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8章 各装新居
秦坤石送三个人到房门口，然后，转身信步走进了隔壁房间。
房间里杜小江正神采飞扬地与几个人大声讲着什么：“……如果咱公司拿个三万五万的，找个人和我一起跑两趟，我保管赚钱。”
“跑什么去赚钱？”秦坤石笑眯眯地问。
“白沟呀！”杜小江兴奋地说。
“白沟？什么白沟？白沟是干什么的？”秦坤石一头雾水。
“白沟是河北的一个地方。”路子中插话道，“各种假名牌的日用百货小商品都在那儿批发。小江在春节前去了一躺……。”
“就这个公文包，香港名牌。”
杜小江拍着手里的一只黑色皮包，“市场上卖怎么也要一千吧，在白沟开价就一百四十，我砍到八十五元。你们看看，这皮子，这质量，哪点比真的差！我路哥还看不上眼？这次因为第一次去，我没敢多进，就买了五个，回小镇上当天到街上，一下午就卖了四个，一个卖一百八十，赚了一半还多。最后剩下的这个包，我就没舍得卖，带回来想给我大哥，我大哥还不要。秦哥，这个包送你吧，指定比你现在用的强。”
说着，杜小江将包双手递给秦坤石，有些懊丧地说，“后悔进少了，应该多买几个，下次我……”
“小江你呀！”
秦坤石表情严肃起来说，“怎么又叨叨上你这些小买卖了？我跟你说过多少遍，咱们是计算机公司，是高科技呀。你不要总是小农意识，眼光短浅，只看那点小钱，那样你是不能发展的。你还在公司谈这些？说你多少次了，怎么就没长记性呢？快把你的包收起来。”
“小江这次是吃到甜头了，这兴奋是抑制不住了，这几天逢人就讲他的生意经，我都听了四遍了，耳根子都快磨破了。”齐迟笑嘻嘻地说。
“小江呀，”路子中说，“当你大哥可别再说了，要不又挨你大哥的骂。”
杜小江满脸通红地点点头，抱着皮包低下头，憋闷地坐下。
他过年回小镇前，杜需沙给了他一千元，让他给他家里买点东西。从北京回小镇的路上，他先去了一趟白沟。
在北京工作的期间，他留心访询了许多小摊贩，知道白沟这个进货的地方，于是白沟就成为他一直牵挂的地方，去白沟是他确定已久的计划。到了白沟，他买了两大袋子箱包手袋，就回到小镇，趁春节在集市上摆了摊子，货物卖了大部分，也赚了钱。临回北京前，把剩下的货物送给了摆百货摊的姐姐，同时，把身上的钱都给了妈妈。
这次他回小镇，他终于风光了一番，以衣锦还乡姿态和气势，给小镇的邻居震动不小。十冬腊月，他敞开大衣扣子，露出扎着的领带，昂首阔步，见到人就会大声招呼，先是介绍他大哥杜需沙——北京的高科技计算机公司，名老大了，人老多了，钱老多了；再就介绍他自己——我就在我大哥的公司里，因为我不懂计算机，我大哥就让我负责日用百货方面的业务，挣钱挣得多，每天都住在高级饭店里。街坊邻居的羡慕，同学朋友的赞叹，让他带着骄傲回到北京。
当然，他的得意是要付出他的辛苦的。就像他把钱几乎都大方地留给了家人，他对家人和外人都在说要坐卧铺回北京，其实他是坐着硬座，而且他身上只剩买硬座票的钱，可他心里觉得也是快乐的。
回到北京这几天，他依旧沉浸在异常亢奋中。因为这次去白沟，小刀初试的成功，更加激起压抑在内心深处的渴望，他多么希望能够成真，他甚至打算跟大哥再谈谈。但是，就在此刻，他心里那一团熊熊火焰，被众人一起泼来的冷水浇灭。
秦坤石脸上浮起笑容，眯着眼看了看大家，问：“今天人怎么这么少？”
路子中回答：“计会计上午去税务所学习，早上我送过去的，下午来章去接。其他人，我就不知道了。”
杜小江回答：“我孙哥来电话，说他新房子那边装修出了点问题，晚来一会。”
邹旋也回答：“来章也是，说去一下新分房子那里，也晚一会来。”
