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检验尺
曹里长拿在手里,看起来一端半寸宽,不是平直,而是圆弧,顶部有个圆孔,另一端是尖的,长度要比巴掌长出来半指,一面写满了文字,另一面画的是长短排列整齐的细线,还有歪歪扭扭的符号,也看不懂。
可以肯定的不是青铜器,也不像铁器,因为铁器没有这么坚硬,尖端的位置手指摸一下,不是很锋利,两只手的拇指和食指分别握紧两端,轻轻向下一弯,立刻就随着指力弯成一个弧度。
族长大急,蓝翎却笑而不语,曹里长眉头微皱,又向下一弯,弯出的弧度更大,却没有折断,曹里长的眉头一下子就舒展开来,手指卸去力道,弧度立刻消失,平直像一条直线。
曹里长眼神忽的一亮,手指夹住圆弧位置,很随意用尖端向桌面一扎,“噗”的一声轻响,这个物件几乎整个没入。
曹里长暗自吸了口气,赞叹不已,手指用力,立刻拔了出来,仔细看尖端处,依旧原始模样,丝毫看不见半点磨损。
“好,好宝贝!”曹里长哈哈大笑,把宝贝翻来覆去,仔仔细细的观看,又小心翼翼放入怀里,看着蓝翎问道:“给我的?”
蓝翎也笑道:“孝敬曹长辈的。”
曹里长又哈哈一阵开怀大笑,站起身,拍着他的肩膀,继续问道:“你能做出来?此为何物?哪里得来?”
蓝翎答道:“此为钢板塞尺,上面是刻度,用来检验对接钢板焊接间隙尺寸,是不是符合焊接标准”看着曹里长有些变色的脸,立刻很干脆地说道:“就是一把精铁尺子,测量长度的,多实验几次,小子可以做出精铁。”
对于蓝翎这样的回答,曹里长表示很满意,笑着说道:“跟你们读书人说话,就是不爽快,明明一句话的事,偏偏说出一大堆废话,是不是这样说才能显示出你们读书人?而我们都是大老粗?”
蓝翎赶紧赔罪:“小子不敢,曹长辈误会了。”
“哼,记住了,还是那句话,老子就是粗人一个,以后就要跟老子直来直去的,该喝酒喝酒,该骂娘骂娘,听清楚了?”
见蓝翎一个劲的点头,曹里长很满意,笑着说道:“放心吧,铁器的事好办,过段时间铁石给你送来,耕牛的事,等等再说吧。”
蓝翎说道:“仅有铁石还不成,还得有铁匠。”看着曹里长眼睛又要圆睁,赶紧说道:“一个铁匠就成,待小子熟练后就返还,决不失言。”
曹里长又显出一副很满意的样子,说道:“答应你了,走了。”说罢,看了一眼族长,哼了一声,说道:“你个老货,是个有福的。”
族长立刻躬身嘿嘿笑道:“曹里长您也是个有福的。”
“老货!”曹里长对族长哼了一声,转头看了那个随从一眼,微一点头,就上了马,轻呼一声,策马而去。
那个随从很迅速放下一小坛酒,也打马紧随而去。
蓝翎和族长目送曹里长的背影消失在村口,转回身进了屋子才发现,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好几个人,都围着桌子看着一坛半酒,就连施柯都趴在桌边探着小脑袋盯着碗里的酒底,还伸出舌头舔了下嘴唇。
族长嗷一嗓子,围在桌边的人都嘿嘿傻笑给族长让出个位置。
族长满面红光,大刺刺坐下来,摸着施柯的头,慈爱的眼神满是赞许之色,拿起一根筷子,一头在酒碗底沾了一点,递到施柯的嘴边。
施柯一伸舌头,舔了一下,赶紧把舌头缩了回去,五官聚在一起,头摇得像拨浪鼓,连声说:“不好喝,不好喝,酸死了,族长爷爷不好,族长爷爷不好。”说着头一缩,小小的身子扭了几下,就出了人群,跑了出去。
人们“哄”一阵笑,施老汉尴尬说道:“兔崽子少了管教,为了口喝的,辈分都错了,回去就收拾他。”
“那还不是跟你一个样?也乱了辈分?”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人们就笑得更欢快了。
族长眼泪都笑了出来,对施昆大吼:“没个眼色,还不倒酒?”
施昆赶紧倒酒,看着族长一口就喝了下去,嘴角的口水不自觉就流了下来。
族长抹了一把嘴上的酒渍,拉着蓝翎的手说道:“咱们族里的大贤才,总算是出了头,冒了出来,咱们苎萝村,有希望了,好啊,好孩子,老伯伯没看错你,来,老伯伯给你满了酒,敬你一杯,干了它。”
蓝翎赶紧说道:“小子是晚辈,岂敢烦劳老伯伯敬酒?小子当不起,当不起啊。”
族长眼睛湿润,感叹说道:“当得起,当得起啊,有句话说的好,老敬少,越敬越好,越敬越有啊,你为了咱们村,咱们族人,做了这么多事,敬这一杯酒,有何当不起的?来,小子,干了?”
