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7章 宫明龙归国
夏季最热的这一天，宫明龙突然来到世纪公司。
“哦！老宫！回来了？”
孙君止惊喜着叫道，眼睛上下打量着宫明龙，“你也是出趟国回来，怎么比过去在国内好像还土了呢？”
“是吗？坐飞机折腾的，有点累，精神不好吧。”
“我说的是你这打扮！哪儿像个从新西兰回来的人？”
“哦……是吗？老孙，需沙呢？”
“没来呢！我看现在是几点呀……才十点，他起码要一个小时以后到。”
“这需沙还是这个老毛病呀！早上不起来。呵呵！”
“来来来！你先坐会儿，好久不见，咱们俩聊聊呀。”
孙君止在办公桌后坐下，递给宫明龙一支香烟。
“是啊！我是昨天刚回来的，今天就来这儿报到。我来就是想跟需沙和你，咱们哥仨好好聊聊的。”
宫明龙坐在办公桌前，看了看接过的香烟，“呦！老孙你现在谱够大的，烟都抽上万宝路了？”
“早就抽这个了，都抽了一年多了！需沙，来章，小秦，公司里好几个人都抽万宝路，别的烟连看都不看。我对公司里的人都宣布过了：以后有抽国产烟的，都到楼道抽去，别让我闻着难受。”
“你们好像混得不错呀。”
“那当然！天天大跃进！月月分红利！每天都有赚钱的事，你想歇一会都不行，工作如山都等着做呢。你看我呀，前一阵子从德国回来那天，进家门才把手持电话刚打开，我的妈呀！几十个电话就打进来了……。”
“你去德国了？和谁去的？去德国干什么呢？”
“旅游呀！我和姚希。”
接着，孙君止兴致勃勃地讲起德国之行。摩登世界，新奇见闻，欧洲风光，高贵社会。
“慕尼黑的啤酒，那真是……。姚希说，都没喝够，而且这次回来后，咱们这儿的啤酒不能喝了，味都不对。”
听着滔滔不绝的描绘，宫明龙眼睛从孙君止意得志满的脸上移开，目光向四下看着。先触到桌上那部信号灯闪烁着的摩托罗拉手提电话，马上再次转移，眼光投在半空，他看到孙君止背后的墙上，堆挂着一条藏蓝色布织物。
宫明龙手一指，笑起来。
“老孙，什么呀这是？”
“这个吧？围脖！”
孙君止头不回，手一指身后，大声地说道，“你怎么才看见呀？我挂在这么明显的地方！”
“进门我就看见了。我就一直纳闷呢：老孙怎么把麻布挂在自己的头顶上了呢？真有你的，你弄个围脖放在哪儿干嘛？”
“你也是一个土鳖！”
孙君止呼地站起来，回手摘下，将细长的藏蓝色围脖套在脖子上，指着上面的外文，“这是慕尼黑足球队的纪念物！世界最著名的足球俱乐部！我是在慕尼黑奥林匹克体育场看了一场比赛，特意买一条带回来的。”
“哎，老孙，你给需沙打个电话吧，让他快点过来。”
“好。”
孙君止答应着，拨打了电话，“他手提电话没开！”，又拨打，“他住的地方没人接！我再呼他！”
好久，杜需沙的电话才回来。
孙君止对着电话说：“老宫来了，就在我这儿等你呢！你快点过来吧。”
然后，把电话交给宫明龙，“他跟你说话。”
宫明龙与杜需沙在电话里说了几句，把电话挂上就说：“他说马上起来，半小时就到。我一听他就没睡醒。他说他早上才睡，现在需沙都忙什么呢？”
“他现在，主要改做公司里人的工作了，大大小小的，乱七八槽的，起起伏伏的，没完没了的。前天晚上，我和几个朋友吃饭的时候，我就给他们讲：我最近突然明白一个定义——什么是管理工作。什么是管理？老宫，你知道吗？”
“我听听你说！”
“杂技，就那个转盘子的杂技，咱们小时候都看过吧？一个人转好几个盘子，每个盘子都不能倒下。转这个，那个要倒了，就得跑过去，赶快转那个，反复反复地转不停。”
“看过呀。”
“这就是管理呀！员工是盘子，我就是那个杂技演员，管理公司就是转盘子。张三今天出差错了，你去批评他，李四明天闹情绪了，你去安抚他，王五后天有问题了，你去帮助他。等把这些事都解决了，张三又闹出点事，你又得再来。”
“老孙，你可变化够大的，现在行呀！”
两个人在说话的过程，不时被进来的人打断。
