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只爱你
范念念惊魂未定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半个身子都摔倒在肖译的怀里。
那双深邃黝黑的眼睛就在离自己很近很近的地方，眼睛里好像有一些错觉的焦急和柔情。
气氛有一瞬间的凝滞，范念念屏住了呼吸，感觉到自己浑身的汗毛瞬间都支棱了起来了，而贴着他的那半边身子就跟触电一般酥酥麻麻的，他身上的热度从贴紧的肌肤传来，又散播到五脏六腑。
大概是撞掉遥控器的时候不小心触碰到了开机键，电视机此时大亮着，悠悠地飘出一首有些熟悉又久远的曲子，那歌唱得深情温柔，沉郁悠扬，听得范念念心也跟着飘飘又沉沉。
“没事吧？”
“啊，没事！没事！”
低哑惑人的声音贴着耳边响起，让范念念浑身僵硬。她回过神来，从他怀里溜出，撑着沙发坐直了身体。
电视屏幕大亮着，电影频道今天居然播了部老电影。范念念认出来正是1995年在香港上映的《香江花月夜》，而刚刚听到的歌曲正是电影的高潮，郑嘉颖穿着女主角织着的蓝色毛衣，抱着吉他在台上深情地演唱。
一只碧绿的茶杯伸到范念念的眼前，茶烟袅袅，茶香浅浅。
“下次要拿什么叫我就好，这样太危险。”
范念念抬头，顺着捧着茶杯的那双手往上看，目光最终停在肖译的脸上。
“想你知，心里有些感觉。
是多么真挚，但不懂怎说出口。
想你知，此生可碰上遇上。
从未去妄想，能梦见已足够。
你是我，迷路里的方向。
此身躯可替你受伤。
还愿意乐意为你做世上一切事。
心里感激你，但偏偏你未知。
……”
不知是否是歌声太过撩人，万千思绪突然涌进脑海，让范念念一时之间忘记接过水杯。
你知道吗？遇见你是我此生的幸运，也是我此生的劫难。
你的一切我都觉得好，好像有你在的空气都变得香甜稠密，只要有你在的那一天都变得与众不同。
不管是7年前的偶然相遇，教师楼下偏执孤独的眷恋，还是医院的意外重逢，每个场景里对她来说都是格外的珍贵，即使有时是酸痛的，苦涩的，艰难的。
有时太深的爱恋成了心里隐藏的执念，何不曾是对自己莫大的折磨。
曾几何时，她也以为自己只要能远远看上他一眼就够了，可是怎么能够呢？多多都是不够的。
有了第一眼后，她就想再看一眼，再靠近一点。尤其是当陆安琪出现的时候，她才发现人本身就是有贪欲的，看到他身边站着的不是她，她会感到深深的伤痛，心里一扎一扎地疼，第一次她感受到了自己的渴望和嫉妒。
不管是嫉妒还是挫败感，这些陌生的情绪都让她感到无所适从，她害怕失控，害怕崩溃，所以她后来才躲得远远的。
可即使她躲得远远的，他还是来了，这是缘分吗？还是老天爷恶意的玩笑和折磨？
你知道吗？我有千言万语，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此时此景，有些话，一旦说出口就代表了结局。
感觉眼泪已经在失控的边缘，范念念快速接过茶杯，梗着喉咙说了声谢谢，然后埋下头去。
“念念，其实……”
范念念盯着茶杯里浅浅的氤氲，沉默着不抬头，此时一阵手机铃声响起，恰到好处地打破这一室略有些尴尬的氤氤沉沉。
范念念放下茶杯，拿起桌角的手机接通了周可可的电话。等屏幕上出现了周可可蠢萌的大头，范念念才惊觉怎么周可可还打了个视频电话。
“猜猜我在哪儿！”
范念念调整了一下坐姿，让自己靠得更舒服一些：“能在哪儿？你不是朋友圈说报了个跟团游吗？我怎么知道你现在云游到何方何地？”
周可可前段时间在群里发了个199元三天两夜游的链接，包吃包住还包来回的车票，不用点开看就知道是个宰客的购物团，霍九九和范念念两人都没理他，结果他一个人还是屁颠屁颠地去了。
“是啊，我正在外面旅游，你一定想不到我遇见了谁！”
周可可的镜头一晃，范念念看到了霍九九生无可恋的一张脸。
霍九九臭着脸把镜头抢了过去：“我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了，怎么出个差都能遇到这么个倒霉鬼。”
今天周末没有工作安排，天气又极好，霍九九睡醒了觉就想着趁机会出去逛逛这里的知名景点，没想到逛着逛着就听见有人喊她。
一开始她还以为是幻听，等几声嘹亮的“霍狗狗”传来，霍九九才心里一咯噔，等她转身一眼就看到周可可脚踩着休闲凉拖，头戴旅游团的廉价红帽子兴冲冲地向她跑来。
手机里传来周可可有些愤愤的声音：“诶诶诶！怎么说话呢！能遇见我小周爷是你三辈子修来的福气，你别身在福中不知福！”
