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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心机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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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早晨,王二笛一进门,就满脸是笑地走来走去。

    “呦!你丫的洗澡了!”屠伟仁惊讶地说。

    王二笛还是含笑不语。他头发还湿漉漉的,脸被擦洗用力,许多地方已经像伤了一样地发红,衣服换了,虽然短小不合身,但都算干净。他正左手拿着抹布,右手提着扫把,满屋子擦着、扫着。

    “二笛,真不错!”杜需沙夸奖着。

    王二笛喜笑颜开地走到杜需沙面前,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一包香烟,抽出一支双手递过来,“您……您抽一支这个烟。”

    杜需沙愣了一下。

    “这烟还……还可以,四毛六一包呢。”王二笛说。

    杜需沙马上接过来,点上吸了起来。

    “我他妈的现在回家,中午再来。”屠伟仁收拾着自己的东西说。

    中午的时候,屠伟仁一进来,就嘿嘿地笑着。

    “小屠?你理发了。”章深松眼镜差点掉下来。

    屠伟仁头发吹成卷,穿着干净的西服外套,皮鞋擦了油。

    不过,没有过一周,屠伟仁和王二笛两个人就回到邋遢的老样子了。公司的桌面和地面,又恢复了昔日的肮脏。

    章深松给杜需沙印了一盒名片:北京市松仁电脑公司、业务经理、杜需沙。杜需沙亲自写一份公司简介和一份计算机销售报价单,同自己的名片一起,到处各个公司去散发,并拿着通讯录本,给认识的人投递信件。不久,就做了几笔小生意,有宫明龙留点钱从这里过帐,也有南长西介绍的客人买办公桌椅,虽然都不大,挣出公司所有的人工资钱,还是绰绰有余。章深松每次拿到支票的时候,都很兴奋。

    “松仁公司要成功了!万岁!”章深松振动双臂高呼着,然后,他收住兴奋,盯着屠伟仁说:“你可好久没有开张了,你得努力呀。”

    听到章深松这么说,屠伟仁白了他一眼,继续打电话。

    “小屠,你得学习需沙,往外边跑,才能找到业务,别整天在家里抱着电话。”章深松继续说道。

    “你没有看见呀?我在这打电话,就是在联系业务呢,你知道不知道?”屠伟仁不耐烦地说,“你自己怎么不到外边跑跑业务?”

    “我有我的工作,我得呆在公司做帐呀。”章深松指着桌子上的账本。

    “用你做什么帐?咱们不是花钱雇了一个兼职的会计吗,每到月底,不都是会计来做帐吗。”

    “每次做账的时候,我不都得看着点会计吗。我得对你们负责,要把咱们挣的钱给你们记清楚,别让会计给咱们蒙了。”章深松板起脸说,声音越来越高,“除了咱们三个人,其他外人咱们能够相信吗?”

    “外人?我操!”屠伟仁摇着头说,“会计不是你嫂子吗?你亲嫂子是外人?”

    “小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章深松沉下脸,气得脸色发白,“你想怎么着?不是当初你求我的时候了?”

    屠伟仁黑着脸,不再回话,继续拨着电话,然后,“啪”地把电话话柄一摔说:“操他妈的!隔壁的那些孙子,一上午就占着线。人家早晨就呼我,一定是有业务的事,他妈的,两个小时了就拨不出去。二笛,你去隔壁,让那些孙子把电话挂上,要不这个月的电话费,全让他们丫的出。”

    原来,因为电话局线路紧张,公司申请的电话没有批下来。隔壁那家公司原来就有一条电话线,经过两家协商,就在隔壁装了一个线路分配装置,再分出一条线到公司里,两家共同使用一个电话号码。公司分担隔壁安装电话时的一半费用,并且,每月电话费用再分担一半。这样,就造成现在这种情况:隔壁用电话的时候,公司就用不了;公司用电话的时候,隔壁也用不了。

    王二笛从隔壁跑回来说:“隔壁没……没用电话呀,他们说是不是咱们这里哪……哪坏了呀?”

