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夜审来章
魏平师生了一个女儿。孟来章请杜需沙帮着起个名字，要两个字的，杜需沙想了想，起名叫：孟学。孟来章觉得太简单，琢磨了半天，最后按此谐音，确定名字为：孟雪。
孟来章住着他父亲单位分的，旧筒子楼里十五平方米的一间房子。魏平师坐月子，孟来章的母亲过来照顾小孩。为了不影响孟来章休息，每到晚上，他就去父母家睡觉，孟母则留下来伺候媳妇和孙女。
晚上，给孟雪换了干净的尿布，孟母提着刚换下湿透的尿布，低头在床下找着盆。
哪去了？下午就放在这里了。
孟母轻声说着，眼睛四下在床底找着。盆找到了，同时，发现一个皮包，这种包实在是奇特的别致，在通常人家里是见不到的。
孟母问小魏，床下面这个黄皮包是你和来章的吗？
小魏说，不是我的，可能是来章拿回来的吧。
孟母好奇，拉出来，打开拉锁，不禁惊得没魂了。
这……是什么？
孟母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钞票。
中国银行外汇兑换券，面值都是一百元一张，币纸比人民币要窄小，绿绿的颜色，桂林漓江的图案，张张都是崭新的平滑。
孟母摸了摸，不由胆战心惊：假钱？
皮包里装满了钞票，一万元一捆，孟母数了数，不由失声低语——
天呐！六十二万！
“妈，怎么了？”魏平师从床上把头探过来。
“小魏，你看看。”孟母颤抖地拿起一捆，递过去，“这是钱吗？我没见过！”
“是呀。”魏平师看着说，“这是外汇券，外国人在咱们国家里用的钱。”
“来章怎么能有这种钱？这么多钱他是从哪里来的呀？”
“我就不知道了。他也没跟我说起过。”
“小魏，你再看看。这钱是真的还是假的？”
“这我也不懂怎么看。”
魏平师抽出一张，又摸又看，把手在灯下张开，手指头已染有浅绿色，就皱起了眉头，“怎么掉颜色呢？真钱是不应该的呀！我也说不好是真的还是假的。”
“这事可不是一件小事情呀，必须搞清楚。小魏呀，孩子现在睡着了，你盖好被子，我回去一下就回来，我现在要找来章问明白！”
孟母急忙地出了门，衣服口袋里还装着奶瓶。
自己家与儿子家距离很近，步行不过五分钟，孟母匆匆地走着，感觉路好长。
孟母了解自己的儿子。
孟来章从小就乖，他老实胆小，很听话。上小学的时，父母下班晚，他不但做全家的饭，买菜，洗碗，还能照顾弟弟。甚至，他从来没有违背过父母的意思，虽然他心里不很愿意：四邻小孩子们在外面一起玩耍，只要孟母一叫他的名字，孟来章即使兴致正旺，也只是撅着嘴，马上跑回家。在同楼邻居的孩子们当中，孟来章并没有什么特长，更不出类拔萃，但是也算过得去了，按部就班地成长，读书，上大学，入组织，分配到地质部工作，与父母是一个单位。
对于孟母来说，从小在儿子身上并没有看出什么天分，儿子也很不聪明，这一直隐约地让她有些替儿子前途担心，但是最终，儿子大学毕业后，能到国家部委里工作，又是继续着父母的本行——地质仪器研究，她感到一块石头落了地。孟母为儿子感到完满的同时，总结出，儿子之所以得到一个好的结果，就是因为儿子自幼的听话和踏实，以勤补拙了，假使，儿子当初不这样，那现在真难说了，歪门邪道说不上，沦为社会低层是肯定的。
不过——，孟母想着，如今不同了，孟来章毕竟大了，自立门户，是当爸爸的人了，不似他小的时候，能够每天看到他，知道他做什么。而现在社会又这么复杂，充满着诱惑和危险，孟来章又还是那样的单纯。想着，孟母心急如焚，走得气喘。
孟来章跟着杜需沙到底在做什么呢？
孟来章离开地质部，去同杜需沙一起做公司，之前，征求过父母的意见。孟父是比较反对的：你现在做的科技工作，将来是很稳妥的，做生意多不安定。孟母却没有马上表态，一方面，她同意孟父的观点，安分守己，根深蒂固，另一方面，她也知道周围的社会在变，时代不同，日新月异。最终，她考虑后对孟来章说，我和你爸爸把担心提前说给你了，决定还是你自己拿吧，你跟着杜需沙做事，我还是放心的。孟来章明白，如果不是杜需沙，孟母绝对不会同意的。
不过，在孟母的印象里，对杜需沙稍有不快的一件事，是在孟来章大学快毕业的时候。孟来章放寒假从东北回到北京，杜需沙带着他去李别龙家玩。孟来章平头短发，穿着笨重的大头皮棉鞋，厚厚的蓝棉衣，看着那些朋友们长发到肩，穿着喇叭裤，都有女朋友陪着，载歌载舞，孟来章一个人木衲地坐在角落，有些无措手足。张志好意，就张罗着给孟来章介绍了一个女朋友，是个工人，他们到公园里见了两次面。孟母知道后，询问孟来章，刚问到家庭情况，马上就说：工人家庭？来章，不行！孟来章说：她人挺不错的。孟母严肃地说：来章，咱们不求长样，也不求钱财，但是有一个原则，要找一个也是知识分子家庭的女孩。孟母态度坚决，孟来章此事只好告吹。
其实，杜需沙并没有见过那个女孩，只是听说，后来见到孟来章情绪低落，便安慰孟来章：算了就算了。孟来章难过地说：她人挺不错的……。这也是孟来章一生中第一次接触女孩。后来，老高介绍的魏平师，孟母没有异议，魏平师成为了媳妇。
刚躺下的孟来章，见孟母进来，有点吃惊。
孟父先问：“怎么回来了？小魏那里有什么事吗？”
孟母说：“那边没事，这边有事。”然后，对孟来章说，“你起来一下，妈妈有点事情问你。”
孟来章披衣起床，奇怪地看着孟母：“怎么了？”
孟母问：“来章，你和需沙都做些什么生意？”
孟来章说：“计算机方面的。”
孟母问：“除了计算机方面的呢？”
孟来章说：“没有别的了呀。”
孟母说：“来章，你要跟我说实话呀。咱们家人都是老实人，从来没做过一件违法的事，那些违法的——任何事情，就是赚再多的钱，咱们也不能沾呀。现在这个社会乱呀，贩毒的什么都有，那可是会坐牢的啊……。”
孟母胸口起伏着，眼圈红起来。
孟来章摸着头说：“您这是说什么呢？把我都搞糊涂了！”
孟母说：“那边床底下，你怎么能够有那么多钱？是什么钱？哪里来的？是真的假的？”
孟来章大大地喘出一口气，说：“您夜审我就因为这个？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