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第57章
领带上还有体温。
不知是她的那部分,还是他的。
简宁把领带扔到他脸上,神色有些抓狂:“你到底想干什么啊!”
领带轻飘飘的,砸在脸上一点力量也没有,靳琛拿掉脸上的领带,眼睛锁住她:“不是我想干什么,宁宁,是你想干什么。”
“我想要自由!”
靳琛不以为意地笑:“你想都别想。”
“……”
那你问你妈呢?
简宁忍不住飙脏话,她转身,大步走进卧室,然后把床上的枕头,被子,床单,等等等,总之一切能移动的东西,能扔的扔,扔不了的就丢。
靳琛站在门板静静看着,没阻拦,却也什么都没说。
最后房间搞得乱糟糟的,简宁筋疲力尽,靠坐在床边上,累得一直喘气。
靳琛脚尖挪动:“累了?”
简宁不理他。
靳琛看了眼手腕上的时间,被她咬过的地方齿痕还在,足以见得用力程度。
他说:“你先休息一下,我让杜姨备点你爱吃的饭菜。”
靳琛说完,就从门口离开了,简宁一直等到电梯关门声响,她撑着床站起身,试图从楼梯那逃跑。
然而她终究是太天真。
顺着楼梯下去,最多只能下到四楼,四楼到三楼的楼梯已经封死。
简宁并不死心,扶着扶手向上走,从三楼上到六楼,五楼与六楼连接处,一面墙赫然砌在那里,无情堵死了简宁最后的路。
简宁握紧扶手,恨不能用高跟鞋把墙刨了。
经历过一阵短暂的无能狂怒之后,简宁再次来到四楼,开始估算四楼与地面的高度。
不知道尝试一下电影里撕碎床单变成绳子,把自己顺下去的可能性有多大。
简宁顺着窗子向下看了一眼。
……然后决定把这条当作万不得已的选项。
——救命,靳家把建筑搞那么大干什么,这哪里是普通的四楼高度?
简宁下到四楼的时候很有劲,从四楼上来的时候,每一步走是那么虚浮。
回到房间,简宁坐到光秃秃的床垫上,开始发呆。
怪不得靳琛放心地把她扔到这儿来,显然他是对四楼五楼的封闭程度很有信心,保证她简宁是逃不出去了。
所以现在是怎么回事?她跟靳琛发展到了哪一步?
肖申克的救赎?
连她自己都没想到,都这个时候了,她居然还有闲心冒出冷笑话来,她的乐观精神果然是非一日之功,就是由从小到大无数个冷笑话叠加出来的。
简宁对自己还算了解,她就是一个极其性情的人,别人不敢做的事情她敢做,决定做了就不在乎后果。
首先,她当着靳琛的面向靳鸿揭穿了自己的身份,那在简光启那里,肯定是好不了。
这会儿她的手机还平静,事情应该还没发酵。
当然,发酵她也不怕,正好跟简光启撕他一逼。
然后就是她跟靳琛的婚姻。
现在看来,当初没跟靳琛领证,也许就是冥冥中的天意。领证了反而麻烦,现在他们从法律上来说什么关系都没有,无非是一些情感上的牵扯。
也不对,她跟靳琛那点情感上的牵扯,远比不上肉体牵扯来得更多……
如果要走的话,那些珠宝首饰,鞋子包包带不走她不可惜,最可惜的,竟然是以后再也睡不到靳琛这么……这么顶级的男人了。
不管是从外貌上,还是体验上。
他们合拍得过分。
可要说留下……她凭什么留下呢?什么都是假的,与靳琛的塑料感情根本称不上牢固,还花了他那么多钱。
她完完全全就是个女骗子。
靳琛现在不肯放她走,在她看来,也就是他一时不能接受而已,人在受到重大刺激的时候,是有可能这样。
就算她顺势留下来,一旦靳琛有一天清醒了怎么办?他看到身边的女人,会不会感觉她可恨可憎,她说了那么多骗他的话,他会不会跟她翻旧帐?
如果就这样离开,也许他以后还会念着她。
一旦感情耗尽之后,一段关系里剩下的就只有丑陋。
可她想留住那些美好的部分。
走廊里传来电梯声,简宁一秒回过神,她故意没有看门口,一条腿迈上床,另一条腿也跟上来,屈膝抱住双腿,下巴担在膝盖上。
靳琛从门口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副场面,凌乱的卧室,被子,枕头,丢得满地都是,而漂亮的美人坐在床上,双目失神,像极了童话里被囚禁的公主。
靳琛迈步走进去,手中的盘子上托了一个碗,碗里是金黄软嫩的鸡蛋羹。
热气扑到简宁脸上,芝麻香油的味道飘进简宁的鼻息。
他在简宁的对面坐下,把鸡蛋羹推到简宁面前,说:“先简单吃一点。”
简宁头一偏,嘴唇微撅:“我不吃。”
靳琛神情不变,拿起勺子,在鸡蛋羹上面摆弄着什么。
靳琛再次送到她面前,想了想,不太自然地说:“这是杜姨的爱心蛋羹。”
明明是他自己画上去的。
居然还说是杜姨的爱心蛋羹。
简宁本不想看,可是余光不可避免地还是看到了。
只见这金黄色的鸡蛋羹上,淋上去的酱油和芝麻香油顺着缝隙流淌进去,勾出一个拙劣的心形轮廓来。
大概是还不够熟练,这颗心的线条有些歪扭,但总得来说还算可以。
简宁一下子就想到了靳琛那次跳进泳池后身体发热,她把他带到简家去,因为不会做饭,只能给他蒸一碗鸡蛋羹这件事。
那时她也是画过一颗心。
不过是随手画的,她并没有往心里去,甚至早已不记得。
而在这一刻看到这颗心,她才想起这件事来。
所以有些细节,他是记得的,难道说他真的比她以为的还要再喜欢她一点吗?
