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赤水发现夏将军的幡旗慢慢展开，而他也慢慢失控。这幡旗有问题！它能控制心神！

    赤水立刻从自己的储宝囊中取出一件防御法器，再取出一个灵气符贴在法器上。她没有灵力，只能借助符箓的力量启动法器。

    可灵气符释放灵气缓慢，这个防御法器是一座房子模样，可以抵挡金丹以下修士的致命一击。当灵气足够，这法器就会完全恢复大小。可现在，灵气符释放灵气估计等全释放完，这个夏将军都能杀掉太子府里所有的人了。

    赤水第一次对自己不能修炼生出痛恨，但凡自己有点灵气，这会都可以把防御法器激活使用，笼罩住整个太子府，挡住眼前这个逐渐癫狂的人。

    可是赤水只能眼睁睁看着太子府顷刻之间灰飞烟灭，所有太子府的人惊慌失措地出现，失去了房子的庇护，每个人的不安惶恐呈现出来，主子和奴仆在这一刻没有什么区别。

    “今天是你们的死期。我这幡旗子还从未见过血，今天就用你们太子府来为它开光。”夏将军一双瞳仁红得可怕，像要滴出血来。

    “不要！”赤水大叫，她的防御法器还没有吸收够灵气，刚刚能罩住两人。可那旗子已飞到了众人面前，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在赤水面前消失，血肉飞溅，最终化为血雾被旗子吸收。

    赤水着急地摸自己的储宝囊，她怎么都找不出合适的法器。她把储宝囊里的东西都倒了出来，零零散散地铺满一地。

    她的储宝囊是器峰的人特意帮她打造的。她没有灵气，无法使用修真界常见的储物袋。这种储宝囊外形也是一个小小的袋子，却不需要灵气，只需要她的一滴血就能打开，但空间却小了很多。她也只是把一些修真界的法器和符箓装了进去。

    赤水的手已经开始颤抖，她在修真界里也见过几次斗法，最多不过是受伤，这种血腥暴力的杀人场面还是第一次见到。

    她看了看血雾弥漫的太子府，狠下心咬破舌尖，舌尖的血被她喷到一个阵盘上，阵盘迅速变大，被她扔到太子府上空。她的储宝囊空间有限，只带了这一幅防御阵盘，没想到来俗世的第一天就要用掉。

    但赤水已管不了那么多，看到阵盘稳固，她连忙对着那夏将军叫道，“前辈！请收手吧！你这旗子已经开始牵连无辜了！”

    这诡异的幡旗已经不仅仅满足于太子府里的众人，它越变越大，已经笼罩在太子府周边府邸的上空。可那夏将军早已失控，他像是被旗子控制住一般，全身的灵气全涌向旗子。赤水眼见着夏将军头发胡须全部变白，整个人也迅速地瘦下去。

    她内心焦灼，自己毫无力量去阻止他和那诡异的幡旗。可若不想办法阻止，这附近的百姓可能全要死光。她摸了摸身上的佩剑。想起刚刚知道自己无法修炼时的场景。

    父亲和师父都在她的面前，告诉她，她虽有灵根，却根本无法收纳灵气运转灵气。她呆似木鸡，一时无法接受自己作为赤焰宗女儿却无法修炼的事实。

    她一连几天都没有说话，只是在自己的屋前的小院子里一遍遍地练着师父刚教给她的剑诀。

    净凡来到她的面前，“你为什么想修炼？”

    “为了保护赤焰宗，保护所有依附赤焰宗的人们。”彼时她刚刚七岁，来到剑峰整整一年。她爱自己的宗门，父亲更是以身作则，以护佑赤焰宗为己任。她的世界就是赤焰宗，她也要像父亲那样保护这里。

    “小水，这个世界很大，即使不能修炼，你也可以成为武功高强的剑客，去俗世里惩恶扬善，护佑我们赤焰宗在俗世的人们。”净凡知道她以后肯定是要去俗世生活的，只能耐心引导她。

    “那师父，我就替赤焰宗去守护我们俗世的国家。”赤水挽了一个剑花，“我是赤焰宗的弟子，不论我能否修炼，我都会护住我们赤焰宗的一方天地。”

    而现在，她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修真者在这里大开杀戒。她无法护住这些依附赤焰宗而活的俗世人们。她无法实现自己从小立下的誓言。

    赤水只不过是个十二岁的少女，她第一次来到这个她立志要保护的国家。她不会插手这个国家的兴衰交替，但是，这般被邪修滥杀无辜，她却是一定要管的。

    她握紧手里的剑，低低笑了一声，是老天给她的第一次考验吧。如果这件事自己都要退缩，还练什么剑，学什么武。躲在父亲身后过一辈子平平淡淡的生活不好吗。

    她撤掉自己身上的防御法器，把它罩在离自己和那个已然癫狂的夏将军最近的太子身上。她在冲向夏将军时，忽然在想，小虎和露露在小秘境也会遇到这样的生死考验吗。

    赤水决定用身上师父给的护身剑气直接击倒夏将军，这个邪修看起来有什么难言之隐，不像个坏人。但是他那面旗子却一定是个邪物。旗子从夏将军身上获取灵气来吸人血肉，只要把夏将军杀死，旗子就成了无主之物，不会再滥杀无辜。

