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别忘了你的身份
偌大的皓兰殿内，四处弥漫着宁神香的味道，海棠放下手中的扇子来到院子里。
夏夜微凉，顾晚溪一身雪白纱衣，瞧着有些单薄。
她以前最是懂得爱惜自己，天凉的时候就自己加衣裳，天热的时候就坐在院子里的秋千上荡秋千。
相爷疼爱她，知道她喜欢吃葡萄，便在她院子里种了葡萄，葡萄藤缠来缠去，便成了一个大大的葡萄架。
她只是随口说了一句喜欢荡秋千，相爷便命人在她院子里的葡萄藤下搭上了秋千。
天热的时候，她就坐在葡萄藤下的秋千上，秋千荡来荡去，带来一阵阵清凉的风，吹得她长发飞舞，轻纱飘扬。
曾经那张欢欣娇俏的脸仿佛就在眼前，可一低头，却发现一切都已经变了。
海棠走到顾晚溪身侧默默站着，她不懂琴，却听得出顾晚溪曲子中的忧伤无奈。
待顾晚溪终于停了手，海棠的胸口才稍稍松快了些，那曲子，当真是听得人难受。
“娘娘，宁神香点好了，奴婢扶您进去吧。”
顾晚溪抬头望了一眼深沉的夜空，那里有几颗明亮的星子在闪烁着。
不知为何，这般美景竟让她想起了祁君尧那双骇人的眸子。
她拢了拢衣裳，起身进了屋，海棠抱着她的琴跟上她，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
海棠伺候她躺下，离开的时候又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
“又是哪位大人？”顾晚溪垂眸问她。
她到底还是看出来了。
“是吏部尚书。”
“吏部尚书啊～”她望着头顶的帐子叹了一声。
她爹的眼光真是不错，祁君尧当真是最适合那皇位的人，即位一年，便瓦解了她爹半生心血。
如今，已经轮到吏部尚书了，下一个，又会是谁？
“皇上驾到～”
门外的通传声还是跟以前一样让人毫无理由地心生厌恶。
海棠担忧地看了一眼顾晚溪，屈膝退了下去，走到门口时刚好碰到进来的祁君尧。
祁君尧的目光从不在海棠脸上多留半分，在这个皓兰殿，他只看得到皇后一人。
海棠却要忍不住偷偷看他一眼，不是贪恋他的容貌，而是要看看他今日心情如何。
他的心情总是与表情相反，他若是冷着脸来，她不担心，可他若是笑着来，她便要为皇后担忧了。
不巧的是，海棠看到了他嘴角微微噙着的笑意，于是，关门时，她担忧地看了一眼顾晚溪。
“臣妾见过皇上。”顾晚溪站在床边恭敬地向他屈膝行礼。
他从她身旁走过，自顾自地在床边坐下，一把将还未起身的顾晚溪拉到身边。
顾晚溪身子不稳跌坐在他的腿上，慌忙要起来告罪，却被他按了回去。
他捏着她的下巴将她的脸转到自己面前，仔细打量着她，微微皱眉道：“皇后今日脸色不好。”
“臣妾身子有些不适，劳皇上挂心了。”
“是今日出宫累着了？”
“不是……”她下意识地便否定了。
出宫喝个喜酒，怎会累着，他故意这样问，她竟然也会中了他的圈套。
他突然转身将她压在床上，没等她反应过来便吻住了她的唇，有力的大手撕开她的轻纱，蹂躏着她娇生惯养的娇嫩肌肤。
“不要……”
她已经很久没说过这两个字了，祁君尧有些意外地抬头，竟看到她眼角滑落的两行清泪。
“怎么，见了心上人，就不愿意伺候朕了？”
“不是～”顾晚溪哭着摇头。
祁君尧一把掐住她的脖子，咬牙狠狠地道：“顾晚溪，你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
顾晚溪，你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
这句话她不知道听了多少遍，从她还是太子妃时他便一遍一遍地在她耳边重复。
一直到现在，这句话仿佛已经成了他们之间最默契的言语。
可是，她从来也不曾忘记过自己的身份啊！
她是顾晚溪，是相府嫡女，是当今皇后。
“我没忘～”顾晚溪咬着唇，不想让自己哭的太狼狈。
祁君尧的手终于松开，正当顾晚溪想要松一口气时，他突然扯下了她的下裳。
“不要～”
顾晚溪用最后的力气想要争取一下，可惜，他从来不会对她有任何怜惜，又怎会在意她的意愿。
海棠听着屋子里破碎的哭声，眼泪忍不住地滴了下来。
仅仅是因为当初娘娘拒绝了他的提亲想要跟沈将军私奔，他就这般记恨娘娘，这么多年了，何至于此。
明明当初是他横刀夺爱拆散了娘娘与沈将军，明明都是他的错，为何反倒是娘娘受折磨！
“来人！”
屋内传来祁君尧略显急切的声音，海棠心中一惊，忙推门进去。
“快去传御医！”
传御医？
娘娘怎么了？
透过紫色的轻纱帐，她看到里面床上那个模糊又高大的身影，他怀中抱着一个人。
海棠顾不得多想，转身就跑了出去。
待她领着御医来时，纱帐已经打开，她终于看到了那个躺在床上的人。
顾晚溪双目紧闭，脖颈上是一块块青紫的伤痕，苍白的嘴唇上有一丝鲜红的血迹，如同红梅白雪，是刺眼的艳丽。
御医低着头走到床边跪下，默默为她诊了脉。
“如何？”祁君尧似乎有些迫不及待。
“皇上，可否让微臣探一下娘娘的额头？”
祁君尧闻言直接皱起了眉。
御医见状忙磕头道：“皇上恕罪，微臣只是想确定娘娘是否得了风热。”
祁君尧转头看了一眼顾晚溪，抬手在她额头上摸了摸，眉头皱的更深。
她没有骗他，她果真是身子不适。
御医开了药，祁君尧嘱咐了海棠照顾好顾晚溪便离开了。
顾晚溪醒来时，宫人端来一个药碗，那味道她再熟悉不过了。
“能不能让娘娘先喝药，这避子汤，晚些时候再喝？”
海棠请求着那送药的宫人，他不是别人，正是祁君尧的贴身内侍抱朴。
“皇上吩咐，要娘娘一醒来就喝，还请娘娘不要为难奴才。”
“拿来吧。”
避子汤已经成了皓兰殿不成文的规矩，祁君尧不想让她怀他的孩子，她其实又何曾想过。
海棠心疼地守在顾晚溪床边，这一守便是六七日。
祁君尧来过几次，每次都只是抛下几句伤人的话便走，要么讽刺她是为沈将军伤了身子，要么命令她赶快养好病伺候他。
海棠觉得他不来更好，他来了只会让娘娘更伤心。
她觉得娘娘一定也是这样想的。
顾晚溪确实是这样想的，她真希望她可以病得久一点，最好哪里都去不了，他也不要来看她。
病终有好的那一日，顾晚溪的病好了，御医说药可以停了，顾晚溪却有些舍不得那苦涩的药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