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学数
杨二郎清早起来把家里家外清扫干净。
锅上还烧了稀饭蒸了肉包子，劈了一天用量的柴火，一通活都收拾结束，才把商秋早上起来要穿的衣服拿去火笼边烤热热的，进屋喊人起床吃饭，这是他每天必做的事情，没有一天落下来过。
人喊起来又舀好热水给她留用，山里人家一般早上不洗漱，就是有讲究人家洗脸之类的，也是一家人用一盆水轮换着洗，因为用水紧张没条件天天洗！
自商秋来了以后，他家每天都是烧热水洗脸擦牙的，而且都是紧着商秋先用先洗，然后才是他洗剩水。
这样的相处模式商秋也没觉得有问题，生活是自己的爱咋样生活就咋样生活，这是她的行为准则。
“就剩七个肉包子了今天将就吃，明天我背篓子去城里再买两兜子回来。”
“去买什么呀！我自己也会做肉包子，你去接狍洞来一起吃早饭，吃完他要开始学数了，今天最起码要会写一到五的数。”
“下午学不行吗？”
“下午是人的神经最懒惰的时候，记忆力不好，你看夫子学堂都是上午教新文章的。”
“那我去接人了，”杨二郎起身带着斗笠出门了。
商秋一看加了一个孩子，早饭肯定吃不饱，起身拿了三个馒头插筷子里，放在火笼上烤热留着吃。
“狍洞你怎么不进来？这么大的雪淋身上都冻坏了，”他奶奶走出来责怪的看着孩子。
“我等六叔，他昨晚过来寻我帮忙的，”狍洞伸头向外看。
“你能干动啥呀？回头让你爷去……”
邢房匠拦住老伴的话，这孩子太欠肯定了，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好不容易有人找他帮忙了，他能不猴急抓腮的？
狍洞奶奶心里闪过泪花去了锅屋。
“六叔，”激动的声音猛然咳嗽了起来。
“哎呦狍洞！你这在风口上冻着六叔还咋找你帮忙呢？”杨二郎怜惜的抱着他顺气。
“等了你一早上了，他奶说什么也不进来，”邢房匠走过来也是心疼的拍着孩子。
“怪我来迟了，邢叔，我想让狍洞给我帮一段时间的忙，阿秋进山捡了几个野蚕，天天在家摆弄的，那蚕小的跟针鼻一样非得孩子帮忙才行，这不我就想到狍洞了。”
“那就去吧！捡东西而已不是好大事，”邢房匠也压低了声音回，因为六子是趴他耳边说的。
这他还能不明白啥意思吗？村里是不能惯着了，啥事都要人家给做好了送嘴边，你伸手摘现成的这谁家媳妇能愿意了？
“那邢叔我们走了，”杨二郎抱着狍洞挥了挥手。
“大孙子去六家能帮忙干啥呀？”
“就是捡捡叶子啥的，坐着不动弹就能干完活，你去坊子里别说这些事，省的惹了事非的。”
“知道了，”狍洞奶奶转身又进了锅屋忙。
商秋看杨二郎放下的孩子都震惊了，“这也是孩子呀？猴还差不多吧瘦的都脱相了！整个就是骨头架子，看着随时都有可能死过去。”
她深深的看了一眼杨二郎，你真会给我找事干，这是瘦弱一点的孩子？
杨二郎也惭愧的低下了头。
“六婶……”狍洞胆怯的喊了一声。
“狍洞来了我们吃饭，上午跟我学东西，下午跟我锻炼身体，只有身体好了才有心力挣钱。”
杨二郎看商秋一脸笑的看着狍洞，他悬空的心也落地了。
“狍洞跟你叔把碗拿拿，”商秋吩咐完自己进了屋里翻找东西。
“六叔……六婶是不是不喜欢我？”
“怎么会不喜欢呢？不喜欢你还教你东西干啥？走，我们去端早饭了。”
商秋再出来的时候，锅屋都摆好了稀饭包子了，“狍洞把这个衣服穿上，一会坐着学东西冷。”
“谢谢六婶，”狍洞紧张的都不敢拿。
“谢什么呀？我教你东西就是你师傅了，徒子如亲子不需要谢，”她爸一个篾匠都有两徒弟，平时对徒弟打骂的跟亲儿子一样狠，就那样严厉的责罚，师兄们都对她爸亲热的不行！”
杨二郎拿过衣服一看，是商秋给她自己做的兔皮袄子，里面棉花都加了好几层一直没舍得穿的，这转手给狍洞穿上了。
“给你吃三个肉包子我吃三个，你六叔吃一个那还有三个烤馒头给他。”
“六婶我不吃肉包子，我吃稀饭就行了，”狍洞吞吞口水抱着碗都快埋进去了。
“给你就吃，男孩子别畏畏缩缩的，”杨二郎直接把三个肉包子放进他碗里。
“你吃过饭加紧给我们做两个大厚草垫子出来，下午我跟狍洞就要用，在就是刨木头了，我们约么五六天就得用。”
“你放心都包在我身上了，”他抱着碗烀喽喽吃完，起身就端两盆细细的泥灰两根细长的竹竿，又生了一个好大的火笼，通通都送去南面的大屋里提前烧热。
回来继续吃商秋狍洞剩下的稀饭，吃完锅碗都洗干净。
“六叔怎么是你刷碗呀？俺家都是我娘我奶刷碗的。”
