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一曲新词动芳心
从前唐开始，平康坊就作为教坊司的所在地，官办、私营的大小妓馆云集，是名副其实的红灯区。仙客居是如今平康坊中比较知名的妓馆之一，明面上的老板姓潘，实际上是赵王张少康的产业。
张少吉一身低调的士人装扮，身穿灰色长袍，头戴黑色幞头。徐美琳也换上了一身白色男装，头顶挽成一个发髻，套在银制发冠内，其下两道长长的飘带垂到肩背之上。脸上不施粉黛，妥妥一个美少年。
刘俊和同样换上了男装的胡姬在头前开路。老鸨迎上来，乍见胡姬愣了一下，随即便认出了她，满脸堆笑道：“哎呀，原来是红姬姑娘，好久没见了，快请楼上坐。”
胡姬用男子的方式拱手施礼，道：“今天是陪几位朋友来听苏珉儿姑娘的小曲，还请妈妈妥为安排则个。”
老鸨脸上露出了为难之色，“哎呦，太不巧了，珉儿姑娘正在陪着两位贵客呢，不然换一位如何？芊芊姑娘和灵韵姑娘的样貌、音色都不错呢！”
“那就一同叫来吧！”
“好嘞！”老鸨一边说话一边在头前引路。
上了二楼，只听一阵曼妙的歌声从房间里传来，千回百转，令人心醉。刘俊不由得问老鸨：“可是珉儿姑娘在吟唱么？”
“正是呢！有两位贵人就喜欢听她的曲儿，总来捧场，还为珉儿姑娘写了好多词呢！现在唱的便是刚做的新词！”
进到雅间里，但见地上铺着精美的地毯，墙上挂满了诗画卷轴。四人落座。老鸨安排人端来茶水、果品，点燃檀香，然后亲自去叫两位姑娘过来。
很快两位姑娘便袅袅娜娜的走进来，各自怀里抱着琵琶，屈身见礼。
“奴家云芊芊见过各位公子！”
“奴家叶灵韵见过各位公子！”
刘俊做了个请坐的手势，两位美娇娘跪坐下来。徐美琳仔细打量着两人，忍不住说了一句：“果然是两个美人儿呢！”
云芊芊嫣然一笑，看着徐美琳，说：“谢贵人夸赞，奴婢不及您的万一呢！”
叶灵韵也笑着说：“正是呢！”
显然，二人都看破了女扮男装的徐美琳。
这时胡姬说：“可否请哪位姑娘先吟唱一曲，让我等饱饱耳福呢！”
“遵命！”二人相互看了一眼，云芊芊道：“那么就让奴家先来一曲清平调，可好？”
清平调？张少吉觉得有点耳熟，仔细想了一下，前世读过李白为杨贵妃所写的三首。
只见云芊芊拨动丝弦，轻启朱唇，唱出了一曲古意盎然的歌，音色悦耳，词句清丽，千回百转，令人沉醉。简单的四句反复吟唱，显得意韵悠长。
张少吉听着歌词很陌生，并非是流传千古的名作。以自己并不深厚的古文造诣，觉得还不错，但也并不令人惊艳。
一曲唱罢，众人叫好。张少吉问这首词的作者，原来是一位名不见经传的前朝人。
云芊芊不禁感叹：“文人骚客都争着给媚儿姐姐写诗作词，新歌不断。奴家就没有那个福气了。”
叶灵韵附和道：“正是呢，每天唱着千遍一律的词句，都有些厌了呢！不知几位公子能否给我们写一首新词呢？”
刘俊有些意动，转头笑问张少吉：“可有意写一首么？”
张少吉略一思索，便道：“虽未写过此等春情闺怨之词，却也不妨一试。”
二女大喜，急忙在一旁的桌案上铺纸研墨，请张少吉书写。张少吉沉吟了一会，悬腕挥毫，一气呵成。然后放下笔，笑着摇头道：“不好不好，凑合着看吧！”
云芊芊凑过来，仔细看着，读出声来：“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读罢吃了一惊，这首词正合清平调的韵律，内容是赞美自己如仙子般美丽。屋内众人包括只是粗通文墨的胡姬都看出好来。
