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归位

    次日，池义亭来不及歇息，便紧急召见了几位重臣，几位重臣早已听闻圣上被孙氏叛军赶出了京城，昨夜镇南王大军又破了城门，难道是南疆大军将圣上接了回来不成？

    带着重重疑虑与戒备，几位重臣小心翼翼踏进宫门，随时留意着四周，生怕突然遭遇不知从何处射来的冷箭。

    然而他们想象中的瓮中捉鳖场面并未出现。

    待进了天政殿，众人向上首之人齐齐跪拜施礼，口称万岁。

    “众爱卿平身！”

    众人这才敢抬头端详，之前上首之人威严依旧，隐隐比之前更具气势，只一眼，便吓得他们不敢轻易开口。

    “近来朝局不稳，各路魑魅魍魉都现出了真身，看来朕以往太过疏忽，竟在朝堂中，养了这般多忘恩负义的小人。”

    池义亭语气平缓，不见严厉，可这话听在众人耳中，只觉如晴天霹雳一般。

    在场众臣哪个不是老奸巨猾之辈，早先孙家造反，纪贵妃失势，大皇子被贬为庶人，紧接着二皇子被立为太子；

    后来，大皇子与孙家宣称圣上是假的，真正有不臣之心的人是二皇子，随即大皇子与孙家便攻占了京城；

    再到昨夜，镇南王世子“奉命”勤王，这一桩桩变故，直教众人晕头转向，他们更是不敢轻易站队，如今看来，自己的慎重何其高明。

    众臣在下面汗出如浆，心中翻江倒海一般，将开年以来这系列变故在脑中细细数来，直到找不出自己的任何错漏，这才轻轻舒了一口气，暗暗庆幸不已。

    他们也该庆幸，正是因为他们的谨小慎微，才救了他们一命。今日池义亭找他们过来，就是看中他们没有掺和进这场夺嫡之争。

    “圣上，此次宫变中，与叛军有勾连的臣子，都已整理在这份名单中，请圣上裁夺。”

    就在众臣紧张万分之时，一个声音打破了沉寂。

    众臣急忙朝说话之人看去，这一看之下，心中都是一惊，此人正是大名鼎鼎的封连天将军。

    他，他不是在外镇压民变么？怎会出现在这里？

    心念电转间，众臣片刻后终于回过神来，怪不得今日在此处的不是镇南王世子，原来圣上早就搬来了这尊大佛。果然还是圣上高明！

    众臣在心中对圣上佩服不已，同时深恨自己为何不是武将，否则经此一遭，自己定然成了圣上亲信，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他们将视线紧紧黏在封连天身上，看着他将一份厚厚的名单呈上。

    封连天被众臣看得心中恼火，这份名单本不是出自自己之手，奈何圣上不欲众人知晓青龙卫的存在，这才假借他的手，将这份名单公之于众。

    这下可好，自己岂不是成了这些臣子忌惮、埋怨的对象？不过这样也好，省的他们对自己起了轻视之心。以往自己的粮草、军饷，可没少被这些人扣押、盘剥。他倒要看看，今后他们谁还敢骑在自己头上作威作福。

    池义亭当着众臣的面，用朱笔在这份名单上勾勾画画，顷刻间便决定了名单上众人的生死、罪责。

    勾画完毕，池义亭将名单传给众臣传阅，吩咐他们将这些人该杀的杀，该贬的贬，该流放的流放，该收监的收监。

    众臣立刻拟旨，分头行动。不多时，京城各处便传出此起彼伏的呵斥、哭喊之声。

    菜市口血腥之气半月不绝，京城百姓人心惶惶，街上行人更是寥寥无几，生怕触了官家霉头，遭受无妄之灾。

    乐娘三人也得到了消息，日日闭门不出。

    迟老爷刚走就出了这样的事，委实令乐娘担心了数日。城中连日宵禁，也不知迟老爷从何处得了放行令，敢这般肆无忌惮出门。

    镇南王带领的八万南疆大军，在距离京城还有百余里时，遭遇了一波埋伏。

    那是一处山涧，两侧悬崖高约数十丈，他们趁着夜色通过，前方越来越逼仄难行，镇南王便吩咐，改变队列，由原来的四列，改成两列，依次通过山涧最为狭窄处。

    待全部通过后，天色透出一抹微光，山涧内只余风声，连一丝鸟鸣也无，寂静的可怕。

    年过花甲的镇南王，凭着多年谨慎的习惯，心中隐隐泛起一丝不安。这里实在太过寂静，犹如置身死地。

    此时山涧变得比刚才宽阔起来，行军速度明显加快了许多。镇南王下令，全速前进，可没走多久，前方又碰到一处狭窄之处。

    正在此时，突然，两侧的悬崖顶上传来一片喊杀之声，紧接着传来轰隆隆的雷鸣之声，然而镇南王部众很快发现，这哪是什么雷鸣之声，分明是有重物从山崖上滚落而下发出的声音，随着轰隆声快速逼近，他们感到脚下地面都在跟着颤抖。

    很快，巨大的滚石一个个从天而降，将兵士们砸的或死或伤，瞬间山涧内惨叫声不绝于耳，好似人间炼狱一般。

    南疆大军一路疲于赶路，本就体力消耗过半，此时慌乱间躲避，自然力有不怠。片刻功夫，八万大军中还有行动力的人只剩下半数而已。

    镇南王目眦欲裂，急忙吩咐，加快进程，全力前进，避开此段险境，然而众多军士都想尽快逃离，众人你推我搡之下，很快就将出口给堵得严严实实。

    原来此处山涧，本就呈枣核型，中间宽，两头窄，进去难，出来更难。

    姜承隽经过多日实地勘察，才最终选择此处作为伏击之地。

    此时，山崖上，众军士正合力将一块块事先堆放好的巨石从山顶推下，每块巨石滚落，都能带起一片惨嚎，听在耳中，极其惊心动魄。

    若非崖上这些军士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兵，定会被眼前一幕惊骇得瘫软在地。

    姜承隽看着眼前一幕，不由微微回头，只见身后之人身姿挺拔，面色不改，只是攥紧的拳头出卖了他此刻紧绷的心弦。

    “小子，莫要心软！此时他们不死，将来死的可就不止这些人了，若他们与我军两军对垒，死的人里，就会有你的同伴，你的头领，或许还有你自己。”

    待他说完此话，也不管身后之人如何反应，便径直扭过头去，不再看他。

    身后之人的面容掩在浓密的虬髯之下，看不清脸上的神色。此人正是段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