    只不过，她第一次杀人，还是有些犹豫。而且，师父给她剑气时，告诉她，只有她在生命垂危之际，剑气才会生效。

    也许会这样死掉。赤水在靠近夏将军被他满身凌厉肆虐的灵气攻击时，还有心情想到这些。

    赤水在修真界这么多年，也受过伤。可从没有哪一次让她这么痛苦，她感觉五脏六腑全部碎掉了吧，如果不是她从小炼体，也吃过一些修真界的健体灵药，估计得直接暴毙。她趴在夏将军脚下吐着血，剑气竟然还没释放。还不够吗？

    她往夏将军的方向又挪动了一下，肆虐的灵气再次凌迟她的肉身，她感觉到自己生机慢慢逝去，原来垂危是这样的感受。

    剑气终于释放，夏将军在金丹修士的剑气下直接身死魂消。幡旗也失去了光芒，飘飘落落地盖在了赤水的头上。

    赤水脑袋剧痛，她终于忍不住晕了过去。

    茫茫大雪中，是夏家一门忠良被逐个杀头斩首的情景，是夏家老老小小五十六口人被残忍杀害的场景。鹅毛大雪也无法遮盖夏家的热血。保家卫国的忠臣在一夜之间被灭门。

    赤水沉默地看着夏家的灭亡。她看过俗世历史的记录，知道不少功高盖主被帝王忌惮而惨遭灭门的事件。她以为还是这样的历史重演，却发现夏家被灭并不是这样的原因。

    夏家被传有一件可长生不老的宝物。太子起了非分之想，皇帝垂垂老去，却迟迟不退位给他。他怕自己坐不到那个位子。但是有了长生不老的宝物，那就不再害怕。

    长生不老的宝物就是这邪门的幡旗，并非能长生不老。只不过它吸收人的魂魄和血肉，又自带一套邪门心法，可让人快速增长功力。左右不过是个邪修的路子，出现在俗世，就被太子觊觎，陷害杀戮忠臣。夏将军那时还只被叫做夏小将军，在满门屠杀中，他被全族用命保下，带着这个坑害了全家老小性命的幡旗逃出生天。他的血液让幡旗认主，他看到了其中的邪修功法。恰好赤焰宗十年前来周国选弟子，他幸运地拥有灵根，前往赤焰宗。

    他并非单火灵根，嫌弃赤焰宗外门弟子修炼缓慢。他报仇心切，一心想加快修炼速度。他偷溜出宗门，还是学了那幡旗里的邪修功法。十年时间，他在修真界里浮浮沉沉，却一刻都忘不了那血海深仇。

    他为人正直，从不错杀无辜，即使做了邪修，也没杀过好人。而他也从未用过这幡旗，他知道修真界不容这等邪物。

    他这次返回俗世，一开始并没有想用这面幡旗。他的实力灭了这太子府也不过是举手之劳。可是内心滔天的仇恨让这面幡旗蠢蠢欲动，他控制不住地祭出这面旗子。也好，用这旗子让那些仇人魂飞魄散，再也不能转世。

    赤水在夏将军的记忆中默默看着，十二岁的少女一片惆怅。夏将军的脸恢复到了十年前，还是一个清俊的少年。他看着赤水，问她，“如果是你，一夜之间，满门灭亡，你会怎样。会不会也有这滔天的仇恨，想要将一切毁灭。”

    十二岁的赤水点点头，“会的。但我不会行这杀戮之道。你的仇人是太子。其他人不过是听命于他，或者根本不知道他的所作所为。你在赤焰宗修炼几年，就可申请回俗世来了却纠葛。但你却被仇恨蒙骗了双眼，也要灭太子全家。你不该不走正道，这旗子你该第一时间交给赤焰宗毁去。”

    “小丫头，说得轻巧。你未受我之苦，才会轻描淡写这般说。若你有一天也和我同样遭遇，看你还能保住初心，不被仇恨蒙蔽双眼吗！”少年的脸渐渐变得沧桑，又变成了他现在的模样。

    “我就在这里。看着，若你有一天，会不会和我一样陷入仇恨中无法自拔。”

    “不会的。”赤水坚定地说，“你们全家保下了你，不会希望你背负他们的仇恨，他们希望的是你活下去。”

    可是再也没人回复她的话。在一片茫茫的大雪中，她的眼前场景变成了赤焰宗。

    到处是熊熊的大火，到处是身首异处的赤焰宗弟子们。长老们和各峰峰主一个个倒下，整个赤焰宗也变成了人间地狱。一个门派在一夜之间被灭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