简宁一瞬不瞬地看着鸡蛋羹,很快,视线又落到靳琛脸上。
她抿抿唇,随后一挥手臂,打翻了这碗鸡蛋羹。
哗啦两声,瓷碗,以及用来托住瓷碗的盘子,应声而碎,鸡蛋羹掉在地上,摔得稀巴烂,溅得地毯上星星点点,扔在地上的床单,枕头,被子,也没能幸免。
罪魁祸首直直瞧着靳琛,不见丝毫闪躲。
靳琛倏地站起身。
目的达到,简宁眼眸微闪,嘴角隐隐勾起,头也随着靳琛起身的动作后仰,柔顺的发从肩头滑到背后,露出精致的锁骨。
靳琛俯身,精壮有力的手臂打横抱起简宁——刚好她屈膝坐在床上的姿势给了靳琛可乘之机,他抱她的动作很轻松,仿佛只是捧起了一片洁白的羽,给不了他任何负担。
这下简宁绷不住了,她眼神一慌,要从靳琛怀里挣扎,他不为所动,把她抱出这间卧室,站在走廊里停了几秒,最终把她抱到了另一个房间门口。
开门之后,简宁第一时间闻到了一股……房间被尘封太久的旧味,这房间的装修风格很简约,墙上挂了一些相框,照片上是什么人,她暂时看不清。
靳琛把她放到床上,拉起她的左手臂,对着她细长的手指反复看了看,说:“还好,没烫伤。”
“……”
???
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简宁睫毛轻颤,视线一瞬间从手抬到靳琛的脸上。
她想从他的表情中搜寻他究竟是假意还是真心。
靳琛放下她的手,深邃眉眼如刀刻般,对上简宁的双眼时,让她情不自禁想到了旁的事情。
她常常觉得西方人的眼睛在看人时总是很深情,就譬如法国意大利那些很会说情话的男人,他们的情话效果都一多半都是来自他们看你的眼神,你会错以为他们是真诚的。
而此时,靳琛的眼神就是这样,简宁几乎要被这种眼神骗到,她很快冷静下来告诉自己,这不是真的,他轮廓天生就立体,接近西方人的棱角,他就算看路边的野狗也是这么深情。
靳琛:“我会让人把那间卧室收拾好,你先住在这里。我去看看杜姨把饭做好了没。”
他走之后,简宁的心里翻起了惊涛骇浪。
她这么任性又过分,靳琛居然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难道他是被她气得神志不清了?
由于这件事实在超出了简宁的认知范围,她坐在床上,半天都没动。
但一直被这么关着毕竟不是办法,万一靳琛要关她一辈子呢?
简宁起身,在屋子里走来走去,路过那面挂了许多相框的墙时,她不经意地扫了一眼,这一看不要紧,她却被墙上的照片吸引住了。
照片因为镜头不够清晰的缘故,多了几分年代感,就像是每个家庭里,千禧年间的那种老照片。
在那不甚清晰的镜头里,有时候是一个人,有时候是两个。
两个都是帅气的小男孩,只不过不是一种长相。
个子高一点的那个,长相更偏明朗的类型,笑起来眼睛会眯着,眼尾有浅浅的笑纹。
而稍微矮一头的,应该是他的弟弟。弟弟长相要更精致些,更像是玻璃橱窗里的娃娃。
哥哥下巴微扬,搂着弟弟的肩头,弟弟对镜头含蓄地笑着。
根据照片的模样分辨,这应该就是靳琛小时候,和他哥哥小时候的合照。
想不到靳琛的小时候,居然长这个样子。
实话实说,小时候要可爱得多,给人一副很好欺负的样子——起码简宁小时候认识他的话,肯定会欺负他的,怎么长大了是这个德行?
更重要的是,她看着这些照片,总感觉有一种说不上来的熟悉感。
这些照片场景很丰富,有一起去游乐园的,有在非洲看野生动物的,还有在土耳其坐热气球的。
也有他们一起玩球,爬山,在海边的沙滩上,甚至还有套游泳圈下水的照片。
她着重看了一下这对兄弟在水里玩的照片,靳琛套了游泳圈,但是哥哥没有。
简宁的手指抚着玻璃相框,不由得咦了一声。
这样看来,靳琛小时候下水是没事的,甚至还能在水里玩,那长大是怎么回事,一下水就发热?
简宁当然猜不出来,所以很快就不再猜了,这一半的照片看完了,她偏过头,看向左半边墙。
这一看,她终于想到了,那些说不出的熟悉感究竟是从哪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