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一章干草
张锦瑟起先对出现在自己门前的达利亚婆婆还带有一定的好感，毕竟在蓝田的话语中，昨天还是这个看上去很和蔼的婆婆不放心自己一人住在屋子里，托人带了话来让她注意安全。
可她这样不顾主人的意愿就强行往别人屋子里闯的行为，实在是让人高兴不起来。
张锦瑟皱着眉头单手扶着门框，刚才达利亚婆婆推她的那一下力气还不小，要不是站在门边，险些就要被她推倒到地上。
两人中间又隔着语言的障碍，就算张锦瑟大声斥责了达利亚婆婆，让她赶紧出去，对方也只是转过头看了她一眼，随后大声叫喊着挥舞手中的干草，继续在屋子里转圈。
外面此时不过只是清晨，要不是被外头的光线惊醒，加上达利亚婆婆在门上的敲打，这个时间不论是在工作日还是假期，此时妥妥都应该还是张锦瑟好眠的时间。
身体虽然已经醒来，脑子里仍然还是一团迷糊，张锦瑟此刻的心情自然也说不上多好，只想着尽快把这位不请自来的老太太请出去再说。
直到视线里看到达利亚婆婆从自己的口袋里摸出了一盒火柴，擦出火花之后居然打算在屋子里点燃手上的干草。
张锦瑟的神经突然一下就紧绷起来。
这人是打算要在这里纵火么？！
张锦瑟赶紧大喊着就要夺下达利亚婆婆手里的火种。
两人争执间，声音很快就惊醒了住在附近几栋屋子里的人。
蓝田第一个冲进了大门敞开的主屋，见到两人纠缠在一起的身形之后，不由分说，上前就先把两人隔离开来。
好在他的身形占了优势，看到两人纠缠中仍在尽力争夺的东西，一把就将达利亚婆婆手里的干草夺了过来，高举过头顶。
“停！停！停！你们都在干什么！”
就算蓝田没有见到方才达利亚婆婆点火的动作，显然也对这个时间出现在张锦瑟屋子里的老人感到不解。
他看了眼手里的干草，发现工具被夺之后的达利亚婆婆着急地剁了剁脚，随后就开始着急地解释起来。
她们的话在张锦瑟的耳中，就是一顿带着奇怪韵律的音调，
“！”
“！”
两人沟通之中，安德烈也因为这里的动静来到了张锦瑟的屋子里，自然而然地加入到了蓝田和达利亚婆婆的交流之中，脸上的神色甚至因为谈话的内容，肉眼可见地眉飞色舞起来。
张锦瑟的存在感在这一刻被降到了最低，甚至还抽空去厨房倒了4杯水，出来的时候就看到三个不请自来的客人在自己的客厅里聊得不亦乐乎。
三人之间的气氛莫名地缓和了下来，蓝田正攥着自己手里的那把干草仔细打量，旁边安德烈也是跃跃欲试地想要从蓝田手里分一束给自己研究。
看到张锦瑟拿着托盘回到客厅，达利亚婆婆又开始带着急促地语气，大声喊了出来。
这一次有了两个能够充当翻译的同伴在场，张锦瑟终于大概听懂了达利亚婆婆话里的意思。
蓝田抓住重点首先开了口，
“我先声明，咳咳，这位婆婆说话的时候带着点口音，有些具体名词我可能理解地不是很准确，但她的大致意思我还是可以告诉你的。”
他抓了抓自己有些凌乱的短发，身上的衣服都还是带着褶皱的睡衣，显然也没有料到自己会在这么一大清早的时候，就遇到需要出门的事，但经过方才的一阵激烈运动，显然现在的他，整个人都已经完全清醒了。
“达利亚婆婆带过来的这个，叫鼠尾草，是一种常见的芳香植物，她一大清早拿着这东西过来，是为了给你的屋子里做净化仪式，”
蓝田说着对着张锦瑟眨了眨眼，夹带了一句私货，“大概就和我们国家习惯熏艾是一个意思吧。”
“这个婆婆之前就担心这幢屋子不干净，在主人回来之前，她也不被允许进入屋子打扫，所以就打算在你来这里之后给你的屋子来一个彻底的净化。”
“方式你也看到了，就是让这些干草点燃产生的烟气布满整个房间，把房间里原先不好的气息都驱逐出去。至于为什么这个时候出现在你的门口，据说是她们的净化仪式，最好的举行时机，是在清晨的第一缕太阳照射到地面上的时候。”
“所以你看，”蓝田无可无不可地怂了怂肩，“是让这位好心的老人家继续她的仪式，还是你把我们赶出去之后继续补觉，就全看你了。”
他的话刚说完，安德烈湛蓝色的眼睛已经直勾勾地定在张锦瑟的身上，像是一只见到主人拿出零食的小宠物，就差摇着身后的尾巴，从嘴里说出口，“试试吧！我们试试吧！”
张锦瑟笑了笑，正想开口说话，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有规律的扣门声。
红发的美人，裹着一身雪白的大衣，正慵懒地靠在门口轻轻地打着哈欠，大衣里头玫瑰色的丝绸睡衣，显然也是被这里的吵闹声刚刚惊醒。
“你们一大早的都在干什么呢？”
安德烈把这里刚才发生的事简单地和她说了一下，叶莲娜蜜色的眼睛忽然一亮，
“鼠尾草的味道确实不错，有些人对空间里的气味敏感，总喜欢用自己熟悉的气味来驱散房间里本来不太好的味道。昨天来得太晚了我倒没有留意这些，现在也不是鼠尾草生长的季节，”
她撇了一眼蓝田手里的那把干草，略有些嫌弃的撇了撇嘴，“既然达利亚婆婆都已经准备好了干草，那就让她熏一下吧，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张锦瑟对此本来就是无可无不可，除了一大早上门熏香的行为实在是吓到了她，对于老年人，她总是有着多一分的宽容，毕竟都是和她的外婆差不多的年纪。
张锦瑟点了点头，正想询问达利亚婆婆，熏香的时候需不需要他们这些人先离开这个房间，把空间留给她一个人，却看见那个有些矮胖的老人一脸严肃地从蓝田的手里一把抢回了自己的干草，又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一盒火柴，径直来到了她的面前。
面对达利亚婆婆铿锵有力的北国语言，张锦瑟无助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了蓝田的方向。
“达利亚婆婆说，既然你已经醒来了，那么最好的净化仪式，是由你这个主人亲自对你的房子进行熏香净化。”
张锦瑟浑浑噩噩地听着蓝田一句句转述达利亚婆婆口中说出的注意点。
等到她回过神的时候，整个房间里就如同她一早上的醒来的时候一样，只剩下了她独自一人，一手握着一把干涸的鼠尾草，一手拿着一盒火柴。
张锦瑟又在原地缓了几秒，才意识到自己即将要做的事是什么。感到荒诞的同时，又带着那么一丝好奇。
她按照达利亚婆婆说的，点燃了手里的干草，在火焰升起之后迅速熄灭了明火，只留下一点暗红色的痕迹慢慢地沿着草竿燃烧，一缕缕黑灰色的烟气从草竿上升起。
呛人的烟灰中，带着一股草木独有的香气。
张锦瑟此刻就站在大门口，依着达利亚婆婆之前说的路线，在屋子里沿着逆时针的方向缓缓地绕整个屋子而行，让鼠尾草的烟气，布满整个房间。
这个过程中，张锦瑟的心情出于意料的平静。
只除了握着干草的右手，似乎感受到了鼠尾草燃烧的热度，从手指的方向开始，灼热的感觉渐渐漫上了她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