叙话的池义亭，猛然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眉头不由皱了起来。
“殿外出了何事？”
一名小内侍从殿外跑进来，跪下道：
“启禀陛下，公主殿下到了，何公公本想请殿下先到偏殿休息片刻，待圣上得了空闲，再让殿下进来，谁知竟惹怒了殿下，殿下非要闯进殿来……”
“紫菱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你去问问她有何急事，非要此时见朕。”
小内侍答应一声悄然出了殿门。片刻后，小内侍又匆匆走了进来。
“启禀陛下，公主殿下说……说忧心您的龙体，特来看望。”
“行了，你跟她说，朕身体康健，不必挂怀，太后孝期还有一个月，叫她好好在府中为太后守孝，无事不得外出。”
“奴才遵命！”
殿外刚才一番唱念做打的紫菱公主，自从等来小内侍那句问话后，便觉形势不妙，可她着实编不出什么要紧事，只好表表孝道，期望父皇看在她一片孝心的份上，将她传召进去。
小内侍再次出来时，神态依然恭敬如初，可眼中的一丝嘲讽，却将她仅存的一丝希冀也击得粉碎。
“传陛下口谕：陛下身体康健，不必挂怀，太后孝期还有一月，望紫菱公主在府中尽心为太后娘娘守孝，无事不得外出。”
“紫菱，谨遵父皇旨意。”
紫菱公主刚才的气焰瞬间散尽，目光凝滞，盯着厚厚的殿门，出神良久。直到环儿出声提醒：
“公主殿下，咱们还是先回去吧！免得中了暑热。”
紫菱公主回过神来，又含恨将身前几名内侍扫视一遍，似要将其面容刻进脑海一般。几名内侍低首垂目，恭敬异常。
随后，她一转身，视线落在殿门前一众尚未离去的臣子身上，那些臣子中机灵些的早已走出去几丈开外，一些年老体弱的，也拖着不利索的腿脚向前快速挪移着，十几年的老寒腿，仿佛顷刻间好了大半。
殿内，姜承隽正在讲述天照叛军与平叛大军的几次交锋，池义亭与乐娘听得津津有味，其中一次，双方战斗尤为激烈，封将军力挽狂澜，将天照主力击散，采取化零为整、各个击破战术，姜承隽则借机游击骚扰，故布疑阵，令封将军吃了不少暗亏。
两人在兵法上，可谓棋逢对手，不过，封将军胜在军纪严明，兵士悍勇，这才力压天照叛军一头，将其在一年之内彻底击溃。
听到此处，池义亭不由哈哈大笑起来，他虽从未亲临战场，却对兵法布阵极为感兴趣，听到其中妙处，也忍不住抚掌称快。
乐娘对自己这个表哥也是佩服不已，他的一些兵法思维，她在前世也略有耳闻，在她所处的世界，某位开国领袖也曾经凭此战术，将入侵的外敌打得灰头土脸、狼狈不堪。
不多时，何公公悄然出现在殿内，正说到高兴处的两个男人都没有注意到，乐娘却不由朝何公公看去，何公公低着头，感觉到她的视线，微微抬头一笑，又很快垂下。
乐娘明了，看来已经将紫菱公主顺利打发走了。果然，这父女二人之间并没太多感情，即便以前有，如今也不剩什么了。偏偏紫菱公主还看不清这点，如此贸然试探，最后也只能落得更遭厌弃的下场。
圣上所说的一个月守孝，意思与闭门思过也差不了什么，想来这一个月内，紫菱公主在府中定会憋闷不已吧。
姜承隽在天政殿内逗留了一个时辰后，池义亭便叫他退下，将乐娘留了下来。
殿中只剩下圣上、乐娘及何公公三人，乐娘知晓，有些话，的确也该交代清楚了，她以往不知他们身份，因此一些事不敢轻易说出口，如今却没了这层顾忌。
池义亭不由回忆起三人初遇的情景，那还是在风陵山上清观时，虽然距今不过短短半年时光，可这中间发生了太多事，再想起当初，竟恍如隔世一般。
“朕记得，当初在上清观，只遇到你们同行三人，朕当晚在半山遇到截杀，落下了山崖，事后听说上清观被付之一炬，这其中不知还有何隐情，你们又是如何逃脱的？”
“圣上有所不知，玄慧道长的先辈早就预言上清观有此一劫，已在观内打通了一条暗道，当夜火势迅猛之时，所有道长、居士，还有我们三人，趁乱一起从那处暗道逃了出去，那处暗道正好通往与山道相反的山体北侧，我们出来时，已到了山脚下。
玄慧道长带领观内所有修行之人往东去了，至于去了哪里，道长并未明言。我们三人则顺着溪流向西，朝京城方向行进，走了不远，便看到你们二人躺在水中，似乎还受了重伤的样子。
当时我们三人全是妇孺，在待下去怕你二人撑不住，正着急无措时，果然天无绝人之路，从山道上走来一辆牛车，赶车的乃是风陵镇昂山村的一位大哥，名叫牛安山，我们向此人求助，牛大哥是个心善又厚道之人，帮我们将您二位抬上车，拉去了风陵镇。
在那里的医馆中落脚后，我担心去上清观接我们的马车撞上放火之人，忙叫凝儿妹妹回家中堵截马车，幸好凝儿妹妹机警，又擅长骑马，这才堪堪将车夫拦下，否则定然被搜山之人查到我们几个身上。
过了没多久，何公公就醒了过来，之后的事，你们应该都知道了。”
乐娘将当日施救二人之事原原本本讲述一遍，她着重提了牛安山和秦若凝，这两人都是为救圣上出过力的，理应得到回报。她可不会将一切功劳都揽在自己身上。
秦若凝如今亲事尚无着落，自己表哥虽对她有意，然而，两者身份差距悬殊，表哥身为长公主嫡长孙，圣上定不会容忍他娶一个平民女子，若是圣上知晓秦若凝出力救过他，或许会同意二人婚事也说不定。
至于那位牛安山，这便是此人的造化了，上天给了他一个改变命运的机会，而他也牢牢抓住了这个机会，自己从中助他一臂之力，也算善缘终结善果。
乐娘一番话，既不居功，也不隐瞒，令池义亭和何公公心中又满意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