先是，路子中走进来，看见了宫明龙，就打了一个招呼，和宫明龙握了一下手，寒暄了两句。跟着，秦坤石着急地进来，找孙君止说了一些工作上的事情，打了两个电话，就匆忙带着路子中离开。后来，齐迟跑着闯进来，笑眯眯跟宫明龙开着玩笑：“哎呀！老宫，听说你回来了！你也不说一声。怎么样？发财了吧！”
宫明龙支吾了几句。齐迟坐了一会儿，说了再见，也就走了。
“我就想不明白！”
宫明龙坐在那里沉闷了半天，不住地摇头，突然开口道，“他们俩也能在这个公司里了？”
“谁俩呀？”
“齐迟和子中呀。”
“他俩怎么了？”孙君止奇怪地问，“人都不错呀！你跟他俩都是大学同学，你还不了解吗？”
“可都不是做事的人呀！我跟他们俩同班当然知道了。子中吧，虽然为人还过得去，但就没有什么本事，能干什么？就那个齐迟，上学的时候就这样儿，混混儿似的，后来不还开过发廊吗？就他们俩，还能干计算机？”
“人就不可以变呀？不可以进步呀？你们没看见呀，人家哥俩现在精神饱满、工作繁忙。”
“我看见了，他俩是变化不少，穿着也讲究多了。但是，我告诉你，老孙，不管表面上怎么变，这什么人永远就是什么人。他们俩跟你和需沙，包括我，可不一样！他们俩跟咱们不是一类人。咱们是什么人？有上进心，有自己的本事，能干大事业的人。不是我看不起他们俩，他们俩就不是这块料。这需沙是怎么想的呢？你们居然能跟这类人在一起共事？那这个公司还能……”
“你这是贬低世纪公司呢！”
“那倒不是。就刚才进来的那个人，你手下的那个伙计，叫什么……叫小秦的。”
宫明龙突然呵呵地笑说，“我看他就行！你别看他神神道道的，进来也没跟我打招呼，好像没看见我一样，就他在这屋里呆了那么一会儿，我就看出来：他绝对是个干事的人。”
“那当然！他目前是公司的得力干将。”
时间快到中午，杜需沙人影都没见。
孙君止打着电话，说着业务上的事情；宫明龙低头坐着，心事重重。
“需沙说半小时就来，现在半小时过三个了。”宫明龙烦躁地说。
“他经常这样。”孙君止无奈地说，“别急，再等等，中午我请你吃饭。你跟我聊聊你呀，这次去新西兰，你是学习还是工作呀？”
“都不是。”宫明龙语调低沉着说，“就是随便转转看了看。”
“去了有两年？哦，一年多。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国外的环境多好啊！”
“好不就是风景好嘛，咱们在那儿干不了什么事。我看了，新西兰也没有什么机会，所以干脆就回来了，以后也不再去了。”
“是啊！这次在德国，见到姚希两个过去的同学，还请我们到他们家里吃饭。一看他们的生活，真是寒酸，住的比国内挤，吃的比国内差。回来姚希就说：这些人有病吧？出国不是来受罪吗？要是我，打死我也不来。你在新西兰住的条件怎么样？”
“我还行。”
宫明龙回答了三个字后，不再说话。
还是以往那样，宫明龙对自己的事情，总是讳莫如深。比如为什么出国，又为什么回来，宫明龙都会三缄其口。孙君止不再问什么，宫明龙坐立不安。
“都十二点多了呀！”
宫明龙站起来说，“老孙，那我就走了。”
“你不等需沙了？你们俩单独聊聊呀。”
“不等了！以后再找时间吧。我现在去中关村，看看别的几个朋友。”
宫明龙强颜一笑，眼睛里露着失望，急急地走了。
下午两点半，杜需沙才到公司。
明显地看出，他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眼睛带着浮肿。没等拉开嘴角的孙君止开始埋怨，他马上开口：“实在困，接完电话又睡着了。”
孙君止说：“你这般打扮，要约会呀？”
杜需沙说：“什么约会。我去接一个人，我们班的温子清，从日本回来探亲，我现在去他家接他，一会儿带他来咱们公司看看。”
孙君止说：“你这样不对呀！老宫也是你同学，你就不见？”
杜需沙说：“温子清是昨天就约好的。谁知道老宫今天来？有时间我再给老宫打电话。”
今天下午要见温子清，让杜需沙昨天兴奋了一个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