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 家里来电
齐迟一个人坐在公司里看电视，看见杜需沙进来，翻着眼睛，龇牙咧嘴地喊起来：
“我说，您到底是哪儿去了？上午露一面就消失了。今天你知道有多少人找你吗？估计有一万多人找你，呼你了一万多回，你也不回个电话。这都快十一点了，您才来。”
“今天有点事，有点事。”
杜需沙走到桌子前，看着上面几张留言条。一张是孙君止留的，一张是孟来章留的，一张是秦坤石留的，还有一张是客人留的，都是工作上的事情。
“你没……没什么大事吧？”齐迟关切地问。
“没什么。”杜需沙低头继续看着留言条，突然大声说道，“怎么搞的！不是上周说好了这批设备可以赊嘛，怎么来章这里写着没钱不能拿到货？”
“哦！那家公司变卦了。不过，后来老孙又找了另一家公司，把货搞到了，都铁路发运了。这件事他们处理完了，还有几个别的事，老孙他们拿不准主意，说明天问问你。”
齐迟一连说了几件事。
杜需沙听完，便在心里盘算着，面对如麻的事情，应该首先处理那一件。
“我先给我妈回个电话吧。”杜需沙自言自语。
他决定，先斩掉心里的这个烦躁，就坐下来拿起电话机。
“对！先给你们家回。你妈来过十几个电话找你呢。”
齐迟笑眯眯地说完，继续看电视。
“妈，你找我？什么事？”
杜需沙对着话筒问。
“什么事！你去哪里了？你可真行啊，过去家你不回，现在连公司也不去了。”
谭悟及声音尖锐而愤怒，“我问你，你是不是钻到你那个黄脸婆老婆鞠雨文家了，要不就是那不要脸的蔚青青又缠上你了？”
“你胡说什么呢？我今天是有重要的事情办，才办完。”
“呼你多少次你知道吗？你越不回，我越生气，我就坐这里，拿着电话一遍一遍地拨来拨去地呼你。传呼台接电话的王八蛋小姐，老是跟我重复着：信息已经发出，请挂机。我对她嚷：挂什么机？你马上把我儿子找出来！哼！我知道，是鞠雨文或者蔚青青不让你回电话，或者你自己不敢回电话……。你现在回家来，咱们好好谈谈吧。”
“我今天回不去，还有好多事呢！你就说到底找我什么事？” 杜需沙没有好气地说。
“你说什么事？你答应过我的事。”
“我答应什么了？”
“你记得吧，上个月六号，我好不容易抓住你，跟你谈了一次话，最后你可答应我了：一个月内把你个人问题处理好。你爸爸可也在旁边听到的。我还跟老杜说哪，就那次你耐着性子，给了我这当妈的一回面子，听我讲了半小时，没有跟我急扯白脸地耍混。这一晃可已经过去一个半月了，你处理的怎么样了？”
谭悟及停顿了片刻，听杜需沙没有反应，便愤恨地说，“怎么着！你是不是又跟以前似的在应付我呢？”
“我只是说我考虑考虑。”
“那考虑这么长时间也足够了吧。怎么样？你准备什么时候把鞠雨文和蔚青青处理掉？”
“我一直忙极了，没有时间考虑这些烂问题。”
“你还是在拖，你都拖了几年了！啊！我就不明白，那个鞠雨文和那个蔚青青，她们有什么值得你留恋的。一个不工作，也出不去国，什么家务也不会做，就是一个废物，除了你，这天下就不会有第二个人娶她；另一个不知好歹，不知道疼人，就知道跟你耍小性，除了你根本不没有人会拿她当个宝。要我说这两个人呀，一个是冷血僵蛇，一个是野狐狸精，没一个好东西。我就不明白，你杜需沙要样有样，要才有才的，怎么就看上怎么两个东西了？啊！你才二十八岁呀，儿子，要什么样的好女人找不到？我就想不明白。我让孙君止和姚希两口子帮我分析，人家姚希冷笑地回答我什么？