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破案（下）
“第一个司机，就是送男人过去的那个，刚出了西直门宾馆，突然想上厕所，马上掉头又回到西直门宾馆。当出租车进到宾馆门口的时候，正好看到小伙子上第二辆出租车的一幕，而且，第二个出租司机他还很熟。于是，我就又找到了第二个司机，这是笔录。哈哈哈哈！”
小片警也点燃一支香烟，吹了吹吐出的烟雾说：
“第二辆出租车到西苑饭店，时间约是九点半不到。小伙子让出租车停在饭店后面的写字楼前，下了车，又把计算机搬下来，就放到楼前的树下面。
那天写字楼值班的服务员，昨天没有上班，我是今天上午找到他的。据他回忆，九点半他接班的时候，看见有一个人站在树下招手截出租车，脚底下是几个黄色的纸箱子。不过，那个人不是小伙子了，换成是一个女的了，年轻的，挺胖的。
那么，这个女的带着计算机，坐上第三辆出租车，又将去哪里呢？”
杜需沙心里已经很沉：铁路运输站！……货物运输单据……最后的目的地。
这时候，小片警把脸转向章深松说：
“你知道为什么他们总是停到宾馆饭店吗？你看你，现在还迷糊什么呢？你说你能不被骗嘛！我告诉你，因为那里找出租车最方便。
我反复研究过，从地图上看，中关村到到西苑饭店直接能到，但是他们却先到西直门宾馆，然后才去西苑饭店，绕了一个大弯路。
另外，这些人作为一个团伙的同伙，他们相互熟悉，都清楚整个作案计划。完成这个过程，实际上只需要一个人打一辆出租车就行，但是他们却故意费这么大周折。
我们的行话，这叫反跟踪。骗你的人比你厉害多了，幸亏遇到我了，才能让他栽。”
杜需沙表情认真地听着，很有兴趣的样子，好像听故事入了神。
其实，神在肚子里转悠着：
团伙？相互熟悉？怎么能！三个人，第一个是小学同学，第二个是中学同学，第三个是大学同学，彼此从不相识。
这样做，只为安全。对自己，他们没有人看到全部过程；对他们，就是万一出了问题，也是我自己一个人的责任。首先，真实的情况，没有告诉过他们任何人，他们只知道帮一个忙，就像帮着一个朋友去取一件东西一样。其次，实际上他们也真不知道，他们只是机械地按照嘱咐，进行机械地行动，完成了一个小段落。
对于他们每一个人来说，既不知道前一段落，也不知道后一段落。
杜需沙站起来，给小片警递着烟灰缸。
此刻，小片警嘴里的第三辆出租车的去向，如高悬在头之利剑。
“杜需沙，后面的事情你就说说吧！”
小片警胸有成竹地说，“现在，咱们俩的心里一样清楚。别再费事好不好？”
杜需沙咧着嘴笑着说：“你太夸奖我，我真是出神入化了。我刚才一直想呀，我倒真希望你说的那个人是我呢。如果我有这么大能耐，再有这么一个团伙，我绝不去骗他章深松去，才骗个五万，我一定去找一个地方，骗个大的，骗就骗个五十万。”
“行！行！”
小片警忿忿地点着头，说道：
“你偏要撕破脸，那好，咱们一会就接着把案破了。
虽然服务员没有看到那女的是坐什么车走的，但是西苑饭店对出入的出租车有登记呀。
告诉你，我们刚才就是从西苑饭店来的，饭店保卫部的人正在统计查找，一会让我们就去，我就能得到第三辆出租车的车号。
我敢断定，出租车无非去了两个地方：一是又一个酒店，继续转弯子，但是转来转去，我也能够顺藤摸瓜，找到最终去处；二就是直接到了我说的最终去处，那就是赃物存放地点。
你看看，西苑饭店离你家多近呀。”
“你太过分了！”
杜需沙坐不住了，站起来，用力地打开客厅门，走到楼道，再猛烈地推开其他几个门，嘴里声调却不高，“你就都来查查吧，查完了我这，我再带你去我亲戚家都查。”
谭悟及已经被吵醒，披着毛衣外套，穿着衬裤出来，光脚穿着拖鞋，皱着眉说：
“你怎么一回来就丁零当啷的？”
