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之遥，死生相隔

    “妈，你听我说，你必须离开这里，你回济南吧。”

    我妈哭着抱住我。

    “阿悔，你跟我走么？”

    “妈，我们两个人走不了，你先走，然后再回来接我，他们不会把我怎么样，可你不能待在这里了。”

    我听见我妈在抽泣：“阿悔，你一定要等我，妈妈一定会来接你……”

    “妈，如果……你走了会原谅他们吗？”我知道后果是什么，我妈离开这里一定会报警，拐卖妇女他们的结局只能是坐牢，毕竟是我的亲人，我还是不希望他们坐牢的。

    我妈沉默了。

    我知道，这些年她所受的委屈伤害有多大，单凭我一句话，她怎么原谅？

    “妈，济南是不是很美啊？”

    我帮她抹了泪，换了话头。

    “很美。济南有大明湖，千佛山，长城，很多很多美丽的地方，山水一色，像油画一样……在我心里，济南就是仙境。”

    每次听到我母亲说济南，我心里都有一种向往，像是流浪在外受苦的游子，都渴望落叶归根，在我心里，济南就是我的家乡。

    又过了几天，我刻意在他们面前跑跳，我就是要告诉他们：我的腿好了。

    人啊，人，人可以在一瞬间就化为恶魔，我不知道他们有没有犹豫，或是愧疚过，但他们终究还是那么做了。

    “爹，你喝啊，大伯你也喝！”我装作醉醺醺的样子，偷偷将酒倒掉，并少有的对他们热络。

    他们果然很开心，一碗接着一碗的喝……

    在我的暗箱操作下，他们全都不省人事，就连从不喝酒的阿婆也醉倒，早早的回房睡觉了。

    “妈，妈快走！”我一把拉住我妈就往出跑，“妈，我记得你说过你会骑自行车，你一直骑，看到槐树就往左拐，天亮一定能到县城……”

    “阿悔你哪里找的自行车？”这个家一贫如洗，不可能会有自行车。

    “妈这是钱，够坐车，只要逃开这里，你怎样都能跑掉，别浪费时间，快走！”我一把将钱塞到我妈手里，我妈眼泪簌簌直掉，我抱住她：“再见妈妈，谢谢你教我那些，告诉我世界上不止有这里，还有济南……”

    分别后，我卯足劲爬山路绕道到村口，将看守的人支开了，算计着时间我妈离开了，连忙又快步赶回家。

    “阿梅，阿梅！你在家吗？”

    我跑出去。

    “翠莲，你怎么来了？”

    “阿梅，你别忘了你答应俺什么，你要自行车干什么用？你会骑吗？”翠莲看着白悔那张惊为天人的脸，脸发热，白嫩嫩俏生生的，她见多了山里男人，从来没有谁有白悔这么好看。

    “也对，你有那样的娘，想学自行车也不难。”翠莲伸手抚像白悔的脸，“你长的像你娘，却一点都看不出你爹的影子，要不是你娘一个人生不出你，俺还真……”

    “你到底想说什么？你来找我，不想说些别的？”白悔不着痕迹的躲开翠莲的手，一双眸子状似深情地看向翠莲，带着勾人心魄的撩拨。

    翠莲脸红成一片，痴痴地望向白悔，已经不记得来找他的目的。

    一直到第二天他们才醒来，我总算松了口气，看向外面，天已经大亮。

    应该已经逃出去了吧，我想。

    随着时间推移，他们终于明白我妈不见了，到处叫人去找，我也在其中。

    我怎么也想不到，我以为早就逃出去了的母亲，会被找回来，更想不到，一个昨夜还活生生的人会成为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我算计好了一切，却不知道二流子会因为去打牌喝醉，半夜才往家赶，暴力威胁下，二流子才说出实话。

    昨天晚上二流子正好撞上了我妈，骑着自行车在黑漆漆的夜里身形模模糊糊，破破烂烂的衣服却遮挡不住其美貌，虽然他们纵容全村人欺负我妈，却看不上什么都没有的二流子，二流子见色起意，拦下了我妈的路……

    离县城就一步之遥，我妈不愿再被人玷污，当场咬舌自尽。

    我怎么也想不到，仅仅这一步之遥，就是生死相隔。我间接将她推上了死路，我妈死前在想什么？

    是爱，是恨，还是十几年来永远存在记忆中，那个美丽的济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