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5章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四个人收拾好行李在宿舍楼旁的篮球场边上集了合，然后一同出去坐车。
其他同学早已走得差不多了，所以他们这次搭乘公交倒是一点也不拥挤了。
“今年的雪有点多啊，看这情况，年前估计还能有场大的”，坐着无聊，蔡万强随便找话题聊着。
“反正我也出不了门，下大雪的话，我还可以在小区里堆堆雪人。”徐珊珊应道，接着又问唐小余：“小余，你假期怎么过啊？”
“嗯……吃饱睡，睡饱吃。”
众人：……
“我以为你会好好学习呢，你成绩那么好平时用功一定不少啊？”
徐珊珊不明白，这么懒的生活方式，是怎么有那么好成绩的。
唐小余说道：“该学习的时候我认真学了，那该休息的时候我也是要认真休息的。”
“劳逸结合？”
“嗯。”
“哪有人这么劳逸结合的，不是吃就是睡，光看到‘逸’了，没看到‘劳’啊。”蔡万强说道。
唐小余说道：“这一学期我没在‘劳’吗？这一个假期才几天！”
好吧，说的好有道理的样子。
徐珊珊问道：“小余，你家电话是多少？假期里我给你打电话呗？”
唐小余爽快地报了自家的电话号码，徐珊珊赶紧掏出纸笔记下，而某人直接记在了心里。
徐珊珊边记着号码边说道：“这一学期过得真快啊，再开学后就分班了，以后能不能再聚到一起都难讲了。”
“有啥不能聚的，大家都已经是朋友了，想聚不还是随时的么？”蔡万强说道。
“要不假期里我们就出来聚聚吧？”蔡万强说道。
徐珊珊稍显懊恼地说道：“我都说了，我妈不让我出门。她总说女孩子往外跑，影响不好。”
蔡万强嗤之以鼻：“你妈是老古董么？”
“你才是老古董！我妈就是不放心我罢了。”
“都多大的人了，你妈还这样看着你啊？”
“再大，在她眼里也只是小孩。”
“i 服了 you ！”
蔡万强和徐珊珊，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你们俩呢？会不会聚聚？”蔡万强又转向了没说话的二人组问道。
江浩宇回了句：“再说”，就没下文了。
蔡万强又盯着唐小余，等她回答。
“不聚”，唐小余回答道：“寒假里，除非必要，一般我不出门。”
蔡万强无语：“行！当我没问！”
“浩宇，到时候我们聚聚吧，每年我们几个不都是会聚聚的吗？还有之前初中里的那几个，都联系联系聚聚，好久没聚了。”
“嗯。”
“我来负责联系他们，到时找你。”
“嗯。”
“到时锅妹也出来吧？住的又不算太远，这么多老同学，总值得你出一趟门了吧？”
“我不认识你们的朋友啊”，唐小余说道。
蔡万强回道：“都是以前初中的，你不认识他们，他们可都认识你。”
“不要了，怪不习惯的。”唐小余还是不愿意。那么些不认识的人，她还是很拘束，也会感觉尴尬，实在比不上她在家里窝被窝。
蔡万强算是彻底放弃了，他是叫不动唐小余的了。
“锅妹，你可真是个狠心的女子啊！”蔡万强夸张地哀叹道：“马上就是差不多一个月的离别，你咋都不会挂念我们的吗？”
唐小余送了他一句：“一叶浮萍归大海，人生何处不相逢。”
蔡万强装作委屈状，看看唐小余，又瞧瞧江浩宇，然后说道：“人语从来离愁苦，不知最苦相思难。”
唐小余瞅了他一眼，慢慢地吐出一个字：“滚！”
“哈哈哈哈……好狠心的女子！”蔡万强鬼笑了起来。
四人在唐小余和江浩宇转车的地方分开，徐珊珊和蔡万强继续直行，而他们俩转乘上了回乡的公交车。
“假期里，我可以给你打电话吗？”路上江浩宇问唐小余。
唐小余回道：“可以。”
冷场了一会儿，唐小余开口：“你怎么过年？”
江浩宇答道：“平时一样过。”
“你爸你妈，没一个回来吗？”
“不确定，但十之八九吧。”
“蔡万强他们每年都来找你吗？”
“嗯，往年都是三十前一天聚聚，当作是过我们自己的新年了。”
江浩宇说完，又看着唐小余问道：“你是怎么过年的？”
唐小余答道：“无非就是贴春联，放鞭炮，包饺子，看春晚。现在的新年也没啥好过的了，不知是我们长大了，还是本来就是这样的。”
“小时候的春节好像不是这样的”，唐小余继续说道：“那个时候，年前总会有一次采购，不用太早，就在二十九，甚至是三十那天的上半天。”
“那时候我总会跟我我妈妈一起去赶集，那时的集市是真的热闹啊，人来人往的，叫卖声不绝于耳，过节的氛围特别浓重。”
“那时候总要买上许多好吃的，过节时要用到的食材，还有看春晚时要备着的瓜子花生小零嘴。”
“三十那天家家户户都很忙碌，忙着蒸馒头，蒸米糕，还会做一些不同花样的面食。”
“三十晚上看春晚的时候，婆婆就把包饺子的事情落实了下来。零点钟声敲响，煤炭炉上的热水咕噜咕噜地冒泡，饺子也就可以下锅了。”
“我总爱吃上几个，然后守到《难忘今宵》唱完才爬回床上睡觉。”
“每次我守着零点吃饺子的时候，婆婆总爱送我一句‘三十包饺子等不到初一’。”
“可我吃的时候明明已经过了零点。”
唐小余说着这些过往，心里暖暖的。