跟到杜需沙身后的小片警手插兜里，站住，没有说话，眼睛左右向房屋里面瞟着。
谭悟及狠狠地瞪了小片警一眼：“需沙，都是什么人呀？你就往家里带。不要一天到晚接触那些没有家教的人。”
杜需沙说：“没事，两个朋友，随便看看。”
小片警也说：“阿姨，我们没事，跟你儿子聊天呢。”
谭悟及走进客厅，一边捂着鼻子，一边生气地说：“你们这是干什么？啊！聊什么鬼天？抽多少烟？熏我这一屋子烟。都是找死哪！”
说着，乒乓地去推开窗户。
章深松站起身说：“阿姨，我不抽烟。”
杜需沙去拉谭悟及，把她推出客厅，“妈，你睡觉去，我们再说几句话。”
“哎哟！怎么厨房门也给我打开了？”
谭悟及大声叫嚷起来，“你们看什么？跑我的厨房看干什么？啊！没事吃饱了，闲得了你们吧！”
谭悟及怒目看着小片警，小片警低头回到了客厅。
“是我开的！”杜需沙高声叫起来，“怎么了？我看看就不行吗？”
“厨房有什么好看的。”
谭悟及见杜需沙有些激动，声音略低，伸手关上厨房门说，“里面是我刚腌的酸菜，一开门，你们抽的烟都灌进去，那酸菜不都烂了？白瞎我昨天一夜的劳动。昨天这一夜呀！你看那一大缸的酸菜，还有那两大盆泡菜。洗、砌、腌，全是我一个人，我连觉都没睡。你爸可好，洗了一块压缸石，人家就睡着了。我本来就感冒，再加上用冷水时间长了，到早晨，就腰不是腰，腿不是腿的，浑身疼……”
“好了好了。”杜需沙不耐烦地说，“你回房间去，我们有点事。好不好？”
“再抽烟，你们就给我出去，别在我家里抽。谁家喜欢烟熏火燎，你们就去谁家去抽！别不怀好意地来糟蹋我家。都是什么人呀！”
谭悟及气哼哼地进了屋，啪地关上门。
“走吧。”章深松提醒着小片警，“该去保卫部了。”
“杜需沙，你有自行车吗？”小片警问。
“有呀。”
“那你现在跟我们走。你得去，你知道吗？”
“我就想去呢。”杜需沙说着去穿外套。
杜需沙把自行车推出楼道。楼门口，还停着两辆自行车。小片警跨上一辆，然后回头看着，章深松站着没动。
“骑车走呀。”小片警催促着。
章深松把双手一举，放下。
“哦！忘了。”小片警下车，掏出钥匙，打开章深松两手之间的手铐，把手铐放进衣兜。
到了西苑饭店门口。
小片警说：“我进去找人。你们俩在这等着，相互看着，谁也不许逃跑。再等十分钟，这个案子就真相大白。”
小片警进了饭店大门。
杜需沙和章深松在风中站立着，相互无语，各看别处。
杜需沙心里忐忑，身体觉得发冷，跺跺脚，竖起衣领，遮挡住耳朵。
只过了三分钟，小片警走出来，面无表情，胳臂间夹着黑皮夹。他把章深松叫到一边，两人小声对话。
依稀是小片警的声音：“……不是都登记，只登记过夜的，白天进出的车辆不登记，也登记不过来。……他们说肯定没有记录……我问了。他们说，找了当天的几个人问过……没戏。你去问更没用，我多问几句，那几个人还都挺不耐烦的呢。你只能认了……。我马上得去所里露面，这好几天了，都没上班，头都不高兴了。”
两人又嘀咕了几句。
小片警走过来，向杜需沙伸来手，握着手说：
“那就这样。我有事，得先走了。章深松还有话跟你说，你们俩好好谈谈。我今天其实就是希望你们俩私下解决。过去都是一起干的，有什么问题大家说开了就好了。”
小片警走了。章深松走过来，杜需沙不去看他，但是觉出章深松眼镜的光亮。
“需沙，这样好不好？”
章深松盯着杜需沙说，“你把五万还我，我退给你以前的那一万。过去我扣你的钱，是我不对，那都是屠伟仁挑拨的……”
“回家了，冻死我了。”
杜需沙似乎没有听到，转身就走，只扔下一句，“再见！”
望着杜需沙骑车远去的背影，章深松目光呆滞，半天，他沮丧地摇摇头，然后，满腔愤恨地说道：
杜需沙！你做得也太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