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当年恩怨
射猎赛,二皇子重伤……
顾晚溪想到了八岁那年在将军府的那件事,那是她这一生都忘不了的。
那一天,躲在土坡后面等待沈伯阳寻来的顾晚溪见到了浑身是伤的祁君尧,他的身后,是追杀他的黑衣人。
她虽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深闺小姐,可也是个连绣花针都害怕的相府千金,她被吓坏了,捂着嘴一动不敢动。
她亲眼目睹祁君尧拖着重伤的身子杀了一个又一个追上来的黑衣人,最后无力地倒在地上。
确定他没有动静,她小心翼翼地走了出去,远远地看了他一眼,他没有一点反应。
她以为他死了,心中更是害怕。
那可是二皇子,从来都不苟言笑的二皇子,她每次看见他都要躲得远远的,他真的死了吗?
她不敢走近,可又不能扔下他不管,她要回去告诉她爹,她以为她爹一定会找人来救他的。
刚刚跑出去两步,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冰冷的声音。
“站住!”
顾晚溪被他的声音吓得猛地一哆嗦,转身看向躺在地上的祁君尧。
他费力地从地上慢慢爬起来,抬眼看向她,那眼神中幽暗的冷光,竟比月光还要阴寒。
“过来~”
他的声音有点虚弱,却仍挡不住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
顾晚溪没有动,她不敢过去。
祁君尧皱了皱眉,举起手中的长剑,沉声威胁:“过来~”
顾晚溪看着那闪着白光的剑尖,心口不由得一缩,仿佛那剑已经穿透身体一般。
她迈着沉重的脚步,一点一点挪到他身旁,祁君尧突然伸手扯了她一把,她猛地跪倒在地,膝盖重重地砸在地上。
祁君尧冷眼瞥了龇牙咧嘴的她一眼,然后转过身背对着她。
“看到那把小刀了吗?”
顾晚溪这才发现,他的后背竟插着一把小刀,刀的大半都已经没入身体。
“拔下来!”
“啊?”顾晚溪愣了一下。
“我说,拔下来!”祁君尧有些不耐烦。
“我……我……我不敢。”
“否则我杀了你!”
顾晚溪闻言心都颤了一下,听他的语气,真有可能会杀了她。
她抬起颤抖的手,握住刀柄,因为颤抖,她连刀柄都握不稳,反倒是弄疼了祁君尧。
顾晚溪听到他的闷哼声,生怕他会一怒之下杀了她,赶紧道歉。
“对不起,我……我……”
“快点动手!”祁君尧咬牙打断了她。
顾晚溪“哦”了一声,握着刀柄使劲一拔。
没拔出来……
她紧张地看着疼得青筋暴起的祁君尧,只听祁君尧又忍痛道:“最后一次,若是拔不下来,我就在你身上先插一刀。”
看着他身上的那柄小刀,想到自己身上被插一刀……
太疼了!
顾晚溪实在不敢想,她呼了一口气,重新握紧了刀柄,闭上眼睛使劲一拔。
“嗯~”
祁君尧疼出了声。
“你没事吧?”顾晚溪担忧地看着他紧绷的侧脸。
祁君尧没有理她,而是脱起了衣服。
“喂,你干什么,你……你脱衣服干什么?”顾晚溪捂着脸转过头。
虽然她只有八岁,但也知道什么叫做“男女授受不亲”,若是被人知道她看了男人的身子,她的名声就毁了。
“刀上有毒,把毒血吸出来。”
“啊?”
吸……吸毒血!
会死人的吧?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脖子上突然一凉,祁君尧的剑已经贴在她的脖子上。
“啪~”
什么东西掉落的声音。
两人同时低头,只见地上躺着一枚观音吊坠。
那是她爹给她的玉观音,她与玲儿一人一个,是她爹专门找人寻的美玉做成的,还供奉在灵山寺,让大师诵了四十九日的经。
“你要是再磨蹭,下一个掉的,就不是一个坠子了!”
下一个掉的,不是坠子,一定是她的脑袋啊!
“别杀我,我……我帮你就是了!”顾晚溪惊恐地看着他,眼睛里已经有了水花。
吸毒血不一定会死,但不吸毒血一定会死,无论无何,多活一刻是一刻!
祁君尧转过身去背对着她,顾晚溪咬了咬牙,撅着嘴对准他的伤口就趴了上去。
一连吸了好几次,她感觉自己的嘴都麻了,她甚至已经开始怀疑自己中毒了。
终于,祁君尧开口了。
“行了。”
顾晚溪闻声突然瘫软在地上,抬手擦了擦满头大汗的额头。
“走!”
“什么?”
“离开这里,不许告诉任何人!”
离开这里……
可以走了?
顾晚溪反应过来,爬起来就跑,祁君尧看着她落荒而逃的样子,露出一抹嫌弃。
那一天,二皇子重伤,太子被杀,四皇子被罚。
如果说这一切都是因她爹和沈伯父而起,那就是说,那些刺杀祁君尧的黑衣人,是他们安排的。
他们是太子的人,他们想杀了祁君尧这个最大的竞争者,顺带嫁祸给四皇子那个有野心却没有脑子的人。
可太子又为什么会死?
难道……难道是祁君尧?
他在她走后,又忍着重伤去杀了太子?
所以,他当时就已经猜到了,他知道是太子要刺杀他,所以他才会去杀了太子。
事情发生在将军府的射猎赛上,她爹也在,所以,他理所当然地认定了他们。
原来如此。
“原来,不是他的错。”顾晚溪喃喃自语。
顾义和叹了一口气:“溪儿,对不起,都是爹的错。”
“不怪爹,朝堂本就是波诡云谲的地方,要怪就怪天意弄人,成王败寇罢了。”
“溪儿……”
看着顾晚溪这张不同以往的脸,顾义和心中五味杂陈,她已经不是那个只会跟他撒娇的小姑娘了。
“溪儿,不要怪伯阳,他也是迫不得已。”
提起沈伯阳,顾晚溪眼中露出恨意。
“爹,我不会原谅他,他可以放弃我,可不能那样对我!”
那晚的事,是她一生的痛,每每想到她都痛不欲生,她永远不可能原谅他,她恨他!
“溪儿,他也是有苦衷的,皇上生性多疑,他必须拿出诚意,否则,沈家和顾家,都保不住。”
顾晚溪闻言心里突然一沉,想起了祁君尧那阴冷无情的脸。
是啊,那时的祁君尧已经是太子,先皇的身子也愈发破落,若是不依着他,便只有死路一条。
就像这些年她在宫里的生活一样,迫不得已,却逃不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