    “那我到隔壁去回电话。”屠伟仁气哼哼地出了门。

    “深松,你刚才那样说小屠不好呀,会伤害小屠的自尊心的。”杜需沙小声对章深松说。

    “需沙,你不了解这里的情况。对外面的人我都是说,我和他是合伙合伙,那就是给他一个面子。其实呀,要不是我春节后收留了他,他现在还是一个丧家之犬呢。他当初输得什么都没有了,还欠了一屁股的帐,他自己原来租用帐号的那家公司,还追他讨债呢。他见到我的时候,流着眼泪求我帮他,说只要每月给他发点生活费就行,还差点给我下跪。我也就心眼好,看在和他同学过一场的份上,答应把他拉进来,一起办了这个公司。唉!你知道,他整个把我给骗了。他说他自己社会关系如何广,客户如何多,生意如何多,可你看看,他做过什么像样的生意?屠伟仁就是一个骗子!”

    “不会吧。我在科学所公司的时候就知道他,他应该关系很多的呀。”

    “是,屠伟仁过去自己干的时候,的确关系很多,也交了不少朋友——我就是被这一点给骗的。后来,我才搞明白,自从他赌输钱以后,就开始借了许多朋友的钱,甚至,把客户给的预付款都花了,那可是人家客户买货的钱呀。最后好了,借朋友的钱还不了,欠客户的货给不了人家,把所有人都坑苦了。到头来,谁还敢理他?他的客户呀、朋友呀基本上都跟他断绝关系了。”章深松滔滔不绝地说着,又把手按在杜需沙肩头,深切地说,“屠伟仁跟咱们两个人不一样,他根本就没文化,也没有做公司的雄心大志。所以,今后这个公司的未来,只能够靠咱们两个人啦。”

    那天中午,章深松来发工资。他先让王二笛去到外间,再把杜需沙和屠伟仁叫到一起,关上了门。

    “这个月大家一个人实发两百元。”章深松点着手中的钱说。

    “不是他妈的说好了三百吗?”屠伟仁问。

    “三百还是三百,只是先发两百,另一百留在帐上,都记在你们的名下,先作为公司日常公共基金,年底再发。我也是一样。”章深松抬起眼睛,注意地看着杜需沙说,“来,你们在工资报表的领款人这里签个字。”

    “操!我答应这个月还人家两百块,这下,这个月我他妈的又没法过了。”屠伟仁嘟囔着,签了字。

    杜需沙心里不高兴,但是没有说什么,看着工资报表,也拿起笔要签字。

    “哎?”杜需沙纳闷地问,“怎么这表上的工资都写着是三百五十元呢?”

    “这是为了公司好做账,是财务处理方面的事情。”章深松回答。

    大家签了字,领了工资。章深松说:“中午公司请客,一起去吃饭。”

    出门的时候,杜需沙招呼着王二笛,章深松说:“别叫他了,吃饭的时候,咱们三个人还谈点事情呢。”

    还是旁边的那一家小饭馆,章深松要了三盘炒菜和三碗米饭,指着说:“你们可能都不懂,像咱们公司有时候一起吃个饭,总得有点公共基金呀。”

    饭吃完了。桌子上剩了半碗米饭,那是因为屠伟仁自己买了两瓶啤酒喝,所以没有吃完,另外只是盘底里残留的菜汤。大家站来要走,杜需沙忙对章深松说:“要一碗米饭再来一盘土豆丝,给二笛带回去吧。”

    章深松停了一下,看了杜需沙一眼,就指着桌面上说:“小屠,你把剩下的这些给二笛带回去。”

    屠伟仁拿起筷子,把三只盘子底里的残汤,划拉进自己的碗里,然后端起碗,对服务员喊着:“这剩饭我带回去喂狗,碗一会过来还。”

    进了公司,章深松笑着对王二笛说:“我让小屠给你带了点饭,你快吃吧。”

