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流民
蓝翎现在很是头疼,这种头疼不是病理上的,而是因为施裳彩。
施裳彩对于炒菜很热衷,几乎到了痴迷的程度,无论什么野山菜,都要试着炒上一炒,弄的乌烟瘴气的,还不敢说,说了担心打击她的信心,而影响自己的口福。
所以只能把厨房搬到楼下,在学堂的一角,隔出来小空间。
于是,施裳彩就变得更痴迷了,技艺也在突飞猛进的增长。
蓝翎感到很欣慰,因为他终于可以吃到用铁锅炒出来的菜了。
厨房搬出去了,书房就增大了,可以让蓝翎书写,作图,就宽松舒服多了,只不过,又增加了一个麻烦,每次画出来的图形,都会被施夷光拿走。
自从上次做了个简易木锁后,施夷光就像魔障一样,只要是蓝翎手里出去的布片也好,竹片也好,都要统统拿走锁到自己私人木箱里。
钥匙就整天揣在怀里,一刻都不离身,就连施裳彩都不行,弄的施裳彩总是跟自己嘟嘟囔囔的,一脸的不情愿。
这两天这姐妹俩不知怎么搞的,偷偷摸摸的在一起嘀嘀咕咕的,也不别扭了,施裳彩又热衷于自己的炒菜大计去了。
而施夷光更加肆无忌惮显示自己女主人的身份了。
用她的话说,就是自家的宝贝,不能让外人捡了去,别人不放心,只有自己亲自来保管才能安心。
这句话说的没毛病,挑不出什么理来,可是仔细想一想,怎么好像差点事,再仔细想来,对啊,这不是还没过门吗。
可是施夷光却不这么认为,她认为既然早晚都要过门的,既然早晚都是女主人,那么为何不提前彰显自己女主人的地位?
没毛病,蓝翎也只好捏着鼻子这样认了。
可问题是,你保管的木箱子,凭什么放到你施家的屋子里?
想不通啊。
想不通就不想,想一些能想得通的事情。
所以,蓝翎一个人躺在竹床上,开始想另外的一个问题。
他发现,越国与其他诸侯国相比,在对待没房没地没工作的流民,或者说“野人”的态度上,要宽松许多,也许是因为连年征战,人口锐减的缘由。
只要流民对平民没有造成骚扰,就会允许他们自生自灭,也允许他们给土地多的平民种地,也可以做工。
反之,就会遭到衙役、或兵士直接捕杀。
流民的产生,大多是由于各国之间的战争,那些失了家的,失了田地的,为了生存,只能到处流窜。
当他们发现越国的生存环境,要优于其他各国时,就纷纷跑到越国,所以,越国的流民要远远多于其他诸侯国。
蓝翎就在其中发现这些流民的价值。
这些流民在蓝翎眼里,就是大大的商机,就是不用付工资的打工仔,只要给他们提供最基本的衣食住行即可。
这个可以有。
这件事要办成,一定要和两个人搞好关系,一个是流民的带头大哥,另一个就是郑亭长,这两个人,缺一不可。
流民很警惕,一些圈套他们都很熟悉,对于大人的防范,是全方位的,只要是一见到成年人,大都会躲得远远的。
这是他们之间长达数年用血的经验和教训换来的。
越国虽然对这些流民很容忍,但不代表他们一旦惊扰了平民,就会遭到捕杀,而且官府还规定,凡是平民抓到一名流民,就会得到奖励,正是在这样的鼓励下,一些平民也就对流民使用了一些欺骗手段,来诱使他们上当,而进行抓捕。
蓝翎现在看起来还像是一个孩子,一个人赶着全村唯一的驴车,车上有些盐巴、快要发霉的粟菽、一些破旧麻布,出现在通往县城的山道上。
这样的孩子一出现,就被流民的探子发现了。
当探子确定了前后无人跟随之后,才一声呼啸,那些隐藏在小树林里的流民,才敢小心翼翼接近他,否则,他们宁愿不吃盐,也要把自己的人隐藏的严严实实。
时间不长久,路边的小树一阵轻微的晃动,几个流民出现在蓝翎的面前,全身都是兽皮,脚下光着,身体强壮,看起来非常的精悍。
“小娃儿,你有带盐菜?半盐也可,这会子拿猎物交换,刚杀的野猪,新鲜着呢。”说话的流民像是首领模样的流民,很担心把蓝翎吓坏了,特意压低了嗓门。
“东西不够换啊,只有一小袋子盐,还有两坛子盐菜,还有两石粟菽,再就是些破旧的麻布了,换你们的野猪能行?”
