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药酒的温热
半小时后，救援队终于找到了他们，周可可在半山腰下了车把摩托车开下了山，而霍九九先回山下等他。
等周可可到的时候，医生已经帮霍九九做完了检查和初步治疗，膝盖倒是没什么大碍，开瓶药油回家多揉揉等消肿了就好了。
周可可接过医生递过来的药油，头往摩托车的方向一努：“没什么事那走吧。”
“行！那你送我回酒店吧！”
“回什么酒店啊，你现在一瘸子你照顾得了自己吗？小爷我勉强受累，带你去趟我家吧。”
“啊？？！”霍九九瞪大了眼睛。
“不去？到时在酒店要是摔个什么狗吃屎我可不管你啊！”
说实话，这次霍九九来得匆忙，临时找的地方实在不怎么样，只找到家就近的小宾馆，那住宿条件实在是……
“那你们家还有谁啊，我去不会不方便吧……”
“我家……我家有个宝贝啊！”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我家现在只有我跟我爷爷，放心吧，我爷爷好沟通得很。”
霍九九索性不纠结了，给周可可指了路，到宾馆里取了行李就直直往周家去了。
周可可的摩托车直直开进了院子，霍九九瘸着腿下车，还没来得及打量院里的情况，就听见身后吱呀一声门响，随后一个浑厚沧桑，迟缓又有力的声音响起，语气里满是担忧和责怪。
“这么大的雨！你怎么走了这么久，电话也不听……”
这孩子真是越大越不听管教了！这么大的雨到处乱跑，出了事可怎么办！他们老周家可是三代单传！
周瑞鄢刚刚在家急得坐立不安，此时看到周可可回来了又觉得七窍生烟。他随手操起门边的扫把正想好好教训他一番，等看清雨幕里周可可身边还站着一个姑娘，周瑞鄢突然顿住了话头，后半截要骂周可可的话也全然忘记了。
“不是说我去找人嘛！”
周可可扶着霍九九往门廊下走，弯腰给霍九九找了对拖鞋，霍九九却顾不及换上，赶紧老实弯腰打招呼：“周爷爷好！打扰了！”
眼前的老人身姿挺拔，虽然满脸皱纹但眼睛深邃又明亮，鼻梁上架着一副老式眼镜，头发梳得整齐。身上的衣服虽然洗到有点发白却也是干干净净的。别说，周可可跟他爷爷还真是有三分相像。
周瑞鄢这才想起来自己手里还拿着扫把，赶紧把扫把放下，连连摆手：“不打扰，不打扰。”
“这是……这是女……”周瑞鄢眼眸带光看了眼周可可，女朋友几个字正要蹦出来，周可可已经快步走了过去把周瑞鄢搂走，低声说：“朋友！普通朋友！”
周瑞鄢摇头：“普通朋友？”
“是的，别瞎想！”周可可把周瑞鄢推进厨房：“麻烦您老给我们煮点姜茶，我快要冻死了。”
周家的大厅没有什么多余的生活用品，整体布置及用具都流露出一派浓浓的老年生活气息，唯一特别的就是大厅一边的木架子上倒是摆了很多很多的木雕摆件，形形色色栩栩如生。
霍九九还没来得及细细打量就被周可可叫走了：“你跟我进来，你先洗个澡去。”
周可可带霍九九进了书房，告诉她怎么使用热水器什么的就又快快退了出去。
霍九九从箱子里拿出衣服来，迫不及待进洗手间洗了个热水澡，直到冲到皮肤红彤彤浑身舒透，霍九九才满意地出了洗手间。
她边擦头发边不由得舒服地叹了一声，今天在外面大风大雨地泡了这么一遭，此时冲了个热水澡又坐在这么暖烘烘的室内，别有一种死里逃生的贪恋。
霍九九梳理完往外走，发现周可可早已经换好了衣服坐在了餐桌边，周爷爷笑得甜甜的，像招财猫一样招着手让她过去喝姜茶。
霍九九向来不是什么扭捏的人，也就大大方方地坐下了。
“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啊？”周爷爷和蔼可亲地看着她，浓浓的眉毛下一双眼睛炯炯有神。
“爷爷，我姓霍，叫霍九九。”
“九九……这名字听着很喜人啊”
“你跟我们可可是朋友啊。”
“嗯~”在他亲爷爷面前，霍九九决定给他点面子，总不能说是对头吧。
“你们认识多久啦？”
“啊~也有几年了吧……”
“我是不是以前见过你？我怎么觉得你有点眼熟啊~”
“啊，那应该没有吧，我今天是第一次见您。”
“哦~这样啊~”
“您觉得她眼熟，那估计是她有些大众脸吧~”
周可可哈哈大笑，把霍九九气得鼻子差点要冒烟，只能趁着周爷爷不注意的时候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老娘美若天仙，居然敢说我是大众脸！看等你爷爷走了我不给你好看!