她说，阿姨，您就别操那么多心了，这世界上，有爱孙猴子的，也有爱猪八戒的，我们也搞不明白需沙是怎么想的。你看看，你的朋友们都不理解。你妈我什么这么恨鞠雨文和蔚青青？因为她们都是坏女人，只知道花你的钱，没有一个真正爱护你。而且哪，还有一个共同邪恶的一点，都是想把我和儿子分开。许多年前，蔚青青就跟你那些不三不四的朋友说，以后要和你单过。后来，鞠雨文不也是这样吗：我要和需沙过小家。呸！她们想得美。真是气死我了。这我一想起来，好几年前，那个蔚青青……”
早听得不耐烦的杜需沙，知道接下来又是长篇的回忆叙述，便拉开抽屉，把电话听筒丢进去，再合上抽屉，肘撑着桌面，头依着头，轻叹着气。
抽屉里，继续响着沙沙的声音。
齐迟斜眼瞥了杜需沙一眼，把头一摇说：“你这是干什么呀？”
杜需沙不说话，站起身来，点燃一支烟，一边吸，一边在屋子里转悠着。
转了好几个圈，再走到桌子前，打开抽屉，弯腰侧耳，谭悟及带着哭腔的声音清晰地传响着——
“……你自己说说，这么些年来，给你妈买过什么东西吗？妈知道你挣点钱不容易，整天没白没黑的，里里外外的，小脸累得瘦黄。可是，你以为我不知道：那个鞠雨文就跑到公司跟你要钱，你就居然把钱孝敬这个不要脸……。”
杜需沙马上把抽屉关上，扭身走到窗前，望着黑夜发呆。
又过了半天，杜需沙觉得抽屉里的动静没了，拉开抽屉，不想，谭悟及的话依旧在讲——
“喂？喂？喂！你听没听我在说？杜需沙你……。”
“你有完没完呀？” 杜需沙抄起话筒在面前，像用对讲机一样，嘴只对着话筒，听筒在下巴底下。
“我问你哪，听说李别龙经常去公司找你，管你借钱。”
“你这都是听谁说的呀？全是胡说八道，根本没有的事。”
“杜小江昨天可看见他还去找你了呢！”
“找我就是借钱呀？你怎么总这样自己胡编乱造啊！”
“我胡编乱造？哼！他找你还能有什么好事。还有那个杜小江，你怎么就把他留下了？我从小就跟你说没说过，那小镇的老杜一大家子人，除了你爷爷，都是一帮子吸血鬼。咱们躲都躲不过来，你还去招他们，我告诉你，粘在身上就下不来。你那几个叔叔和姑姑，他们把你爷爷榨干了，榨死了，还一直挤兑你爸的那点钱，从我年轻时候就因为这个，我跟你爸就没停着打……。”
“你完没完了啊！” 杜需沙提高嗓门，“我这儿还有一大堆事要办，先给你回了一个电话，你还这样山南海北地耽误我的时间。你这是要干吗？”
“好了好了，我最后说一句。”
谭悟及语气软了下来，刚才半个多小时的发泄，使她似乎情绪平和一些，“最近你哪天过来？回家跟我认真地谈一次。”
“又谈什么谈？”
“谈清楚你个人问题，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有什么难办的，我帮你处理。”
“谈谈谈！一年到头地谈！我最近事多，没时间！”
“那现在你在电话里说一个最后时限吧。什么时候你能把鞠雨文和蔚青青都处理掉，让妈去了这个心病？我现在一提起这两个东西，浑身就发抖，我……。”
“够了！”
杜需沙突然爆发，对着话筒吼叫着，“你非得把我逼成神经病你才罢休啊？别再烦我了！”
啪！话筒被杜需沙猛地摔到座机上。
他脸色铁青，直出房门，去了隔壁房间。
齐迟吓了一跳，站起来，小声道，“你这……这是何必呢。”
然后，拿起话筒听了听，电话忙音响着，再挂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