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2章 都过去了，不用再提
与许大夫道了别，二人又回到了江浩宇家。唐小余觉得自己的膝盖更疼了，而且好像还开始肿了。
回到家中，江浩宇在一楼的楼梯口捡到一盒月饼，不用说，是唐小余带来的了，应该是刚才从楼梯上摔下时掉到了一边。
“谢谢你，唐小余” 江浩宇对唐小余说道。
“没什么好谢的。” 这人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有礼貌了？
“你先坐下，我给你冰敷一下”，江浩宇边说着边把唐小余扶到旁边的沙发上坐下，然后转身去冰箱里找了个冰袋过来。
“你家怎么还备有冰袋？”
“某些时候会用到”，江浩宇只说了这一句，没再继续说下去。
“我妈让我四点之前回去”，唐小余看着墙上的挂钟说道，已经快三点半了，她这样咋回啊？
“没事儿。我先帮你冰敷十几分钟，然后骑摩托车送你回去。”江浩宇说着，拉过来一个矮的换鞋凳坐到唐小余脚边，准备给他冰敷。
“我自己来吧”，唐小余实在不习惯这样的接触，他又不是医生。
“冰袋太凉了，我拿着就行，你只负责坐好。”江浩宇坚持。
唐小余不说话，两手撑在身体两侧，身体前倾歪着头想看看自己的膝盖。可江浩宇就坐在面前，靠得太近了，她又立马把身子缩回稍微往后倾去。
冰袋刚碰到膝盖，唐小余差点蹦起来，太凉了。她觉得像这样冰上几天，非得得了关节炎不可。
“等会儿你送我回去？”唐小余试图转移注意力。
“嗯，你这腿现在不能骑车。我送你回去，也是要去跟你家人道个歉。”
“这事儿也不怨你。不过你送我回去的话，可能会有点麻烦。”
“怎么了？”
“你要知道，乡下什么都好，就是人比较碎嘴”，唐小余看着他说道，“我妈平日里把我看得也比较严，我要是带个男同学回去，她能把我给剥了！”
“你别多想”，唐小余又说道，也不知她说得多想指的是什么，“我就是跟你说下我们那面的情况”。
“要是你送我进村被碎嘴的人遇见，那后面指不定会传出什么话来”，唐小余接着说道，“要不我们想个对策？”
“什么对策？”
“你是我表哥？”
“你有表哥？”
“现在不是有了么？”好像又不行，左邻右舍的谁家有哪些近亲都知道个一二，很难糊弄。
“难道我的一世英名要毁于一旦了吗？”唐小余夸张地说道。
“我就那么上不了台面？”某人貌似不经意地问道。
“啊？我不是那个意思！”唐小余急忙解释道，“就是吧那个女子的名声呀”
“唉，算了！”唐小余又觉得自己有点小题大做了，“这都21世纪了，名节算个啥！”
唐小余说得颇有一种豁出去了的感觉，而江浩宇听着好像是他对她做了什么似的。
“应该可以了”，唐小余对着江浩宇说，示意他冰敷时间差不多了。
“再敷五分钟”
又是沉默。
“你为什么把那个人打了？”，唐小余还是问了出来，虽没有指名道姓，但她知道他听得懂她说的是谁。
“垃圾不就该被收拾么？”江浩宇沉默了一会儿，沉沉地出声。
那天他如往常般在学校出口旁的篮球场上打球，直到别的学生和老师都走得差不多了，他也准备再投最后一个就回去了。然后他就看到一名女生从职工宿舍处冲了出来，跑得很快，却在篮球场边扑倒在地，一动不动。
他吓了一跳，跑过去叫了一声“同学”见没反应，他慌忙抬起她的头，却发现是唐小余。
赶紧把她从地上拉起来，她却只是站着，也不动，眼神呆呆的，似乎有些被惊吓着了。他仔细看了下，发现她的校服有些凌乱，头发也有些乱。
“唐小余！”他也不记得当时叫了她几声，就那么一直叫着，直到见她有了反应。
她先是看了他一眼，好像才发现他似的，然后骤然间眼睛里就蓄满了泪水，眼泪一直流个不停，哭得压抑却无声。他就那么看着她哭着，不知所措，那是他第一次知道她竟然有那么多泪水。
后来，他看到了追出来的那个人，手上拎着一个书包。那人走过来，竟然说了一些暗示唐小余个人有问题的话。
唐小余跑走后，他就把那个人给打了，后来听说那人在医院躺了半个多月。
那事儿之后，他们仍是没有交集，偶尔他远远地见着她，她看起来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谢谢你！”
江浩宇收回思绪，听到唐小余对他说谢谢。