“你晓得什么？我这是疼媳妇，我跟你黑爷爷学的，你去黑爷爷家看看，他还给黑奶奶洗脚……呢！”
杨二郎在商秋的厉光下摸着鼻子，“我去村里借刨子过来一会给你们扎垫子用，”说完机灵的跑走了。
商秋拉着狍洞先是慢慢的绕着屋里走，缓慢的加快了脚步，走了半柱香的功夫狍洞开始大口的喘气。
她慢下脚步变成渡步来回晃悠，就这样来回折腾了一个多时辰，才带着狍洞去了学字屋里学东西。
红红的大火笼烧的屋里暖如春流，刚运动完的狍洞鼻尖上都开始有了潮潮的汗意。
“把水喝了补充身体的水分，咱们开始学数了。”
“好的婶子，”狍洞听话的喝了温水，坐在火炉边严阵待发的。
“狍洞你有几个手？”商秋拿着衣服低头缝着衣服漫不经心的问到。
“两个手，”狍洞举起双手给她看。
“一只手有几个手指头呢？”
“五个手指头，”狍洞摸不到头脑的回答。
“你两只手加两只脚放一起，有多少个指头？”
狍洞伸开双手算半天，猛的哭了出来数了半天也没数清楚，只知道有一到五，别的一概不知道了。
“把眼泪擦了，”商秋抬起头说到。
狍洞抽抽噎噎的擦干了眼泪。
“一个手五个手指头两个就是十个了，你知道五了，后面就是六、七、八、九、十，到了这里我就要回数了。”
“比如加上一脚的五个，那就是十一、十二……是不是都跟你伸出的第一只手有关？这就是加数，六婶现在开始教你说一百个数，你没事的时候数，一直到张口就能说出来为止。”
“我保证数出来六婶。”
杨二郎扛着一捆干茅草进出忙碌，屋里大声的念数字的声音也感染了他，他一边用小绳子绑着草，一边也跟着嘴不停的念叨。
扎草垫子没什么花样，只要小把小把的扎好了，再搓绳子给编个肠绑紧了就行。
一上午就听屋里没歇过声音，狍洞背着背着，商秋冷不丁的就会提问，完全打乱了他背的顺序，被问住的时候就要掰手半天顺序捋数。
“你们看看这个垫子行不行？”杨二郎背着送进扔到地上。
“可以，你在这屋跟狍洞边背数边做木架子，我去做饭了，”商秋起身拿衣服送屋里去。
出来洗手淘米开始煮饭，又把卤兔头的卤水倒了一半出来，把大肠扔进去架火烧了好半天才捞出来。
切了一盘出来放锅里爆炒，放了两块豆腐一把笋盖着闷烧。
没切完的端起来明天吃，锅里的汤也倒了不要了，那个味道喜欢的人能接受，不喜欢的人几天吃不下去饭。
“过来拿碗吃饭了，”商秋对着南面屋喊了一声。
杨二郎带狍洞过来，看见商秋正在往小锅子里盛菜炉子已经点着了。
他赶紧拉了一张竹椅桌出来，又把炉子菜端上去拿三个碗盛了饭。
“好香呀！做的什么呀？”杨二郎伸头看冒烟的锅。
“脆皮肚，”商秋也没给他多解释怕说多了他不能接受。
“好吃！”狍洞对着咸津津的锅子吃个不停。
“阿秋这是什么呀？”
“就是你洗的那肠子，”商秋看了他一眼说完。
正要夹菜的杨二郎顿住了手，一想到那个味道手里的饭也不香了，改为夹了一块豆腐。
“这笋也能红烧呀？吃着跟清烩的真不一样！”
“狍洞不能吃笋，你吃豆腐和肚尖就行了，”脾胃弱的孩子不能吃笋，她看见狍洞夹了赶紧制止到。
中午饭吃完一切都还是老样子，该洗碗的洗碗，该消食的消食，运动了半个时辰狍洞被安排去睡一个时辰觉。
“狍洞这样你也敢带回来？这要是出事了你能负责吗？我明确的告诉过你，比正常孩子弱点我能接受，他这弱成什么样了？”
“阿秋……我……就是看这孩子……”现在他也知道不合适了。
这孩子学字坐着都抖的厉害，那么大的火笼都不行，一般人家谁能兜的住呀！心里早就后悔的想撞墙了，阿秋说他是烂好人真是没说错！
“带都带来了只能想法子教了，好不好的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他这身体根本学不了算账，就是在不要体力，总是要坐着洗字吧？你连精神都没有怎么拿笔写字？怎么有心力打算盘？”
“我……”
“以后做事前掂量一下自己的份量，别什么事都揽着，你做不成的事多着呢！也别认为我是神仙万能的，一个人没希望还能好好的活着，要是你突然给了又告诉他不行，那他天天惦念的不死也得疯。”
杨二郎颤然的看着商秋，早上狍洞在风口等他的场面还在呢！他嘴里那句送回去再没了勇气说出来，“再也不会了阿秋。”
商秋无奈看看他，“狍洞这几乎就要一个整人伺候他了，你有功夫吗？我更没有功夫耐心了，如今走一步算一步了，我会尽量帮他的，”说完去了学字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