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谷援朝借钱
这些天的午饭时间，大家总是好奇地议论着一个话题：
谷援朝那笔四十万高利借款到底怎么样了？
是借出了，还是没有？如果借出了，规定一个月的限期已经到了，收回本利了没有？那可是百分之百的利息呀！如果收回了，就如路子中所说——“那谷大哥可是大发一笔了。”
中午，还在说谷援朝，下午，谷援朝就到了公司。
这次谷援朝带着白婷。也许是白婷的光彩照人，孟来章等都显得有些局促，眼睛直望墙上看。白婷穿一件紧身的粉红色呢子大衣，长长的高筒皮鞋，鞋跟很高，鞋头很尖，雪白的羊毛围巾，加上白净的孩子脸孔，更显衬乌黑的秀目。谷援朝还是那样风度翩翩，笑容满面，他黑呢子大衣外，蓝色羊毛围脖搭在脖子上，打开不系，从双肩直垂在胸两侧，长长的，像飘逸的功勋带。
谷援朝伸手从口袋里拿出烟盒——红色的长支万宝路，抽出几支，纷纷扔向大家，“来，抽烟。”
孙君止也从桌子上拿起烟说：“大哥，老是您给我烟了，这回您抽我的，一样的。”
谷援朝眯眼一看说：“哦，万宝路！老孙也抽它了？”
孙君止说：“在公司里，需沙是第一个，先抽的，然后我才抽，现在来章也改抽它了。不过，抽万宝路，需沙是跟您学的，是您领导的万宝路潮流。”
谷援朝看清，杜需沙和孟来章面前，都摆着万宝路的烟盒。
“呵呵，你们都行啊，全是清一色万宝路。看样子，还是挣到钱了。”谷援朝笑了，说，“我的烟发出去，都没有人抽了。”
“不，不，大哥，我抽，我抽您的。”
路子中起身，拿起一支谷援朝扔到桌上的万宝路，晃着头说，“公司里抽万宝路，只是他们三个人，他们仨是老板呀。我还是国产烟，九毛钱一盒的。”
杜需沙说：“这万宝路就是好抽，浓郁、自然和质朴。美国烟比英国烟好抽，我表哥peter从香港带来的三五烟，我是怎么抽都不喜欢，太细致造作，我都能够抽出加工的香料和机械味道来。我告诉你们一个绝方：万宝路烟雀巢咖啡！当你疲倦乏力的时候，尤其是深夜，喝一口微烫的咖啡，再深吸一口万宝路——我操！绝妙！简直形容不出来。”
路子中说：“大哥，您不知道，除了被您带着抽了万宝路，需沙最近有添新毛病了：时不时就自己弄杯咖啡喝。这也不知道他是跟谁学的？”
“老杜，小杜是跟老杜学的。老杜留学过啊。”孟来章终于笑着出声了。
孙君止忍不住心里的事，就直截了当地问：
“大哥，上次您说的借款的事情，后来怎么样了？”
“办完了。”谷援朝痛快地回答。
“钱都收回来了？”杜需沙眼睛突然张开，心跳剧烈地，急促地问。
“没有。我是说，四十万我凑齐了，借给他们了。手续也都办妥了。”谷援朝回答，“我手上不是还差十万嘛，后来问我姐姐借了六万，问我一个朋友借了四万，总算齐了。不过，我那个朋友也够黑的，借四万，用一个月，还他五万。”停下，笑了笑，继续说，“可是那也不过25的利，比起我得到的，小意思，太值得了。”
“部队那家贸易公司还给您钱了吗？”杜需沙又问。
“没有哪。”
“现在好像过了一个月了呀。”杜需沙追问。
“按协议来说，是过了有十几天了。不过呀，应该没问题。”
谷援朝神态轻松，面仍微笑着，“这不，昨天我和白婷刚从天津回来，同大校见了个面，吃了顿饭，一起谈这事……”
“是码头耽误的。”
一直无语的白婷突然插话进来，“人家公司早把货款付齐了，提货单也拿到手了，但是码头的工作人员根本不熟悉手续，偏要补办几张证明，所以时间就耽误了。”
谷援朝跟着说：“大校说了，那几张证明很简单的。今天大校就会办好交到码头，明天就能够码头提货，后天就能够给用户送货并收款。我估计，大后天，我就能够得到那八十万了。没问题的。你们看，大校这次又给我写了一张保证书。”