“都过去了，不用再提。”江浩宇轻声说道。
“可以了”，江浩宇站起身来说道，“你坐在这儿等我，我去把车骑到门口来”
不一会儿，江浩宇就又回来，扶着唐小余慢吞吞地走到外面。可当唐小余看到他口中所说的摩托车时，整个人就有些不好了。
那应该是传说中的机车吧？可是那后座半翘起来让她怎么坐？即使她抓得再稳，就她们那儿那破路，稍一颠簸不就贴向前面了吗？
“怎么了？”江浩宇见唐小余站着不动，问道，“是上不去吗？”
“嗯，上不去，是心里上不去。”唐小余在心里说道。她好像已经能看到杨女士提刀来砍的画面了。
“要不，你到隔壁看看能不能借辆大的自行车或电动车？”唐小余看着江浩宇说道，“实在不行，就骑我的车吧”。
“你不用多想，我们不是同学的吗？”江浩宇说道，站着没动。
是她多想了吗？她只是有她的防线的呀。就算是同学，也不能搂搂抱抱的呀。是她思想太愚昧了？
江浩宇转身进屋把他刚坐过的那个换鞋凳拿了出来，放到了摩托车后轮处，然后又转身锁好大门。
“走吧，快四点了。”
江浩宇提醒道，然后把一个头盔套到了唐小余的脑袋上，随后自己也戴了个头盔，长腿一挥跨到了车上。
“你慢一点，先踩到那个凳子上，然后再坐上来。”
还有别的选择吗？似乎没有。
唐小余又想，可能确实是自己太矫情了，什么年代了，自己还那套老思想。
况且，看某人的样子完全就是普通同学帮忙的样子，自己再多想倒是把人家想得龌龊了。
唐小余认命似地挪过去，想到头上的头盔，有些小庆幸，这下应该不会有人认出来。
自我心理建设一番，唐小余把心一横坐了上去。
“要抓稳，不然很危险。”江浩宇提醒。
是挺危险的，刚坐上去，唐小余就觉得有些重心不稳，屁股不听使唤地往前滑去。
完了，她掌控不了自己的肢体了，屁股不听话了。
既然都这样了，那安全第一才是首要的，她这么想着就把手伸到前面的人腰上了。
“我心坦荡，男女无别！”唐小余在心里默念，“心无杂念，万事皆空！”
车子到了后半段土路的时候，果然颠地唐小余整个人粘在前面的人身上了。
“唐小余？”
“不要和我讲话！”当她死了吧！
又过了一会儿。
“唐小余？”
“不是说了不要和我讲话嘛？”
“到村口了，我不知道你家的具体位置。”
唐小余回神一看，还真是！一激动直接从车上跳了下去，结果
“哎呦！！！”她忘记了她的腿
吓得江浩宇赶忙从车上下来过来查看，“你真是”他也不知该说她什么才好。
“就这么走进去吧，不远。”唐小余稍稍适应了下疼痛说道，她可不敢那样地坐到家门口。
“好。那你慢一点” 江浩宇没勉强她，准备帮她把头盔取下来。
“不用！不用！就这么戴着好了。”
“不难受吗？”车子行驶中还好，走路戴着头盔那就感觉很不好了。江浩宇取下了自己的头盔。
“忍一忍就好了”，戴着头盔能挡着点视线。
江浩宇推着机车陪着唐小余慢慢地走进村子里，她家住在第二排，第六户就是，差不多在一排的中间位置。小道上倒是没遇见人，应该是快到饭点儿了，大家都回家吃饭了。
总算看到自己家门了，再走几步就能到门口的菜园子边上了。院墙门口的杨女士正在张望着，估计是在等她。
“呀！这不是小余吗？咋了这是？腿怎么伤成这样了？”
唐小余转头一看，这不隔壁的杨大娘吗？咋还没回家吃饭？她咋把她认出来的？
唐小余还没来得及打招呼，就听杨大娘扯开了嗓子：“小余她妈，小余受伤了，你快过来呀”。
然后就见门口的杨女士立马动了，疾跑过来。吓得唐小余一把薅下头盔，就那么站着等着杨女士过来。
“怎么了这是？怎么弄得？”杨女士急急拉着唐小余上下检查，“别处还有伤没？”
“妈”
“阿姨”
杨女士这才看到，女儿的身边还有一个人。很精神的一个男学生，就是脸上有处明显的擦伤。再看他身旁的机车，杨女士脸色不好看了。
“妈！不是你想得那样！我是受伤了不能骑车，他才送我回来的，不关他的事儿！”唐小余一看她妈妈的脸色就知道她妈妈想错了，估计是以为江浩宇骑机车带她摔的。
“妈，我们先回家吧，站在这路上不好看。”
“你还知道不好看啊？！”杨女士生气地说着，转身就走。
“杨大娘，您还没吃饭呢吧？到我们家一起吃吧？”唐小余对着还在旁边好奇打量着江浩宇的杨大娘说道。
“不了！不了！我正准备回家吃饭呢。我先回去了，你慢点哈。回去和你妈好好说，别惹她生气。”，杨大娘苦口婆心地说着就往自家去了。
