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关于被黑手党一见钟情（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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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整理好衣摆，坐在床沿上发呆。发了一会儿呆之后，罗维诺进来了。
你听见门把手被转动的声音，但是因为门从里面反锁了，锁芯转到一半就被挡了回去。罗维诺很不耐地捶了一下门框，随即是一串钥匙丁零当啷的碰撞声，伴随着“咔哒”一声，门锁顺利打开了。
果然，这扇门的锁也只是个摆设。
你抿紧了嘴，低下头，蹲在房间的最角落里，抱着膝盖蜷缩起来。
你藏得太深，以至于罗维诺一进来没看见你，只看见了大开的窗户和被风高高吹起的飘荡的窗帘。
他脸色一变，立刻走到窗前向下张望。
这栋庄园是建在海崖上的，窗外是垂直的峭壁，下面的汹涌的海浪和嶙峋的礁石，没有半点痕迹。
罗维诺用意语骂了句脏话，恨恨地捶了一下窗框。
你蹲在床和落地衣柜以及床头柜形成的角落里，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刚才的行为艺术。
“你在干嘛？”你忽然出声问。
被你吓了一跳的罗维诺：……
他高高扬起一边的眉毛，神色奇异地看着蹲在小角落里眼圈红红的你。他想说些什么，但最终没说出来，只是脸色有些不太好看。
在他这样凶巴巴的眼神之下，你又把自己团吧团吧蜷缩小了一个size，往小角落里藏得更深了。
这让罗维诺不禁想到以前看过的养兔子须知，诸如兔子胆子很小，到了新环境需要一个小角落来适应并寻找安全感什么的。
“首领要见你。”他走到你面前，伸出长胳膊，揪着你的领子把你从角落里拽出来，拍拍你身上的灰，“——我叫人再来打扫一下。”
你显然没听见他的后半句话，整个人瞬间僵硬了：“首领？”
过了一会儿，你好像终于才反应过来刚才罗维诺说了些什么，软软地往他身上靠，眼神无声地祈求他。
罗维诺强忍住rua你一把的冲动，面无表情地推开你：“不行，没有人可以违抗首领。”他抱着胳膊，上下打量了你一下，最终决定安慰你，“你怕什么？首领又不是什么杀人狂。在他面前你别撒谎就行。”
不，你觉得刚刚才在花季少女面前枪杀了你老板的罗维诺没资格说这种话。
罗维诺带领你走到了一扇门前，打开了门。
你以为会看见一个黑魆魆的办公室，首领坐在桌子后面，搁在桌上的双手指尖相抵朝上，或者拿着支雪茄什么的，然后一声令下就有马仔冲上来把你突突成筛子，就像迪尼《疯动物城》的那只鼩精黑老大一样，或者像《文小野狗》的森某。
但是出乎意料的是，门后面是一间私人小教堂，阳光透过色块破碎幽深的彩窗玻璃照在圣坛上，圣坛下站着一个和罗维诺看起来年纪差不多的男人。
你忽然想起来了，罗维诺好像是说过，首领是他弟弟。
罗维诺轻推了你一下，把你带到那位年轻的黑手党教父面前。
“首领，人带来了。”
年轻的首领转过身来，睁开了琥珀色的眼眸，微笑地看着你：“你好，莉莉小姐，我是费里西安诺·瓦尔加斯。”
你不觉得他告诉你他的名字，是让你可以对他直呼其名的，所以你低下头，小声道：“您好，先生。”
费里西安诺宽容地笑了笑，向你走近了几步。
他的鞋跟落在礼拜堂光洁的地板上，发出清晰的声响，一下一下的，敲得你心慌。
“抬起头来，莉莉小姐，你不需要害怕我……”
等凑近了看清你的脸时，费里西安诺诡异地吞掉了句尾的小半个音。
罗维诺到底从哪里找来的姑娘？怎么会有人能这么恰到好处地戳到他xp的？这不会是哪个敌对组织的阴谋吧？间谍？
费里西安诺虽然内心正在进行激烈的天人交战头脑风暴，表面却不显，慢条斯理地伸手抚平你耳边凌乱的鬓发：“虽然你的前任老板做错了事，但是你并不知情，我们无意迁怒于你。”
听到这句话，你抬起头，眼神发亮地看着他，嘴唇抖了一下，好像想说些什么。
“请说，莉莉小姐。”费里西安诺还在玩你挂在肩膀上的那绺头发。
这是什么颜色？白色？奶金色？还是浅亚麻色？好像还带了点灰调？用油画颜料的话应该怎么调出来？
他一直以来都井井有条的思绪被胡乱的东西给占据了。
“请问……我什么时候能回家？”
