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1章 一段不能说的青春疼痛
第二天唐小余吃早饭时就开始向杨女士报备行程，“妈，我今天想去找耿敏敏聚聚，应该还有别的同学一起，之前暑假的时候我们就约好了的。”
“今天过节，往人家跑干什么？”
“不是去她家啦，我们约的以前的中学碰面。”
“四点前必须回来，今天过节，我们早点吃饭。”
“遵命！” 唐小余笑嘻嘻地说道，“妈，能给我拿个月饼不？我怕中午饿了没吃的。”
“真是走到哪里都不忘记吃的！” 杨女士瞪了唐小余一眼，然后起身回屋拿了一个月饼礼盒出来，“这是亲戚送的，你拿去吧。”
“谢谢妈！” 唐小余这下心满意足了。
她开始盘算起来，九点多从家里出发，以她的速度，到乡里应该差不多九点半，那时候再怎么样江浩宇也应该起床了。她跟耿敏敏约的时间是十点，时间还是很充足的。
可是当她到了江浩宇家门口的时候，却发现下面的大门还是关着的，二楼的窗户倒是打开着。
“江浩宇！” 唐小余冲着二楼的窗户鬼叫了一声。
江浩宇没出来，隔壁百货门店的阿姨倒是被喊了出来。
“小姑娘，你找江浩宇啊？”
“阿姨好”，唐小余立马换成好孩子的模样，“我是他的同学，有些东西要给他。”
“昨晚他爸回来了”，阿姨好心肠地说道，“你回去吧，过两天再来。”
“奥……那我等会儿再来看看”，说着唐小余就往之前的学校走去。她打算先和耿敏敏聚过之后再回头来看看。
唐小余在校门口一边等着耿敏敏一边盯着江浩宇家的门口，他家就在学校斜对面，校门口就能看到。
唐小余等了好久，耿敏敏才来。两人准备先去吃上一碗凉皮，然后再四处逛逛。到小吃部时才发现都快十一点了。
“敏敏，你现在在哪个学校啊？”，唐小余和耿敏敏边吃边聊着。
“我上职中去了”
“为什么啊？之前不是选好了一所高中吗？”
“花那钱干什么”，耿敏敏说道，“就我那成绩，得花多少钱才能上一所好学校？”
“普通高中也可以上的呀，这三年应该是人生中有重大意义的所在” 唐小余看着耿敏敏说道，“之前我们不是说‘没有经历过高考的人生是不完整的’吗？”
“那估计我是注定要不完整了”，耿敏敏叹息道，“早点上完职中早点出来挣钱”。
才一个来月没见，唐小余觉得她们之间有什么东西变了。
吃完凉皮，二人把乡里的马路压了一遍。
“你知道江浩宇也进了我那个高中吗？”聊着聊着，唐小余讲到了江浩宇，“还和我同班”。
“入学的时候我们进行了一次摸底考试，他总分在我们班里中等偏上。而且我觉得，他好像只发挥了几分的功力”
“江浩宇？之前和我同班，打老师的那个？”
“他真打过老师啊？”
“你不知道？”
唐小余是真不知道，以前他们都不算认识，听得都是一些别人传的话。
“好像是初三毕业考试前不久的事儿吧……我记得那事儿过后就是我们的英语口语考试来着。”耿敏敏认真地回想着。
“打的是之前初一时教过我们数学的那个姓梁的老师，至于为什么打的我就不知道了”，耿敏敏娓娓道来，“当时也是碰巧，他在办公室挨训时，我有事过去找主任。他跟我不是同班过吗？我就好奇地听了一耳朵。”
耿敏敏滔滔不绝地说着，“我还记得当时主任问他为什么要打梁老师，你猜他说什么？”
“他说，‘就他那素质也配为人师？当‘人’都是侮辱了这个‘人’字！’哈哈哈……笑死我了，他可真是个人才，估计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唉，年少轻狂吧，能有什么事能至于那样？”耿敏敏感叹不已。
可唐小余却知道了为了什么。
那是口语考试前一周的周五下午，她如往常一样在放学后去找数学老师补课。给她补课的数学老师是初一时教过她的，当时也是觉得他还不错，又是认识的，所以她跟着别的同学一起参加了他私人开的补习班。
说是补习班，其实就是老师在自己的宿舍里偷摸地搞个外快，根本就没有正儿八经的地方。那个时候有不少老师私下授课，大家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虽然她的成绩不错，但数学总是弱了些，所以她才会在初三最后冲刺阶段参加了补习班。
可是那个下午她去的时候，却只有她一个人。那个姓梁的说他原本通知了同学们不用补课了，但忘记通知她了。既然她到了，就单独给她开个小灶吧。
她当时真的是什么心思都没有，只不过是补个课而已。所以当他手脚不老实时，她整个人是懵的。直到她被压到床上，她才想起挣扎。估计是他也怕在学校闹出太大动静，所以才让她给跑掉了。
那时她只顾着跑，啥都不知道了。在校门口的那个篮球场边，她摔了一跤，也就是在那里有了她和江浩宇的第一次碰面，也是初中三年间唯一一次面对面。
因为是周五放学后，其他的同学和老师都回家了，而江浩宇只是因为习惯还在那儿打球。