    王二笛像触了电一般地站起来,受宠若惊,点头哈腰地说:“不……不,我不吃,我不饿。”

    屠伟仁把碗放在王二笛的脚下说:“吃完别忘了去还碗。”

    王二笛坐下来,还是面对着计算机屏幕,一动不动,脚旁边就是那一只碗。大家也不再理会,坐下来东聊西扯起来。过了大约两个小时,王二笛还是坐着不动,脚下还是那一只碗,里面是五颜六色的剩饭。

    隔壁的公司来人,说他们那台计算机有些问题,请过去帮助看看,章深松带着杜需沙和屠伟仁就一起过去了。半个小时后,大家又回到公司。杜需沙一进门就注意到,王二笛依然坐在那里不动,但是,他脚下那一只碗已经不见了。

    屠伟仁腰里的寻呼机响起来,他一手拿着低头看,一手拿起来电话,“电话又他妈的没信号!”他嘀咕着,然后出门去了隔壁。

    章深松走到外间门口,冲杜需沙挤着眼,杜需沙便走到外间。

    “这是给你的,千万不要跟小屠说。”章深松从腰下塞给杜需沙一百块钱。

    “这?我不要。”杜需沙把钱推回去。

    “你的贡献我心里知道,我只是不愿意便宜了屠伟仁这小子。”章深松表情很真诚,“我只信任你!你拿着吧。”

    “这样不好。”杜需沙一边有手挡着,一边低声说,“还不如你把这一百给二笛呢,他这一个月跑跑颠颠的也挺辛苦的。”

    大门外传来屠伟仁拖沓的脚步声,章深松马上把钱装进裤子兜,直起身子。

    “咱们晚上一起开个会,研究研究下一步公司发展问题。”章深松对着刚进门屠伟仁说。

    屠伟仁一脸喜色地站在门口,一边随口答应着,一边示意着杜需沙出来,眼睛闪着兴奋光。杜需沙忙走过去,跟着屠伟仁到了门外。

    “需沙,把你那两百块工资借我。”屠伟仁神色神秘地说。

    “借钱干什么?”杜需沙问,“你不也是刚发了……”

    “我要请田震吃饭!”屠伟仁压低着说,声音在打颤,“明天晚饭。田震那可是我心里的偶像呀。我就喜欢她唱摇滚,不愧是咱们的北京妞儿。”

    杜需沙不相信。田震,著名歌手,怎么能够和你屠伟仁挂上钩?

    屠伟仁解释着。田震明天晚上办演唱会,就在咱们这边的海淀剧场。我的一个哥们儿是剧场管拉幕布的,知道我最崇拜她,刚才说好了明天帮我约。等明天田震演出一结束,我就在台边等着,我哥们儿会走过去对田震说,我一个哥们儿是你最忠实的歌迷,只想请你吃个晚饭

    需沙,你知道吗,这可是我一辈子里的一个心愿啊。你说说,我请田震吃饭,总得去附近好一点的地方,怎么得带个四百块吧,这一点也不多呀。可是今天发工资,本来我以为……,唉,深松就发这么一点钱,我怕不够呀……。别让他们知道,他们什么他妈的都不懂。

    杜需沙从内怀里把钱掏出来,交给屠伟仁。

    第二天。

    上午,屠伟仁洗了一个澡,换了一件新衣服,容光焕发。

    下午,屠伟仁早早地就出了门。

    晚上,屠伟仁很晚才回来,脸上已经没有兴奋了。

    杜需沙迎面就问:“怎么样?请田震吃饭了?”

    屠伟仁摇着头说:“没他妈吃成。田震说她还有事,去不了,跟我握了握手。”

    杜需沙站在原地没有动。

    屠伟仁提起吉他,一屁股坐到床上,拨弄着琴弦,东聊西聊起来。

    但是,杜需沙所借的那两百元钱,屠伟仁只字不再提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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