果然，回忆都是美好的。
而听她说话的人，心里也觉得是充实的。
“也不知从啥时候起，春节就变得越来越没意思了”，唐小余继续说道：“大家早早地就备好了年货，馒头米糕都是买的现成的。”
“唯一不曾变的，估计就剩包饺子这一件了。就连那春晚，我都熬不过《难忘今宵》了。”
“而大年初一的时候，是要给长辈拜年的。小时候跑到近亲的长辈家，进门就扑通一声跪下，磕个几个头，说几句吉祥话，得了几块钱的红包，美得屁颠屁颠的。”
“现在还有几个人会跑去给长辈磕头拜年？当然，我也是不会再做那种事儿了，除了对婆婆。”
“或许是时代变了，或许是人心变了。有些东西，总在不知不觉中就不复存在了。”唐小余说着说着倒有些伤感了。
“至少你曾拥有过”，江浩宇轻声说道。
唐小余接着说道：“是啊。我是个念旧的人，这些曾经我都不会忘掉。纵使时代变迁，无论何时想起，心里总会是暖暖的。”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守不住自己的心，却要推却给世俗，着实让人瞧不上的。”
江浩宇看着轻声说话的人，见她时而轻快，时而惆怅，时而像个小姑娘，又时而像个阅历颇深的老大人。
平时见她话并算不上多，但这样偶尔说起话来又是这样的能说会道。
就这样，一路上，一个人滔滔不绝地说着，另一个人就那么安静地听着，偶尔搭上几句。
路似乎变得比平日里短上了许多。
二人再次分别后，唐小余一如既往地走得洒脱。
看着她走远的江浩宇，突然就想到了那句：“山回路转不见君，雪上空留马行处。”
年前的雪下了一场又一场，天气越发的冷了。
唐小余果然如她自己所说，待在家里哪儿也没去。这注定是一个慵懒的假期。
放假在家，一日三餐都改成了两餐。早上睡到九十点钟才起床，吃的就是早午饭了，下午再吃一餐，一天也就过去了。
眼看着要过年了，这天气也是没个定数。杨女士看着在桌边扒拉米饭的唐小余问道：“小余，你有听说小江是怎么过年的吗？他爸妈回来吗？”
唐小余回答：“大多数是一个人吧。”
“要不，你给他打个电话，让他到我们家来过年吧。”
“妈，非亲非故的，不太好吧。又不是平时，过年的时候不总是有那么些讲究的吗？”
“我这不是看他一个人嘛？过年冷冷清清的。同学之间要团结友善，互帮互助。”杨女士说道。
“他应该不会答应的”，唐小余说道。她知道她妈妈纯粹就是热心肠，但有的时候，热心肠未必就能让人感到温暖。
“你都没问，怎么知道他不答应？你打个电话问一下看看”，杨女士说道。
“我没有他家的电话”，唐小余说的是实话，虽然关系不错，但她从没想过问他家的电话号码。
“那明天早上去赶集吧，就去乡里，顺便过去看看小江，给他带点年货。”杨女士说道。
“不要……这么冷的天赶啥集啊，年货不是都备齐了吗？”唐小余叫道。
杨女士说道：“还差点东西，上次买春联的时候忘记买‘福’字了。”
“就为了买‘福’字，你让我去赶集？”唐小余抗拒。
“‘福’不能缺，再不容易也要去争取。”杨女士说道。
唐小余感到好无奈：“什么跟什么嘛。”
第二日，已经是腊月二十八，再过一天就到年三十了。
唐小余看着自己的车子上绑着的年货，感到欲哭无泪了。知道的知道她是去赶集，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去卖货的呢。
“妈……我才是你女儿啊！”
“你不是要赶集吗？顺便的事儿。”
是她要赶的集吗？明明她是被赶的那一个。
“妈……”
“别磨磨蹭蹭的了，快去快回。”
“妈……路上都是雪，被人碾过后路面滑滑的，很容易摔跤的。”
“你是第一天来农村吗？这点事儿也叫事儿？当初上初中的时候，雪地里、泥路上，你走得还少？”
“妈……你不爱我了吗？”
“爱你能跟着你一辈子啊？自己的路自己走。”
唐小余：……
全副武装的唐小余，最终还是踏上了她的赶集之路，寻她需要的“福”去了。
江浩宇听见楼下敲门声，从窗口向下看，便看到了门口站的那个人。
他两三个台阶为一步，飞快冲到楼下，打开门就看到唐小余用那双大大的眼睛瞪着他。
江浩宇不由得出声问道：“你怎么来了？”
唐小余愤愤地说道：“还不是杨女士！非让我给你送年货。”说着便把车上的东西解下来递给他。
“谢谢阿姨！也谢谢你！”
“我妈让我邀请你到我家过年。”
“可以吗？”
“可以啊。”
“还是不了吧，谢谢你们的好意。”
“我要回去了，这天不一定什么时候就会下雪，我可不想变成雪人。”
“我送你吧？”
“不用了。你送我，我送你，送到太阳西啊？！”
唐小余笑着说道：“要不初一那天我来给你拜年吧？”
“拜年？不是晚辈给长辈拜年吗？”
“那只是其中一种，同事朋友间都可以走动的呀，走亲访友就是这个意思嘛”，唐小余说道。
“好。”
“那我先回了？”
“那个……”
“什么？”
“没什么。路上小心点。”
江浩宇想说什么，但最终又没说出口。不过第二天，唐小余就知道了他当时要说的是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