她不记得是不是被他从地上扶起来的了，只记得回过神来时正听见他在叫她名字，她也不知道他为什么知道她的名字，只是那一刻听到他的叫唤，整个人突然就垮了。
她就那么站在他面前哭了，眼泪怎么都止不住。后来那个姓梁的追了过来，拿着她的书包，嘴里具体说了什么她记不清了，大概意思是说她因为个人问题跟他起了争执，还说她那样子跑出去会让人误会。
她当时一把夺过书包就跑出去了，那天她是走路回去的。回家的小路上没什么人，她就蹲在半道上哭了好久。
然后她擦干眼泪，整理好头发和衣服，又变成了之前的那个自己。那一段经历，她自己藏了起来，成了一段不能说的青春的疼痛。
时至今日，她从未与任何人提起过，她一直以为没有第三个人知道。或许，只不过是她自己想要刻意地把那个人忽略掉。
之前听了那么多关于他的“传说”，没想到，这其中竟然有一段是因她而起。
“小余？想啥呢这么入神？”耿敏敏叫着。
“敏敏，谢谢你！”唐小余真心地感谢敏敏和她说的这些，“我想回去了，你要回吗？”唐小余已经没有了闲逛的心思。
“我也要回去了，今天过节，我妈让我早些回去。”
好吧，同一个地球同一个妈。
二人互留了收件地址，然后便各自分开了。
唐小余又绕回了江浩宇家门口，此时底下的大门半开着，说明家里是有人的。
犹豫了一下，唐小余还是走了进去。
“江浩宇？你在家吗？”唐小余站在进门处的二楼楼梯口向上喊了声。
楼上传来一阵霹雳乓啷的响声。
唐小余冲上楼梯，刚爬了几个台阶就站住了，她好像有些不敢上去，“要不，去隔壁找个大人来看看吧？”她心里想着。
就在她转身时，突然从楼上冲下来一个中年男人，手里好像抱着什么东西。唐小余避让不及，被狠狠地撞了一下，快速连下两个台阶，还是没稳住，直接向地面摔去，扑通一声就那么双膝着地，“啊” 痛得她龇牙咧嘴，眼泪打转。
显然那个人也是没想到有人站在楼梯上，匆忙转身看了一眼，好像想说什么，听到楼上有动静又立刻转身跑了。
“唐小余！”江浩宇从楼上两步一台阶地冲了下来，慌忙蹲到她面前要扶她，“怎么样？伤到哪里了？”
“你家招贼了么？”唐小余看着对面脸上挂了彩的江浩宇，有些害怕。
“不是。一个赌鬼罢了！” 江浩宇说道。
唐小余不再追问，她知道了，那人是他爸。她见识过她们村子里的那些嗜赌成性的人是如何对待家庭的，这样的人太多了。
“你怎么样？快起来我看下。”江浩宇把唐小余扶了起来。
唐小余低头瞅了下自己的膝盖，两个膝盖青紫一片，好痛啊。
今天过节，天气虽然有些冷了，她还是臭美地穿了条及膝的裙子，清爽好看。上午出门的时候还美滋滋的，这会儿却变成哭唧唧的了。
“我带你到对面医院看下医生”，江浩宇说着就要把她打横抱起。
“哎哎哎，不用这样”，唐小余慌忙阻止，“去那医院干嘛，去了就要拍片子。”
“旁边不是许大夫的诊所嘛，去找他看看就好了。”唐小余以前上初中的时候，一般头疼脑热的，她都是到许大夫诊所去，大多时候打个针就好了，许大夫是个老中医。
“好吧，那先找许大夫看看，严重的话还是要去医院”，江浩宇说完就直接把唐小余横着抱了起来。
“哎！”唐小余惊得不行，“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
“你这腿都这样了，不疼吗？”
“疼是疼，又没断。放我下来！”
“我抱你过去吧？”
“放我下来！”唐小余异常坚定。
最后还是江浩宇妥协。别说抱了，出了门，扶都不让扶。唐小余说“影响不好”。
唐小余龇牙咧嘴地走着，江浩宇走在她身旁时刻关注着她，生怕她一不小心再摔了。
幸好没多远，就隔了几个门面。刚走进去，江浩宇立马找了个高凳让唐小余坐下。
许大夫对着唐小余的膝盖左捏捏右看看，疼得唐小余双手抓着板凳眼泪直掉。旁边的江浩宇一句话也不说，只顾着从旁边桌子上抽着纸，不停地给她擦眼泪。
“女人是水做的”这句话，被唐小余展现得淋漓尽致，江浩宇表示深有体会。
许大夫检查完对他们说道：“问题不大，没有骨折，只是有些软组织损伤。这两天勤冰敷消肿，疼得厉害的话可以吃点止疼药。年轻人恢复快，过几天就好了，恢复期间多休息，少走动。”
“冰敷可以换成用水敷吗？我家没冰箱”，唐小余对着许大夫说。
“可以，就是效果差点。能冰敷尽量冰敷。”许大夫说道。
检查完，江浩宇要付检查费，许大夫不要。
“用不着！少跟我在这儿假客气！”看来许大夫挺待见江浩宇的，只见他继续对江浩宇说道，“你自己那脸回去也处理下。挺好看的大小伙，三天两头挂个彩像什么话！”
“哪天不小心要是破了相，连个媳妇都难找。你说是吧，小姑娘？”许大夫说着转过头来冲着唐小余问道。
“嗯不至于吧？不过是张皮囊。”莫名被点名的唐小余，眼泪都还没擦干，但还是礼貌地回答着。
“哈哈哈”许大夫倒是笑了起来，“小姑娘挺有深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