说着，谷援朝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红头信纸，打开展示，“你们看这句：如果超过规定时间未能还清本利，每超一天再加付两万元赔偿。你们看最后，这是公章，这是大校亲笔签字，日期是昨天。这肯定没问题，你们放心。”
“那就好。”杜需沙嘴上说着，心里七上八下。
谷援朝欠起身说：“那我就走了。”
大家都说：这么刚来就走，大哥多坐一会吧。
“不了不了。我和朋友约好了吃饭，时间快到了。”
谷援朝站了起来，“我们是路过，顺便过来看看需沙。以后有时间我再来。”
白婷也站起来，面对着谷援朝，伸手去帮谷援朝整理围脖，眼睛直盯着谷援朝不动，谷援朝轻轻地点了点头。
看着谷援朝和白婷走向门口，杜需沙急着要打一个电话，就说：“大哥，我有点事，就不送您了。老孙你们几个送送大哥。”
谷援朝回过身来，迟疑了一下，露出尴尬的笑，说：
“需沙，还是你送我吧，他们不用送了，我正好和你说点事。”
杜需沙送谷援朝下楼，谷援朝低着头，没说一句话。
到了楼下，谷援朝看看左右，站住，又掏出香烟递向杜需沙，手指微微抖动，表情凝重。杜需沙接过香烟看着谷援朝，谷援朝吸着烟，几次欲言又止。
“大谷，你说呀，快说呀。你跟需沙就直接说呗。”白婷催促着，“啧！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墨迹。”
“需沙，我想从你这借点钱。”谷援朝似乎醒了过来，“真不好意思。”
“大哥……”
“需沙，你别上来就回绝我。你听我说完。”
谷援朝打断杜需沙的话，满脸的忧愁和焦急。
“其实，我那笔八十万最多四五天就能回来。可是，借给我五万——实际本是四万的那个朋友实在不容我了。我那个朋友在东单开饭馆，没有流动资金了，逼我十天了。你知道，我最后跟他说什么？我说如果他再容我一周，我还他八万——跟我得到的一样，百分之百的利呀！他都不干。
你知道吗，我那个朋友，他……他们都是黑道的，混着呢，什么都干得出来。他逼得我没辙没辙的。上周末，是我老婆从娘家拿了一万块还了他，现在就差他四万了，他让我到今天必须还清，我上周也答应他了。一会吃饭，其实就是他约我去还钱。
我是想，你就借我个一万两万的，我一会去，还他一部分就行。再扛过这几天，我那钱一到了，就全解决了。需沙，你公司要没有钱，我就管你个人借，你借我多少我都给一倍的利。你就算帮大哥个忙吧！就用这几天。我真的不好意思跟你开口，但是能借的地方，我都去过了，我是实在没撤了呀。”
“我个人的钱，全部扔进公司了，现在公司情况很糟糕，我们都闲着，没有业务做，你今天都看到了。想帮您，但是实在是没有钱……。这月该发工资了，就一千块钱，可我都发愁呢。”杜需沙面带痛苦地说。
“帮我向你的朋友或者你家里借点行不？”谷援朝这句话，杜需沙心生反感。
“您怎么去不找张亢虎借一借呢？”杜需沙说。
“他？”谷援朝冷笑一下，“谁要能从他们两口子那里借出钱，那只能是石头开花了。”
两人沉默一阵子。
谷援朝恳切地说：“帮帮我吧。”
杜需沙抱歉地说：“想帮您，可实在没有钱帮您啊。”
两人又陷于沉默。
“走吧，大谷！还在这干什么？”白婷声音带着严厉，看也不看杜需沙，先走开了。
谷援朝叹气说：“那我先走了，需沙。”
杜需沙眼睛不抬，表情惭愧，反复地轻声道：
“对不起了，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