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五幌饭馆
一个不大的饭馆，门口挂着五只红灯笼，在晚风中飘曳着灯彩。
施军告诉杜需沙，这红灯笼就是这个饭店的幌。
幌，标志出这家饭店厨艺水平的高低。幌挂得数量越多，说明饭店越高级。
挂一个幌？那代表这家饭店只能做点家常菜，凑合吃饱了就行。
挂几个？十个？哈哈！最多挂五个幌——就像这家，说明你点什么他们都能做什么，做什么都对味道。
不过，想挂几个，这都是饭店自己的事，没人管，你也别信。
施军和杜需沙刚在桌子前坐下，米副主任匆匆地赶到。
米副主任坐下，把黑色短大衣一脱，紫红色的围脖一摘，露出藕荷色的毛衣，手捋着耳朵旁的头发，神气十足地左右看看，对施军说，怎么来这么一个地方？应该带杜经理去个好点的地方。
施军说，他说他累了，不想去远处，所以就近了，而且这离你开会的地方也近。
米副主任对杜需沙说，我是刚开完会，就赶过来了，听说计算机都搞好了，真是辛苦你了，明天你好好休息一下。
施军说，明天我俩去建三江，他们那台计算机，从我这拿走的时候，验得好好的，回去说就不灵了，一直催我去给看看。
米副主任说，后天，星期二去也来得及呀，如果后天去，我可以把处里的那台213车派给你们，这台车出差了，明天回不来。
杜需沙说，还是明天去，早点办完事，要早点赶回北京。
施军说，让处里的北京吉普车送我们过去就行。
米副主任说，吉普车好像明天也要出差。
施军说，我知道，他们是明天傍晚才动身。我俩明天一早就出发，吉普车把我俩放到建三江后，马上就回来，不会误事。等下午看完计算机，我让建三江场站出个车，送我俩回来。建三江那还有台213呢！
米副主任说，那也好，明天早上我给建三江的郭站长打个电话，让他好好地招待你们。
然后，米副主任又对杜需沙说，我们这里是大东北，条件差，比不了北京。
饭馆的伙计走过来，施军看着菜单开始点菜，酸菜炖粉条，地三鲜……。
米副主任说，施军你不懂事呀，应该让客人点啊。
杜需沙连忙推辞着，死活不点。
施军就说，那你也得给米副主任面子呀，点一个也好，随便点一个吧。
杜需沙为难地说，怎么随便点呀，人家再没有，让我看看菜单。
施军把菜用单手背在身后，眼睛眨着说，想吃什么菜你就说，这可是五个幌的饭店！
杜需沙吞吐地说，那就……酱爆肉丝。
伙计满脸困惑着问，什么？什么酱？
施军大声地重复，酱爆肉丝！你这的厨子到底会不会做？
伙计忙说，会，会，怎么不会呢，咱这里的厨师啥玩意儿都能做。
在厨房门口，站着一个肥头大耳的男人，扎着围裙，抽着香烟，看着这边眼露迷茫。
过了一会，伙计从厨房出来，走过到杜需沙面前，低声下气地问：我们厨师说，你要的菜，做法好几种呢，怕做错了，让我问一下，你吃的酱爆肉丝是什么东西做的？
杜需沙满脸发烧地说，哦，我只知道一种，就是有猪肉，大葱，加上酱。
伙计说，知道了！
伙计转身走回了厨房，然后，厨房里响起炒勺碰炒锅的声音。
只几分钟，一盘菜被伙计端上了桌。
伙计面带骄傲地一指说，酱爆肉丝，就是你要的那种。
杜需沙看了一眼，尝了一口，就哈哈大笑起来。
那盘酱爆肉丝三色分明：盘子中间是褐色的炒肉条，左边是三整棵绿色的大葱，右边是一堆黑色的黄酱。
伙计被杜需沙笑懵了，不对吗？就是你说的啊，肉，大葱和大酱啊。
杜需沙笑着说，肉和大葱得切成丝呀，肉要油爆，这酱必须和肉丝炒匀到一起去，再说，这酱应该是甜面酱啊！除了这个菜，我就不太懂菜，你们厨师比我还不懂。
施军一挥手，对伙计说，把厨子叫出来！去！
伙计端起菜盘，跑进厨房。
半天伙计出来了，战战兢兢地对施军说，厨子今天请假了，他不在。
施军问，那刚才的菜是谁炒的？
伙计回答，是我，我是实习厨子，前天刚来上班。
施军说，胡说，刚才我还看见厨子呢，大肚子戴围裙的。
伙计结巴起来说，他……他……他是洗碗打杂的，不是厨子。
施军说，那就让这个洗碗打杂的过来一趟。
伙计无可奈何地又进到厨房，就不见人出来。
施军不耐烦了，拉起杜需沙，呼唤着就奔向厨房。推开厨房门，见伙计一个人蹲在地上，发呆地望着炒锅。炒锅里是刚才的那盘酱爆肉丝，锅台边撂着一本翻开的烹调手册，地上的烟头还冒着烟，半掩的后门还在晃动。
施军问，那个洗碗打杂的人呢？
伙计说，他刚才家里有事，也回家了。
施军大怒，你们这是什么饭店？我的客人就点了一个菜，你们就不会做，还一个劲地糊弄老子。
说着，施军抄起厨房里的一只长把铁锨，举着就向门外走。
你们还好意思挂五个幌？我全给它捅下来！
伙计抱住施军央求道，这位大叔，你千万可别摘我们的幌，大叔婶子们，你们给你们磕头了，这菜我们不要钱了。
米副主任拦住施军，算了算了，你跟他们置什么气。
杜需沙也劝，这个菜不要了，咱们随便吃点什么，饱了就行，施军别生气呀。
施军挤眉弄眼，低声说，逗他玩呢！
施军把铁锨放下，对伙计说，快叫那个洗碗打杂的回来，把其他菜给我们做了！
伙计连声答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