叶灵韵猛地一把将纸张从云芊芊手里抢过来，娇声说：“这一首可是我的，是奴家先开口向公子求来的。”
云芊芊一个不留意便痛失佳作，脸都气红了，强忍着恼火，转脸向张少吉做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说：“公子，可否再为奴家作一首啊？”
张少吉冲着刘俊比了个手势，道：“该你了。”
刘俊略一沉吟，便摇头苦笑道：“珠玉在前，某便不献丑了。”
云芊芊差一点哭出来，可怜巴巴地凑过来，一把抓住了张少吉的胳膊，轻轻摇晃着，撒娇道：“公子就可怜可怜奴家，再作一首可好？”
张少吉长叹了一声，看了一圈众人那期待的眼神，“也罢，不能对二位姑娘失了公平。”
又是伏案疾书，一气呵成。云芊芊迫不及待的拿起来，读道：“一枝红艳露凝香，云雨巫山枉断肠。借问汉宫谁得似，可怜飞燕倚新妆。哎呀，好一个可怜飞燕倚新妆，奴家哪里比得上大汉皇后赵飞燕呢？”
看着二女喜不自胜的样子，徐美琳不免有些吃味，过来用手悄悄掐了张少吉的胳膊一把，咬着牙轻声说：“挺会哄女人的嘛！回府也给我写一首呗？”
张少吉摇头苦笑，转过头趴在她耳朵上说：“说女人像赵飞燕可不是夸人的啊！”
徐美琳一怔，沉思了半天，才微微点了点头。赵飞燕美则美矣，千古流传下来的却不是什么好名声。据说李白为杨贵妃写下三首《清平调》之后，因酒醉脱靴得罪了高力士，高力士进馋言说，李白这不是在夸您，是在骂您魅惑君王呢！杨贵妃闻言恼怒，最终导致了李白被唐玄宗赐金放还，郁郁不得志。
不过这些只是野史之言，未必能够当真。虽有才情却嗜酒如命的李白注定只能被当作弄臣，是不会受到重用的。
不过将一个教坊乐妓比做赵飞燕，着实是抬举了，怎能不让人心生欢喜呢？
张少吉写完两首，想着还有一首，就有点停不住的感觉。装逼不装到极致未免太不尽兴，不写完整了不爽啊！于是干脆再次提笔疾书，写完掷笔于案上，归位坐下。
二女急忙抓起纸张，一人抓住一边，轻声吟诵：“名花倾城两相欢，长得尊客带笑看。解释春风无限恨，仙居楼上倚阑干。”
这里张少吉做了几处改动，以便符合眼下的情境。
二女读罢同时惊呼了一声：“公子！”相互看了一眼，同时整了整衣裙，并排上前跪拜于地。
云芊芊哽咽道：“感谢公子为我姐妹写出这三首佳作，敢问公子高姓大名，好教我姐妹时时为公子祈福！”
叶灵韵也动情道：“公子高义不敢忘，请赐告尊名！”
张少吉没想到效果这么好，咳嗽了一声，起身上前搀扶二女，道：“不必如此，快快请起。或许这便是机缘巧合吧，某也没想到自己下笔有如神助，一气竟写出如许诗句来。”
“请教公子大名？”
“某姓张名绍，乃楚王府之门客也。”
“原来是张绍张公子！”
二女起身跪坐，认真看着词稿，低声哼唱了一会，便拿起琵琶，正式弹唱起来。叶灵韵先唱第一首，重复了一遍。云芊芊接着唱第二首，也是两遍。然后两人一起合唱第三首。
一首歌罢，久久无声。二女眼中噙着泪花，为自己将词作完美地表现出来而激动不已。
这时门外突然响起了一个男人的声音：“好啊，妙哉此情此曲！”
随即门被拉开了一道缝，露出一张美艳无双的面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