你的声音软软地传来，明明只是在小心翼翼地问话，却有一种挥之不去的撒娇的语调。
站在你后面的罗维诺皱了皱眉，这个表情你没有看见，但费里西安诺却看见了。
他表面上是笑着的，眼睛里却没有丝毫的笑意，明明是蜜糖一般的琥珀色，却如同真正的琥珀一般冰冷幽深。
“莉莉小姐，很抱歉的是，你的前任老板不仅让我们损失惨重，还给我们留下来一个谜团，我们可能需要你的帮助。”费里西安诺走到你身边，忽然抬手，手掌按在你的肩膀上，“所以你会帮我们的，是吗？”
他笑起来。
明明长了一张圣子一般的脸，你却仿佛看见了深渊的恶魔在笑。
“是的。”你低下头，吸吸鼻子，强忍住了鼻子的酸意。
费里西安诺感到自己的手心下，脆弱柔软的肩膀在轻微地颤抖，以及一下一下的急促的心跳。
多么弱小啊，如一只刚出生的迷惘的羔羊，有这一掐就断的脖颈，和雪白毛绒的皮毛。
“好孩子。”他抹去你眼角的一颗泪珠。
你不知道你是怎么被罗维诺带出去的，你一言不发地走在昏暗的走道里，直到罗维诺把你带到了你的房间：“到了。”
你抬起头来。
罗维诺这才惊讶地发现，你竟然一路上默默地淌了满脸的泪水。
“你……被吓到了？”他后知后觉地问你。
你抬起胳膊挡住脸，哭得浑身痉挛，却一声都发不出来，徒劳地张着嘴大口喘气。
罗维诺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应对这种情况，这个一向呼风唤雨的黑手党二把手此时手足无措。
哭了半天，你靠着墙蹲下来，攥紧了胸前的衣服，捂住心脏，终于发出细弱的声音：“我想回家……”
你抬起头，泪流满面地看着站在你身边的罗维诺：“难道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你说完这句话就后悔了，因为你话听起来好像在怪他，而他是个黑手党，还是组织的二把手，虽然算不上是杀人狂，但也是将暴力刻入基因的人。你还能指望他同情你吗？
你吸吸鼻子，站起来，准备进房：“对不起，罗维诺先生，我没有在怪你。”你茫然地睁着已经哭肿的眼睛，“我想……我可能得睡一觉。”
就在你走进门的前一刻，你忽然被他从背后抱住了。
柑橘海盐的香水味传来，瞬间包裹住了你。
“不，你没错什么，你没有错。”罗维诺略带沙哑的声音响起，“是我的错，是我们的错。”
你睁大了眼睛。
不等你回答，也不等你转身，罗维诺用来把你推进房间，迅速关上门，自己则靠在门板上，不可置信地捂着嘴。
他竟然抱你！
罗维诺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刚才搂住你的胳膊，对着上面坚硬的肌肉敲敲打打。
他的胳膊竟然瞒着脑子擅自行动了！
摸了下脸，罗维诺发现自己的脸在发烫。
贝露琪经过这里，复杂地瞅了眼罗维诺，扬起眉毛：“你这是在干什么？”
罗维诺深吸一口气，恢复了平静，对上贝露琪：“什么事？”
贝露琪没计较这怀春小子的迅速变脸，而是把一小粒芯片给他：“从那粒胶囊里拆出来的，和被吞掉的那批军火有关。”
罗维诺插起兜，显得十分暴躁：“这种事情你去和首领说，和我说干什么？”
贝露琪收回了芯片，笑出了猫猫唇：“哦，随便找个理由和你搭话而已——你刚才表白了？成功没？”
感觉到自己被八卦的罗维诺没好气地抬起下巴：“去，你到底在想什么？”
贝露琪无趣地“哦”一声：“说起来，要是你表白失败了会怎么样？要是她无论如何都不喜欢你呢？人家是个有追求的正经大学生，和黑手党确实不合适。”
罗维诺没有回话，只是插在口袋里的手攥紧了。
过了一会儿，他咧嘴露出一个堪称恶劣的笑容：“老子可是黑手党。”
贝露琪会心一笑，对罗维诺挥挥手：“走了。”
走在路上，贝露琪掏出手机，在论坛里回复：“才几个小时，哪有那么快表白的？”
与此同时，费里西安诺也看了眼手机。
看见最新的匿名回复，他可疑地沉默了。
他的这些心腹下属还是太闲了，要不要多派点任务？
贝露琪适时地推门而入：“首领，审讯有结果了，那个叛徒手下的一个秘书招了，根据他提供的情报，我们破解出了芯片的密码，得到了和那批军火有关的消息。”
原先垂着睫毛的费里西安诺勾起嘴角，本来如圣子一般圣洁的气质忽然溢满了黑泥。
“辛苦了，贝露琪姐姐。”费里西安诺接过那枚芯片，“接下来，有些人可能要有麻烦了。”
4
那天夜里，你睡得昏天黑地。而另一边，罗维诺带着一大批人去追缴那批军火，却扑了个空。