霍九九还未发作周爷爷就已经先出头了：“九九这姑娘长得万里挑一的，怎么可能是大众脸呢!”
霍九九有些得意，她把杀意收回，看在周爷爷这么慧眼识珠的份上就饶周可可一马吧。
“九九你今年几岁啊？哪里人啊？家里几口人啊？”
周爷爷发出灵魂拷问，让霍九九尴尬得不知道该先答哪一个好。幸好周可可眼明手快，很快就把周爷爷按住了。
“查户口的吗你问那么多。也不看看几点了，我都快饿死了！”
“走吧走吧我们去做饭吧，我给你打下手，让客人看看你岐山大厨的手艺……”
周瑞鄢原本还兴致勃勃想再聊一会却被周可可“客气”地扶了起来，他被拉着进了厨房，一路上却还在絮絮叨叨。
“那晚点再聊，晚点再聊。”
“不过我真的觉得她很眼熟啊，好像在哪里见过。”
“啊！”
周瑞鄢一拍大腿：“不就是你那个盖起来的雕……”
“嘘！”
周可可捂住了周瑞鄢的嘴，一把把他塞进了厨房。
晚饭后霍九九是扶着墙进房间的，不是因为腿不舒服，而是因为吃得太撑了！饿了是其中一个原因，但重点是周爷爷做的菜实在是太好吃了，好吃到连舌头都想吃掉。
霍九九坐在书房里，环视了一圈。看不出来周可可手脚还很麻利，这么会功夫就已经把客房收拾出来了，还收拾得挺干净。
她吃得太饱了，完全坐不住，干脆在房间里绕了一小圈，踱到了书桌前，这才发现书桌上叠着几封信，希望小学几个大字在信封上很是显眼。
有一封打开来的信压在下面，霍九九凑近去看，看完后眉毛不由得跳了几跳，想不到周可可这么抠门的人，居然还会做慈善。而且看这感谢信写的，还是做了好些年的样子。
难道真是人不可貌相吗？难道她之前真的太片面了吗？
这两天接触下来，霍九九才发现自己对周可可其实并不了解，为了斗赢，她总是选择性地忽略了他的另一面。
她总是嫌弃他吊儿郎当，不修边幅，却忽略了他那种举重若轻，大智若愚的能力。
她嘲笑他婆妈胆小，但明明真正的危险到来的时候，冲上来保护她的却是他。
他……
霍九九有些烦躁，干脆晃了晃脑袋不去想它。她踱回行李箱处找出今天早上医生开的药酒，正准备揉揉膝盖消消肿，就听见房门响了两声。
“请进！”
话音刚落，就见周可可拿着枕头被子进来了，手里还拿着一个旧手机。
“你手机不是摔坏了吗？找了个旧的，凑合着先用吧，明天再带你去修手机。”
“这是被子枕头，知道你爱干净，这都是新的啊！纯棉亲肤不刺激，赠你一晚好睡眠。”
“哟！没想到你还这么体贴啊！”
“哟！没想到你还这么体贴啊！”
周可可装模作样地学了下霍九九说话，然后把枕头被子丢到床上：“你没想到的事多了去了……”
“只有胸没大脑，大雨的天气往外跑。”
周可可把霍九九噎得七窍生烟，霍九九正要发作，却发现手里突然一空，下一秒周可可已经蹲了下来，手里多了一瓶药酒：“你自己擦不顺手，我来吧。”
哼，刀子嘴豆腐心，没出息。
霍九九撇了撇嘴，把脸转向一边，也不知道心里这句话是骂周可可还是骂自己。
周可可刚往她膝盖上滴了点药酒，霍九九就已经吓得把脚缩走。
“哎呀哎呀。”
周可可翻了个白眼：“大姐，我还没开始揉呢！”
