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它们
“为啥要烧纸钱?”
“如果没记错的话,今天可不是中元节,难不成,雨天出门真撞鬼?”
荒废的无人街巷。
风雨交加的夜晚。
烧纸钱的人。
这些要素综合在一起莫名的荒诞怪异,有种国产烂俗恐怖片的感觉。
江寒不自觉打了个寒颤。
烧纸钱的是个老人。
不知道是耳背还是其他缘故,好像并不在意江寒的到来,依然不断往桶中扔着纸钱,偶尔拿木棍拨弄着好让纸钱燃烧的更加充分,有些飞出的纸灰盘旋落在大街上,很快就被雨水打湿带走。
“咳咳,十年了,当初我就说别碰那艘船,你们非不听,硬是从海里拖了回来,那东西是凡人能碰的吗……”
老人旁若无人的小声嘀咕着,像是在埋怨着什么人,又像是在懊恼什么。
突然,他的语气凝重起来,恶狠狠道:“你们害死了全村人。”
他是水户街的原住民?
江寒眼前一亮。
这条诡异的街道竟然还有活人住,兴许能从他口中打探到一些信息,这样就不用像无头苍蝇般乱窜。
再不济,问问7号楼在哪也好嘛。
等老人烧完最后一张纸钱,江寒才小心翼翼的凑上去。
“大爷您好,您是水户街的居民吗,我是来这里找人的,您……”
“啊!”
老人回过头,江寒忍不住惊叫出声。
那是怎样的一张脸。
黝黑苍老的皮肤上爬满大大小小的黑色疮口,高低不平,占据了大半个头颅,好像是某种恶性皮肤病。
可靠近后他发现那并不是疮口,而是密密麻麻的藤壶。
藤壶扎根在皮肤里,与血肉盘根错节,散发出腥臭交杂的难闻气味。
是寄生虫?
记得以前看海洋生物纪录片讲过,有些藤壶会附着在鲸鱼海龟等行动迟缓的海洋生物身上,可没听说过有寄居在人类身上的啊。
除非,这人整天泡在海水中不上岸。
老人站了起来,目光直直看过来。
“这里就我一个人,你是外来的。”
“是。”
江寒咽了口唾沫,这个奇怪的老人属实让他有些害怕。
“离开,这里很危险。”
拍了拍身上溅落的纸灰,老人提起铁桶转身往屋里走去。
江寒连忙追上去,“哎,大爷别走,我是来这边找人的,她失踪好几天了,失踪前一直在提水户街这个地方,请问您知道什么线索吗?”
“咳咳,这里失踪的人多了去,没人能找到,孩子,听我一句劝,赶紧离开这里,要是被它们发现你想走都走不了。”
“他们,他们是谁,水户街还有别的居民?”
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这个世界那么大,失踪案并不稀奇,每天都在不断发生。
有的是离家出走
有的是拐卖
有的是被人杀害弃尸……
总之各有各的原因,可一个仓江市所有失踪案的线索全都指向了这条街,绝不是偶然,或许正是老人说的“它们”在作祟。
跟着老人进了屋,里面的空间很逼仄,除了靠近墙角的地方摆了张木床和一些锅碗瓢盆之类的生活用品,剩下的空间都被渔网占据。
渔网布满补丁,湿漉漉的,有些地方还挂着未清理干净的海藻,应该经常被使用。
老人叹了口气:“坐吧。”
“大爷,您肯定知道水户街的一些内幕,求您告诉我吧。”
“呵呵,告诉你又有什么用,这里发生的事常人根本无法理解。”
“可是……”
“停”
老人挥手打断他。
“我知道这让人难以接受,可是没有办法,那东西最近越来越……”
说到这里,老人好像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手指竖在嘴边示意江寒不要说话,头伸出门外警惕的往四下看了看,仿佛在防备某种东西的窥探。
确定安全后,他轻轻带上门。
“别再深究这里发生过什么,趁着时间还早,那些东西没活跃起来,赶紧走。”
“是坏人?”
“咳咳,他们早就不能被称之为人,那是堕落深渊的恶鬼。”
不想再多说,老人缓缓走到了床边躺下,示意自己要睡觉了。
门外的风雨声越来越大,黑暗中似乎有东西正在苏醒,有些细碎的声音裹挟着雨水砸在门上,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
老人铁了心不想再多说,但通过他的只言片语能察觉到,水户街这条看起来荒凉寂静的街道潜藏着巨大的危险。
而这种危险是未知的。
人类最大的恐惧本就来源于未知。
比如有一间屋子,提前告诉你里面关着一只狮子或是一个杀人犯,你可能并不会太过恐惧。
因为你很清楚危险的源头。
知道狮子的威胁来源于锋利的齿爪,知道杀人犯的威胁来源于手中的尖刀,知道他们无法突破坚固的房门。
可是如果不告诉你呢?
如果只说屋子里是一个神秘诡怪的,充满巨大危险的东西呢?
这时候你内心的恐惧就会流露出来。
因为你不确定危险的源头。
不确定那东西的形态是固体,液体,还是虚无缥缈的,甚至不确定那东西会不会从狭小的门缝中溜出来以怎样的手段杀死你。
江寒最后又问道:“您能告诉我7号楼在哪吗,我想自己去看看。”
转过头,老人用一种注视死人的眼神注视着他,张了张嘴唇,“顺着街再往里走一会儿,前面那栋门口摆着石雕的就是。”
离开小屋,江寒掏出手机发了条朋友圈:如果明天早晨我没有删除这条朋友圈,请帮忙报警,我在水户街,谢谢。
这样就算是自己真的遭遇危险,明天应该也会有看到朋友圈的人报警吧。
虽然自己没啥朋友。
……
街道另一侧,一人一猫正盯着他的背影。
“我说,你就这么放心让他一个人过去?”
开口说话的,竟然是只肥硕的黑猫。
“别人或许不行,可他……是个活着的奇迹啊……”
年轻男人举着一把旧旧的油纸伞,身穿青灰色的袍子,头发用木簪随意扎了起来。
他抬起头,目光中神华流转,有悲伤,有怅然,有追忆。
“我们没有多长时间了,所有希望都寄托在这个孩子身上。”
一人一猫又消失在雨幕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