眼泪还是没忍住,流了下来。
郑旦有两位兄长,一位是一母同胞,名涉,一位是堂兄,名鲍帧。
他们的父辈还有位共同的堂兄,就是诸暨县的亭长,郑亭长。
也就是说,郑旦、郑涉和郑鲍帧是同一个爷爷,他们的爷爷,和郑亭长的父亲,是亲兄弟。
郑旦的父亲行二,已故去多年,家中大事,均有郑鲍帧的父亲,郑老汉做主。
郑家婆娘性情彪悍,与施假婆娘相仿,因郑旦母亲人美性贤,寡居多年,又家中要事由自家男人打理,不觉心中多生猜忌,对其所不喜。
郑旦的容貌继承了母亲,但刚烈的性子却半点都没有继承,所以自打记事以来,时常与大娘发生口角,且越大争吵就越厉害。
郑亭长与郑旦父亲,郑鲍帧父亲随同为堂兄弟,但相对来讲,郑亭长还是与郑二哥走得近些,特别是五年前那次吴越著名的“夫椒之战”前的兵役,郑亭长看到二哥家孤儿寡母的,就以郑涉年幼,不到征服兵役年限为由,保住了二哥家唯一骨血。
郑婆娘知道此事后,就找到郑亭长,也想把自家的儿子郑鲍帧留下,但郑鲍帧的年龄已经到了服兵役的年限,无法留下,但正婆娘就与郑亭长哭闹,面对大嫂的哭闹哀求的,迫于无奈,只好以同样的理由,也把郑鲍帧强留下来。
但这件事不知怎么的,后期就让县司马知晓,本来郑亭长是里长的最有利争夺者,但因为这个事件,别说里长了,就连性命都几乎不保。
若不是临县的县司马与郑亭长父亲,有些旧交,恐怕郑亭长现在的坟头草,也许都几尺高了。
几天前,曹里长派人传信,蓝翎所需的铁石和工匠,这几天就到,让他准备场地接收,蓝翎就想让郑鲍帧跟着工匠学炼铁之法。
郑旦听说此事后,心里有些恼火,就找到蓝翎问明因何不让自家同胞兄长跟着工匠学炼铁之法。
蓝翎就跟她解释,郑涉不适合学此术,日后将有大用。
郑旦不依,说这是搪塞之词,就要让兄长跟着学炼,而且蓝翎到哪,就跟着到哪,就连晚上都赖着不走,干脆就躺在施裳彩的床上,中间布帘隔开,就蒙头大睡。
本来蓝翎的竹床就小,现在还要强塞下一个人,哪里会睡的舒服?无奈找了施夷光,让这姐妹两个好好相谈。
可是任凭施夷光好话歹话都说了个遍,郑旦就是听不进一个字。
蓝翎被迫无奈,只好应允。
所以蓝翎很是理解郑亭长当时的心情。
郑旦这几天不在蓝翎这里住了,施裳彩反而有些不可见的幽怨了。
对此,蓝翎只有叹气了。
对于炼钢,蓝翎可以说是半个专业的,因为前世的时候,每一艘船舶开工之前,都要对船用钢板进行检验。
特别是特种钢,有时必须到钢厂去检验。
包括对钢板的各种性能,如屈服强度,各种化学添加剂,炉批号等的检验。
后期还要对钢板试板进行专业的拉伸试验,冲击试验等各项检验,有一项不合格,该批次钢板都为不合格品。
在钢厂检验有空隙时候,还和钢厂技术人员进行技术探讨,所以蓝翎觉得炼个钢,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情。
没想到,在各种工具不齐全的古代,先不说船用钢板,就连普通钢板都提炼不出来,当第三次提炼失败后,蓝翎真的傻了眼。
蓝翎傻眼了,这两位越国最末官吏,却咧个嘴笑个不停,还偷偷把蓝翎炼废了的铁块拿走了。
看着族长几次想对蓝翎说出实情,都被曹里长严厉而阴森的眼神所制止。
族长只好暗自感叹自家娃子太过心善,硬生生被两个小人欺诈,还不自知,还不能说,唉,可怜的娃子啊!
去他nainai的,不tm 炼了,回去喝酒,没有酒就不炼。
扔下手里的工具,大吼一声:炉火不能熄灭,走,出去喝酒吃肉。
说罢,就从临时搭建的炼炉房里气哼哼走出来,郑鲍帧、郑涉堂兄弟俩和工匠,也跟着走了出来。
学堂现在停课,改成临时“精铁都指挥司”,曹里长当然不让成了指挥使,第一行政长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