“福！我得了什么福了！你一见我就把我刚买的点心吃个精光，你告诉我这是什么福！”
霍九九真是要气死了，她刚在附近买了这里的知名点心，正准备找个舒适地方好好品尝一下，拿到手里还没捂热乎呢就被周可可给顺走了。
周可可有些心虚：“额……那不是旅行团今天发的早餐太一般，我没有吃饱嘛……一时冲动！”
听着周可可和霍九九在手机里唇枪舌剑互不相让，范念念突然就想笑，刚刚的沉郁和慌张烟消云散。
不知道什么时候周可可已经把手机抢了回去：“听霍狗狗说你崴了脚，你自己要小心点哦。”
“周可可你怎么说话的，下次再从你嘴里听到“汪汪”这两个字小心我撕烂你的嘴巴。”
周可可无视霍九九的呲牙咧嘴，他的大头又凑了过来。
“好了好了！打视频很费流量的，不聊了不聊了，再见再见！”
周可可啪一声挂断电话，霍九九正在骂街的画面戛然而止。
范念念挂掉手机，看到肖译似乎也正饶有兴趣地看着她，只好无奈地笑笑：“我两个朋友，比较爱闹。”
因为突如其来的这个电话，范念念倒是从胡思乱想中拔了出来，也不去纠结刚刚肖译想说其实什么。
刚好李师傅发了条微信问她下午还去不去现场，她干脆打了个电话过去说明了一下情况，让他装修现场有什么问题就直接给她打电话。结果这个电话一打就打了十几分钟，等挂完电话范念念才发现肖译早已经走开了，他坐在餐桌旁似乎也在打电话，言语中还聊起什么安琪、婚礼。
范念念突然觉得刚刚莫名红了眼眶的场景有些无谓和好笑，她真的自己嗤笑了一下，然后换选了个频道看起电视来。
等肖译喊她吃饭的时候，电影里正播到动人处，女主角在婚宴现场喝得酩酊烂醉，她摇着红酒杯，看着宴会台上笑如春风的新郎，眼角含泪跟身边的友人说：“也许爱是放手，是祝福，是沉默。”
对啊！爱是沉默，是祝福，是放手。
范念念杵着拐杖走到餐桌边，其实经过这两天锻炼，她的动作敏捷了很多，连带着行走速度也快速起来。
看！没有什么伤是好不了的，也许过两天，她就可以一如往常健步如飞了。
今天肖译做了几个菜，红烧鸡翅，清炒小白菜，苦瓜炒蛋，豆腐鱼头汤。美味不美味暂无法评价，但看着是用心制作的，范念念从来没想过有生之年还能见到肖译替女友报恩，亲自下厨的这么一天。
昨天起码还是三角戏，今天突然只剩下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其实还挺尴尬的。不过范念念毕竟也是工作了好些年的社会人了，找个话题还是能找得出来的，而且假装释然，假装无所谓的功夫，她倒是比以前精深很多。
她戳着鸡翅膀，调整了一下坐姿，清了清嗓子，努力找到清扬的语气:“上次对方案的时候您有事没来，不知道肖老师您看过设计方案了没有？有没有什么想法和意见？”
“方案？”
“嗯……就是那个房子……”
“哦~房子……房子我不过问，只要安琪满意就行。”
“哦~哈哈哈。”
就是一切以女朋友的喜好为参考的意思吗？第一段话题over……
“当时房子设计的时候，安琪只留了个婴儿房，不过我觉得你们可以再商量商量要不要调整？”
“你看你们的基因这么优秀，其实多生两个，多为祖国的未来添砖加瓦也是不错的~”
“这个嘛……”肖译停了停筷子，似乎略略思考了一下。
“这个可以回头问问她的想法。小孩我倒是挺喜欢的，不过她愿意生几个，我也不能强求。”
“哦~”范念念默认为是尊重配偶的意愿，老婆说生几个就生几个……第二段话题over……
“那个，听安琪说是明年5月份办喜事？”
“嗯~差不多那个时候吧……”
“5月份好啊，5月份不太冷也不太热，到时新郎新娘才不会太辛苦。”
“她闹着说一定要520那天结婚呢，说是意义重大又好记，明明就是瞎凑热闹。”
范念念笑笑：“每个新娘都有自己的想法，最重要的是自己喜欢就好。”
“以后要是念念结婚，会想要选什么样的日子？”肖译突然停下了筷子，眼眸温温淡淡地看着她，脸上的笑容隐约又璀璨。
“我？”
范念念一瞬间失了神，只记起那一天烈阳晃晃，秋风盈盈，林荫道上，梧桐树下，她遇见了一个清朗如月，潇逸如风的人，从此这日后的每一天都比不上那天的惊艳……
如果以后我结婚，可能会选跟他相遇的第一天吧……
范念念淡淡地笑笑：“等我结婚不知道猴年马月呢！”
“这种事谁能说的准呢？也许很长一段时间都踌踌躇躇，但遇到对的人也许很快，念念没有喜欢的人吗？”
范念念看着他，心里缓缓地漂浮又下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