唐小余领着江浩宇往家里慢慢走去。
“江浩宇，我可以和我妈妈讲关于你的事吗？”这件事儿毕竟牵扯到他父亲，虽然她知道的不多，若可以她也还是不想对妈妈有所隐瞒，所以想征求下当事人的意愿。
“没什么不可以说的”，江浩宇毫不犹豫地回答。
快到大门口时，唐小余又忍不住交待：“等下你不要吱声，一切等我先把我妈哄好再说。看我眼色行事。”
“好”，看着她郑重的样子，江浩宇倒是被搞得有些莫名紧张了。
走到大门边，唐小余伸头瞧了一眼，见着杨女士正坐在堂屋门口的一张小凳子上生气。婆婆在里屋餐桌边坐着。
她深吸一口气走了进去。江浩宇把机车停在大门外，跟在了唐小余身后。
二人走到杨女士面前站定，对方也不搭理他们俩。
“妈？”唐小余讨好地笑着，弯下身子，把自己的脸送到杨女士面前。
杨女士还是不理她，把脸转到了另一边。
“妈？”唐小余追到另一边。对方还是不理她。
很生气无疑了，看来要放大招才行。然后她站直了身子，看着杨女士，酝酿情绪。
接着江浩宇就看到，唐小余开始撇嘴，做出一副可怜的模样。
“妈我从早上出去到现在都没吃东西，饿得都前胸贴后背了”唐小余哭唧唧地说着。
“少在这儿给我装可怜！”杨女士没好气地说道。
愿意理我了？再来！接着就见唐小余的眼泪说来就来，就那么啪啪地往下掉。
“妈我腿疼！你都不知道，我是从楼梯上摔下来的，当时直接就跪在地上了，好长时间我连动都不敢动”
“许大夫给我看过了，说是软组织受损了，要好好休息，不要多走动”
“我从外面撑着走回来，腿都疼得不行了，你还不理我还一直让我站着”
好像越说越委屈，唐小余直接就哇哇大哭了起来。
旁边的江浩宇听着不由得一阵难受，更加的内疚了，可他却不敢轻易妄动。
“你这个死丫头！非把我气死得了！”杨女士生气地说着，“早上出去还好好的一个人，回来时怎么就这样了？！”说着说着又心疼了起来。
“妈你这话听起来，好像我的腿已经废了”唐小余收住哭声，委屈吧啦地看着杨女士。
“你这死丫头！”杨女士又生气又心疼，“进去吃饭！”说着就转身进了屋。
唐小余立马关掉眼泪，偷偷地朝着江浩宇比了个ok的手势，拉他进屋。
江浩宇全程不发一言，由她安排着。
“婆婆！”唐小余进到屋里就甜腻腻地冲着屋里的老人家喊，她犯错被训的时候，婆婆也是不会插手的。谁的女儿谁负责。
“你这个丫头，整天风风火火地怎么也没个正形！”婆婆冲着唐小余说着，“快过来我看看，伤的怎么样”。
唐小余把自己送到婆婆身边让她仔细瞧着，“婆婆，我同学是送我回来的，你女儿不能一直晾着人家啊。有气也不能乱撒！管管你女儿呗？”
唐小余知道，她妈妈就是有意不理江浩宇的，一来是因为她带了个男生回来，二来是妈妈定是觉得她受伤肯定跟他有关系。
江浩宇站在旁边，适时地叫了声“婆婆好”。
“瞎说什么鬼话！”正在张罗饭菜的杨女士对着唐小余说道，“不是说饿了吗？有什么事儿，一边吃饭一边说。带你同学坐下吃饭。”
唐小余朝着江浩宇挤眉弄眼，让他不要拒绝。
“有劳阿姨了！”江浩宇礼貌地说道，随着唐小余入座。
因为是中秋，杨女士准备了糖醋鱼、油焖虾、凉拌猪头肉和青菜，还煲了鸡汤。四个人围着一个四方的小餐桌，一人坐一面。
“哇！”唐小余夸张地叫着，“江浩宇，你今天有口福了呦！我妈妈做的菜可是超好吃的呢！”
“有吃的还堵不住你的嘴！”杨女士顶了她一句。
“说说今天是怎么回事吧”，杨女士对着江浩宇说道，然后瞪唐小余一眼，“你乖乖吃饭。”
江浩宇如实的告诉了杨女士，包括他爸爸嗜赌成性，然后又不断地表示抱歉。
“你这孩子，我也没说怪你”，杨女士态度稍微软化了一些，“事情说清楚就好了，我也不是无理取闹的人。”
“你现在自己一个人生活？”杨女士问江浩宇。
“我父母很早就离婚了”，江浩宇继续说道，“因为我爸嗜酒、赌博还打老婆。”
“他们离婚后，我自己选择跟着我爸，因为我不想出国。”
“后来，我妈去了国外，偶尔会回来看我。我爸日常见不到人，不知所踪，只会在没钱的时候回来。所以也可以说，我确实是一个人生活。”
“我现在住的地方是爷爷奶奶留给我的，我妈走后我就来到了这里，她留给我的东西还留在原来的地方，我不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