当手下的人用火焰切割机切开仓库的门后，却发现仓库里空无一物，干净得几乎能反光，只剩下一点淡淡的硝烟味在昭示着这个空间之前存放了一些什么东西。
罗维诺的表情瞬间狰狞了。
情报是对的，但是有人抢先了，到底是谁？是对家？还是那个已经被他处决掉的叛徒还有其他接应？
最糟糕的就是，那个叛徒和敌对组织勾结起来。
那为什么那枚芯片是装在胶囊里由你吞下的，难道那个人还指望黑手党放过你之后，再由其他的接应来接走你吗？
——除非从一开始，你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圈套，有人故意用你来设了个陷阱，把他们引到这里来。
罗维诺瞬间变了脸色，大吼：“全部撤退！”
已经来不及了，大批的人端着枪涌进这里，远处传来了爆破声，枪声如暴雨般作响，四周火光乍现，映亮了罗维诺金绿色的眼眸。
“怎么会是军警？”
罗维诺心下一凛。
“务必抓到罗维诺·瓦尔加斯，死生不论！”军警那边下了命令。
那一晚，罗维诺带着手下与军警进行了激烈的枪战，枪声与爆破声响彻了整个街区，所有居民都噤若寒蝉。
同一时间，你在哭泣中沉沉睡去，睡梦中还在抽噎。
费里西安诺面色阴沉如水，狠狠地砸碎了圣坛上的十字架。
他来到你的房间，低头凝视着在睡梦中还在抽噎的你。
“妈妈……呜呜呜我想回家……”你还在梦中哭，一行清亮的眼泪没入你浅色的发间。
费里西安诺沉默地看着你，手指搭在你脆弱的脖颈上，暗暗收紧。
“迷茫无辜的羔羊啊，愿上帝给予你……”
他喃喃道。
你翻了个身，毫无防备地把咽喉处完全的暴露了出来。睡梦中，你紧紧地皱着眉头。
“会计证真的很难考。”你含含糊糊地抱怨了一声，“但是……我考的是教师资格证……”
费里西安诺：教师资格证就不难考吗？
你散落在枕头上的头发反射着浅淡的光，如月光般流淌。
半晌，他收回了手，低头亲吻了一下你的发梢。
“晚安，无辜的羔羊小姐。”
你是在凌晨的时候被外面的喧闹声吵醒的，走廊里人来人往，人生巅峰，重重的脚步声和开关门的声音交杂在一起，是不是还传来怒吼和凄厉的尖叫声。
你来不及收拾，只在睡裙外披了件外套，就匆匆下床。
打开门的一条小缝，你偷偷往外看，只看见一通鸡飞狗跳。但是所有人都说的是意大利语，你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没有人注意到你，所有人都在忙。
过来很久，直到气氛满满平息下来，你在门口站得脚都麻了，一阵冷风吹过，你打了个寒颤。
神色疲倦的贝露琪经过这里，带着一身的血腥味。她看见你，勉强地对你笑了一下：“被吵醒了？”她从口袋里掏出女士香烟，“介意吗？”
你攥紧肩上的外套，摇摇头：“发生什么事了？”
贝露琪点燃了烟，微弱的火光在昏暗的走廊里照亮了她疲惫的眼睛。她狠狠吐出一口白烟，仰头靠在墙上，侧头看你：“罗维诺带人出去收回被侵吞的货物，但是我们得到的情报是假的，那是个陷阱。”
你睁大了眼睛，捂住嘴：“那他怎么样了？还好吗？”
贝露琪眯起眼睛，端详了你许久，终于开口：“他带过去的人没一个活口回来，他自己也中了好几枪，现在正在抢救。”
你“啊”了一声，呆呆地看着贝露琪。
气氛一下子陷入了静默，直到她伸出来摸了一把你的脸：“哭什么？”
你才发现自己又哭了，低头抹了把眼泪，闷声闷气：“不知道。”
贝露琪反而笑了：“绑架你回来的人是他，你不应该恨他吗？”
你犹豫不决：“可是罗维诺他……他挺好的。”
贝露琪为你的天真嗤笑了一声，把烟丢在地上，抬脚踩灭，高跟鞋在上面碾了一下：“小姑娘，我们是黑手党，所有人的手上都沾满鲜血，没有好人。”
你又抹了一把眼泪，过了半天，才哼哼唧唧：“那应该轮到法律来解决你们——罗维诺会没事吧？”你小心翼翼地看着她。
贝露琪忽然笑出了声，揉揉你的头发，意味不明地感叹道：“我算是知道他们为什么这么喜欢你甚至点明了要我照顾你了，我也喜欢你。”她捏捏你的脸，“回去睡吧。”
你稀里糊涂地被她推进房门。
房间里依旧昏暗静谧，你一个人无声地坐在床沿，对着窗外。窗外，天际已经发白，西西里的海鸟开始成群结队地飞舞。
你扯了扯嘴角，收敛了眉眼。
光透过窗帘照进来，你躲在窗帘的后面，面容被大片的阴影笼罩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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