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争夺宅院
翌日上午，常老太爷果然召集了各房族老及其成年子孙，当然，乐娘也被叫了去，作为唯一出席的女眷，自然引来不少意味深长的目光。
常老太爷先是说了些族中琐事，众人垂首聆听，直到两刻钟后，今日的重头戏才拉开帷幕。
“另外还有一事，想必大家已经有所耳闻，四房的乐娘与杜家和离，现独居在家，她无父无母，亦无亲兄弟帮衬，日子难免艰难些。我常家向来仁善治家，望各房守望相助，对乐娘多加照拂才是。”
说到这里，他停下话头，目光四下一扫，被他扫过的人皆温顺点头以示赞同。然而他话锋一转，又道：
“之前族老们已商议过，既然四房已无男丁，四房的宅院也该收回族里，当然，族里会另外为乐娘寻一处住所，也好让她安身立命。我常家素来仁厚，总不至于将和离归家的女儿赶出去露宿街头。族里这样的安排，不知各位可有异议？”
常老太爷说完这席话，之前已知晓消息且有所动作的人，诸如常三叔，自然心中窃喜不已，许多之前不曾留意此事的人也有些回过神来，不由暗自意动。
总的来说，这样的决定对其他几房有益而无害，自然没人反对。
在一片窃窃私语声中，一个声音突兀响起。
“我有异议！”
众人朝声音来处定睛看去，只见乐娘自椅子上站起身，走上前向常老太爷俯身一礼。随即挺直身子，居高临下望着这位苍老、威仪的伯祖父。
“老太爷，不知这收回宅院的决定是哪位族老提议的？”
“这是族里商定的结果，你问这提议之人是何用意？”
常老太爷本以为依着常乐娘的性子，就算心里委屈，也不敢公然违逆，或许还会跪谢自己的大恩，唯一值得争议的便是宅子后续的分配问题。谁知乐娘竟站出来问出这样的话。
“我记得我父亲临终前曾与族中约定，十年之内，我若生育两子，便由次子承继四房的香火，可如今十年只过去三年，族中就着急收回四房的宅院。我真想看看这最早提议之人是谁，没想到我常家竟出了这样一个背信弃义、寡廉鲜耻之徒，趁着四房孤女落难，不守望相助倒也罢了，反而落井下石，这样的败类真应该将其除族，以免坏了我常家门风。”
乐娘站在堂中侃侃而谈，声音清脆，掷地有声，令常家众男丁惊愕不已，不由深思起她话中的深意。
看来有人想要霸占四房宅院，特地撺掇常老太爷将房产收回。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内不觉生了疑窦。莫非那提议之人早就做好了准备，真真可恨，这无主的肥肉，想来与自己无缘了。
常老太爷没想到乐娘竟是将矛头对准这莫须有的提议之人，可她骂的岂止是那提议之人，反而将自己和众族老全都骂了进去。他不由恼怒起来，自从他从父亲手中接过这族长之位，还从未遇到有人敢当面指桑骂槐。可他还是拉不下老脸与一个晚辈争论，不由瞥了常三叔一眼。
常三叔会意。
“乐娘侄女，即使你父亲当年与族中有过约定，不过，你现在已经和离，这约定自然不作数了。”
“我父亲可有说过是嫁进杜家的十年内？我现在只是与杜耀宗和离，并不意味着我不可以改嫁，若我改嫁后生育两子，我的次子自然还拥有四房宅院的继承权，不是吗？”
“放肆！你父亲当年的意思就是你嫁进杜家的十年，难道他还会希望你二嫁不成？!我常家的女儿向来‘一女不事二夫’，定不会做出再嫁这等有辱门风之事。”
常老太爷实在忍不住，厉声喝道。
“我父亲向来疼爱女儿，别说只是和离，就算被休弃又如何，该给我的，我父亲定会留给我，不会让人霸占一分一毫。”
常老太爷气结，想到常汇安对妻女的维护，这种事他未必不会做，即便家中有个被休弃的女儿，他未必不会如珠如宝的对待。
只听乐娘又道：“既然老太爷的理解与我不同，不如这样，请各位将我父亲与族中的约定还原一遍，看看他可曾明确这‘十年’，指的是我嫁人之后的十年，还是我嫁进杜家的十年。”
“胡闹！即便汇安说的是自你出嫁后的十年，你难道要违背祖训再嫁不成？”
“祖训？祖训与大顺律法哪个更大？大顺律法明文规定，和离之女可再嫁，难道常家祖训要凌驾于律法之上？”
这样的问题，莫说常老太爷，这里的任何一个人都不敢轻易承认，这要是被追究起来，可是要蹲大牢的。
“你……你这是强词夺理！”常老太爷将拐杖杵的咚咚响，就差吹胡子瞪眼了。
“侄女，既然你不服，不如就请族老们回想一下，当年汇安与族中的约定是怎么说的。”
常三叔打着圆场，视线却朝几位族老所在之处瞟过去。那里有几人已收过他的孝敬了。
“不错，当年汇安的意思，的确是自你嫁入杜家算起十年为限。想来这十年也是在杜家的十年。”
其中一位矮胖族老摸着胡须说道。
“一派胡言，当年汇安何曾提及杜家，老五，你莫要信口开河。”
常二太爷此时站出来指责之前那位矮胖族老。显然，常五太爷有些惧怕自己这位二哥，被他这样一堵，满面赤红，竟未有反驳之言。不知低声嘀咕了句什么，悻悻然又落了座。
常三叔见常五太爷如此无用，又看向另一位族老，那位族老倒是想辩驳，可这事才过去两年，他还记忆犹新，那时常汇安的确未曾提过杜家，此时与常二太爷杠上，他难免心虚。于是，他只好抱歉般的摇摇头。
大家本都以为板上钉钉的事，谁会料到常乐娘竟拿那十年说事，真是好生奇怪，她哪里借来的胆子，敢与族长和族老们当面对质。
众人心中七上八下，堂内气氛便有些凝滞。
“常乐娘，难道你铁了心要再嫁不成？”此时，常老太爷还在纠结这个问题。
“是！”
乐娘没有办法，她想说自己不想再嫁，可真要说不嫁，这十年之约便立即作废，自己和旭儿他们只能被赶出去，再找一处落脚地谈何容易，况且她也不想让原身受此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