秦坤石“哦”了一声，笑着自言：“老孙这房子，装修可够长时间的喽。我那房子，只平平一个人，就用了不到一个星期……。”
新年以来，公司内有三个人都有装修房子的事。
秦坤石最简单。墙面粉刷，地面铺砖，封装阳台，窗帘换新，购买新的家具，增加了一道防盗铁门。扈丽平一个人找人干活，用了六天，秦坤石没有参与。
孙君止最头痛。那套新房装修完工的时间一拖再拖，他和姚希迟迟不能入住。后来姚希去了一趟，发现只是设计师本人自己一个人，在那里兢兢业业，如同创作艺术品那样精雕细刻。姚希同孙君止商量了一下，让孙君止今天过去，劝说设计师放弃艺术思维的精雕细刻，催促工程早日完工。
孟来章刚开始。魏平师单位分给她一套新房，地点不错，在亚运村附近，面积很大，这个两居室比姚系分的那套大了一倍。孟来章岳父一手包揽装修和其费用，从外地拉来一卡车的木板，带着几个民工，今天就开工，准备将两居室来一个全部木包结构的装修。
此外，还有一个人正在看新房，那就是李别龙。
旧房，他从生下来就住的那个简陋的小院子，连同周围一整片低矮破旧的房屋，终于要拆迁了，而且是先分给新房。李别龙家分了三套，一套两居室，距离这里四站地，另两套都是一居室，就比较远了。母亲做主，两居室，给了李别龙；一居室，稍大一点的给了大弟，小一点的给小弟。小弟弟还在监狱，母亲只是事先征求大弟的意见。
大弟爽快地同意了，他说：“别龙结婚有孩子，当然应该给他两居室。我听说了，咱们附近的老街坊，基本上都搬到那里，就冲这点，您就是给我这个两居室，我都不要！我是真不愿意再跟那些人做邻居。我现在呀，只要有个地方住就行，等我要结婚的时候，您儿子我就挣到大钱了，别说是两居室，就是三居室我都不要，我买一套四居室！您别笑，您别看我现在当行李员，现在没对像，现在没钱，您就等着看吧，妈！”
新居，一栋青灰色的高层塔楼，密密麻麻的窗户，楼门有点低，楼道里残留着刚完工的痕迹，遗弃着油漆桶、木头架子和刷子，玻璃上和地面上洒有点点白浆。
电梯很狭窄，爬升很慢，里面拥挤着看新房的街坊，他们都喜气洋洋着，熟悉的面孔，熟悉的话语，熟悉的举止。心里充满兴奋的李别龙耸了耸鼻子，闻到身前身后散发着熟悉的气息——好似那种被褥上洒上粥汤的味道。
“别龙呀，你家在几层几号啊？”一个老太太问。
“九层。”李别龙笔直站着回答。
“咱两间又是对门！呵呵！”一个肥胖的汉子说。
李别龙身体别扭起来，好似换了一身新衣，却没有洗澡那样……。
进了新房子，李别龙叉着腰，里外走了一圈。
“不错！”张志跟在李别龙身后说，“这厅可不小哪，等于三居室了。”
“这，我弄它个吧台，再置一套好点的音响，买几套原装的卡拉ok盘。”
李别龙指点着门厅说，“这四周的墙，都得做隔音的软包，你说是不是？”
“看一眼得了，你别设计了。咱们走吧！快到十点了。”
张志手点着腕上的手表，“需沙不是约你到西苑饭店门口吗？”
“快十点半啦？那咱们赶快走。去他们新搬的地方看看。”
西苑饭店门口的路边，张志把头探出车窗，左右看了看，就准备进入大门。
“停停！”李别龙叫道，“你进去干什么？”
“需沙的车不在这儿。”
“怎么不在？你丫的都开过去了！后面的那辆车不就是嘛。你呀你，眼睛白长这么大，跟灯泡一样大，连那么大一辆车，你都看不见，你这眼睛有什么用？是不是只出气用的呀？”
“你眼睛才是出气用的呢。你自己看看！那是红色的，新的一辆夏利。需沙那车是拉达……”
“你就倒车吧！那就是需沙。车不认识，里面的人你还认识？”
“哦！什么时候他换车了？”
“前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