为首的流民叫单户,看着驴车上的东西,直皱眉头,这些东西,的确是少的可怜,可是呢,不换又得不到盐巴和麻布,毕竟,这麻布对他们来说,太重要了,关键的是,天气越来越冷了。
单户一咬牙,说道:“换了,东西是少的多,但气候不等人,罢了,换了吧。”说完就一摆手,又过了两个扛着野猪的流民,小树林里出来,把野猪扔到了蓝翎的驴车上。
蓝翎急忙说道:“不能换,你们太亏了,这么大的野猪,能换好些个东西呢,不行的话,下次再换吧。”
单户无奈的苦笑说道:“没办法,谁让咱们是流民呢?”说着话就从蓝翎的牛车上搬走了物品。
蓝翎想了想,笑着对他说道:“我一会就去集市上把野猪卖掉,不知道能卖多少钱,多出来的钱,你们都要什么,我回来时候给你们捎来。”
单户转过身来看着蓝翎说道:“当真?如是真的就麻烦给我带点退热的成药吧,只要一副药就好。”
见单户急切的表情,蓝翎猜想定是家里人生病了,所以才会急着换麻布和盐巴。
因为盐巴加热后,涂抹病人全身,可以起到退烧的作用,这个法子不但他们用,村里好多人生了风寒病也是这样治疗法子。
“好吧,我这就去集市,有病症可耽搁不得,你们就在这等,我快去快回。”说着话,紧赶着驴车向集市急走。
距离县城不到二十里,就是诸暨县辖最大的村镇,淮离,也是上次跟曹里长一起来考察的村镇,这也是蓝翎想把精炼和砖窑放在这里的村镇。
对于此事,族长和大家长,都不满意,想不通好好的营生,咋就不能自己办?非要送给外人换大钱?
为此,蓝翎好一顿解释,主要是苎萝村太小了,能够做工的人手不足,而且还是苦脏累的烧窑,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听得懂,反正看到几个大家长一脸的埋怨,就知道还是没有明白自己的苦心。
这样的作坊,放到哪里都是对环境的污染和破坏,你现在跟连吃饱穿暖都是大问题的古人,谈环境保护,会被他们看成发了疯,会被一阵唾沫星子淹死。
不明白就不明白吧,他相信日后总有一天会明白的,只是不知道淮离的人们,会不会痛恨自己?其实更重要的,是
哎,这就是后话了,到那时恐怕就连自己都不一定知道自己在哪里呢。
淮离中心偏东位置有个集市,方圆几十里的村子里的人,大都喜欢来此集市交易,只有非常大的交易,才会到县城去。
淮离村不受郑亭长的管辖,但却受曹里长的管辖,上次蓝翎和曹里长一起来的时候,就引起集市人的关注,因为曹里长从来没有跟任何像蓝翎这样的半大小子,一起出现过集市,所以他们就很注意这样的人的动向。
集市上的人很多,人来人往的,大都是背着背篓以物换物,像蓝翎这样一口猪想要快速卖完是不可能的。
诺大的一头野猪顿时就招来很多的围观者,啧啧称奇,有诸多本村生意人,都见过蓝翎和曹里长一同出现过,所以都认识他,蓝翎也是为了增加存在感,特意和每个人都打招呼,尽管他一个都不认识这些人。
“好大的一头猪,小后生,哪弄来的,莫不是你抓的?这不可能吧。”一个人说道。
“猜对了,你看我这样的身板,能抓得住这东西吗?”蓝翎答道。
“八百刀币,下水留给你,猪头归我,赶紧的,要不然我就走了。”另一个屠夫模样的人围了上来说道。
“张屠夫,这头猪要是来日卖的钱少于一两半银,老子把头切了给你当猪头卖,你这是铁了心的黑啊。”一个卖笸箩的气不过,在旁边帮衬蓝翎。
“滚,你一个卖笸箩的,关你什么事?老子今天就出八百刀币,爱卖不卖。”张屠夫一句话就把卖笸箩的顶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蓝翎说道:“谢您了,大叔,大不了我今日不卖了,把这头猪寄存给您,送给您一个猪头,明日再来卖,要不是今晚还和曹里长有约,急着回去,才不着急卖呢。”
对不住了,曹长辈,不把你的名头亮出来,还真的不好卖了,下次见着你,多给您老喝几杯赔罪吧。
“好吧,一两银子,老子今天就这么多的钱,不过整头猪都给我。”张屠夫见事情不妙,又听见这个半大小子连曹里长都搬出来了,连忙说道。
知道了这是个屠夫,还是张姓,开口笑道:“张叔,想必您老人家杀猪的手艺,在咱们诸暨县可是数的上的是吧,听说这祖传的手艺,一眼就能分辨出多少猪肉出来,您就给小子一个实实惠惠的价,再跟您老说个实话,这头猪不是我的,小子我也是个要脸面的人,宁死不说假话,您再抬抬价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