周可可是没见识到下午霍九九在医务室做治疗时杀猪般的叫声，但霍九九自己本人还是心有余悸的。
“大什么姐，你把我叫老了！”
“行！小妹！小仙女行了吧！请问我可以开始了吗？”
“可……可以……但是你要轻一点。”
“怎么个轻法？不把这个淤青揉开你这伤能好吗？”
“我不管！你要轻一点。”
“我！尽！量！”
周可可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决定再也不理她！
霍九九看着周可可那张凶巴巴的脸就想一巴掌糊过去，要不是看在他救了她一命的份上就凭他现在的脸色她都已经跟他大战三百回合了！
这家伙知不知道什么叫怜香惜玉啊。
但是周可可已经完全不看她，他往手心里倒了一些药酒，用掌心搓热了之后慢慢覆盖在霍九九的膝盖上。不知道是惊还是疼，霍九九被周可可温热的掌心一触碰，不由得抖了一抖，不自觉地握紧了双手。
周可可倒是很听话，确实动作不太大，虽然还是有些疼，但比起医生下午毫不留情的手势还是好多了。
周可可是由轻到重慢慢加大了力度，随着他的动作一股浓郁的药香在房间里弥散开来。
慢慢地，霍九九觉得自己的膝盖辣辣的，热热的，脸好像也是辣辣的，热热的。
奇怪了……明明是敷在了膝盖上，为什么觉得自己的脸好像也被药酒搓热了一样呢？
霍九九把头别过一边，开始看墙看壁虎看空气。
“好了，明天再擦两次估计就差不多了。”
周可可起身，把药酒瓶盖拧上轻轻放在桌上，然后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哎呀我今天可算是累坏了，下午没觉得，刚刚洗完澡才觉得腰酸背痛的，可不是嘛！背了只120斤的猪走了一路。”
霍九九怒怒地踢了他一脚：“你才120斤的猪呢！老娘才105好不好！你再污蔑我有你好果子吃！”
周可可机警地往后跳了一步，堪堪躲过这一脚：“哈哈！没踢着！你这么暴躁，可要小心把你另外一条好腿也踢坏。脑子本来就不好，腿也坏了可就天残地缺了。”
“你妹！”
霍九九一怒之下把枕头丢了过来，却被周可可一把接住了。
“行了，早点睡吧！早睡早起身体好。”
不等霍九九反击，周可可已经把枕头丢回床上快速地退了出去，连带着把门也关上，让霍九九一肚子的“友爱问候”全哽在了喉咙里。
霍九九气得锤了几下床，低头看到红红的膝盖，想到刚刚上药时膝盖上切切感受到的周可可掌心的温热，莫名地就觉得有些烦躁。
烦死了烦死了！
霍九九把自己摔在柔软的大床上，把周可可带来的被子拉起，把自己给裹了个严严实实。
许久霍九九才又把头露了出来，把周可可送来的手机换了，看到一大堆范念念的来电微信，霍九九原本是想打个电话过去的，手放到了话筒边却又缩了回来，干脆只发了个微信报平安，找了个累了的借口早早结束了谈话，连周可可半个字都没提到。
不知道怎么说，也完全不愿深想，霍九九又把周可可带来的被子拉起，把自己再又裹了个严严实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