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守望
禹司宸收到匣子的那一刻，便意识到万俟珞将匣子托付给宗左就没有打算要回来，也猜到她要去见谁，以她的性格定会去问个明白。
打开匣子，放在最上面的是一封信。
‘收到你的消息说璇玑阁为二皇子身后之人的时候，我非常震惊，我想不明白为何阁主要这样做，所以我必须要回到璇玑阁弄清楚这一切。
而一旦现在的我再次回到璇玑阁，就意味着，我将失去自由。
写到这里，我突然间想起，我好像从未与你讲过我的出身。
我出生于冀州的一户商旅家庭，父母也都是普通人，除我之外我家还有一个姐姐以及一个妹妹，因一直无子，母亲三不五时便会遭到父亲的毒打。
我儿时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父亲死掉，这样母亲就不需要整日以泪洗面。
我六岁那年冀州大旱，赤地千里，遍地饿殍，朝廷当时恰逢战乱，于是几十万的灾民无人所依。
最先离开的是长姐，她被父亲换给了一户员外，得了五个馒头，够我们一家人过活七天，后来便是母亲，她为了让我们多吃一些，硬生生饿死在了荒地之中。
随后便是妹妹，当时她不过周岁有余，只不过此时换来的不再是馒头，而是另一个孩子。
看到父亲吃下那个孩子的时候，我人生中第一次尝到了深入骨髓的恐惧与厌恶，我害怕我会成为下一个，于是我利用仅有一些药理知识，毒杀了我的父亲，也就是在父亲死亡后我获得了那种能力。
然而当时的我没有意识到，失去双亲庇护的幼童，在灾难中更容易被人盯上，我在逃跑的路上遇到了璇玑阁主，那时的我为了活下去，在他面前展现了自己的价值。
我成功活了下来，并与他签订十年之约，效命十年，十年之后放我自由。
而现在，便是十年之期。
我经历过战乱，所以知道和平的来之不易，二皇子执政的这些日子，百官人人自危，加之站在他身后的是璇玑阁主，我很难相信他会成为一个明君，我不知道什么是家国天下，但我知道颠沛流离的苦楚，因此我愿意将宝押在你与八皇子身上。
这匣子里是璇玑阁京都附近，所有暗子的身份，以及暗桩的位置，匣子的最下面是我身为‘蜂’的令牌，凭借这枚令牌以及这些情报网，你可以得到很多信息。
但你要尽快，一旦阁主反应过来，这些都会成为废棋。
除这些之外里面还有一张京都驻军图，是我近几日观察接触所得，希望对你有所帮助。
最后，我那被换走的姐姐今年算来年纪应当二十有五，运气好的话可能还活在世上，她名曰万俟瑕，若是将来有机会，还请代我去看看她过的是否如意。
致，司宸。’
禹司宸将信收起，问道：“除此之外，她还对你说过什么？”
“回禀殿下，并无其他。”
禹司宸抬手运气一掌拍在宗左心口，令其喷出一口鲜血，说道：“下次如果还是你一个人，那就不必回来了，下去吧。”
“是。”
随后禹司宸来到禹皓所在的营帐，见其在与镇南将军商议行军路线，走上前去将沙盘上的一枚红旗插到一处隘口，说道：“之前我们商议过，只要能攻下这里，那么就可以在两月之内兵临京都对吧。”
镇南将军回道：“确实如此，但此处易守难攻，伤亡太多的话得不偿失。”
“给我两千兵力，七日内我会将此处攻下。”
“之前我们估算约有一万兵力才能拿下此处，两千不过杯水车薪，九殿下切莫意气用事。”
禹皓也在旁劝解道：“刘将军说得对，而且我不允许你以身犯险，从旁绕过虽然会耽误些许时日，但更有把握一些。”
“八哥不必担心，我自有安排，我们可以同时行军，我若不能攻占此隘口，定会马上放弃，然后与八哥汇合。”
“九弟为何如此急切？”
“因为 有人在京都等我回去。”
京都。
万俟珞自从被关入地牢后，阁主三不五时的便会让乙二带一些人来找她，随这些人来的还有一张纸条，上面写着阁主想要从这些人身上得到的消息。
她会在接触到对方后将得到答案写在上面，然后再由乙二带回，而乙二只是机械的执行阁主的命令，根本不知道她的能力，也不知道频繁的使用这种能力会对她造成什么伤害。
大约是短时间内接触的人太多，她开始整夜整夜的睡不着，每当闭上眼就会有无数的人声，在她耳边窃窃私语，她意识到，再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她就会彻底疯掉。
随着战事越发的焦灼，万俟珞每日接触到的人也越来越多，唯一的好处就是她可以通过这些人，实时掌握外界的动向。
她也想过装疯来躲避阁主的操纵，但这个想法只一瞬间就被她否决掉了，阁主不会留一个无用之人，一旦自己疯掉，那么等待她的命运只有被杀。
于是，她开始用自残的方式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大约是乙二将她自残之事告诉了阁主，近几日她明显感觉到送来的人变少了，有些时候甚至会隔上个三五天。
今日乙二竟然还带来个熟人，南慕锦。
将南慕锦放在万俟珞面前后，乙二便离开了牢房，这是阁主的吩咐，留给万俟珞与对方独处的空间，不问不听。
看到被困在此处的万俟珞，南慕锦很惊讶问道：“你怎会在此处。”
“南姑娘无需在意我为何在此，倒是你，这次又是为何被人捉住？”
“你是要听实话还是假话？”
“说些实话吧，我也算救过你一次，就当是报恩了。”
“那你会告诉那个带我进来的人吗？”
“会。”万俟珞继续说道：“我会将你说的真假参半告诉他。”
“好，我告诉你，原以为对方会对我严刑拷打，能少吃些苦头也不错。
我是因为被怀疑私下向八皇子传递消息而被抓来此处的。”
“传递什么消息？”
“京内局势以及定北府的虎符。”
万俟珞写字的手一顿，问道：“是你自己的想法，还是定北府？”
“你觉得凭我自己可以盗走虎符么？”
“知道了。”万俟珞放下手中的笔问道：“南将军可有告诉你，大概还有多久八皇子的可以兵临京都城？”
“半月。”
阁主无帅才，南将军又因为被匈奴使团暗算一直卧病在床，朝堂之上无人可用，她猜到二皇子会节节败退，只是没有想到会这么快。
“我知道了，我等下会告知带你来的人你是被误抓。”
“且慢！”
“怎么？你还有事？”
“你还没有回答我，你为什么会在此处？”
“因为我与带你进来之人，本就是一伙的。”
南慕锦看着万俟珞手臂上密密麻麻的伤口，问道：“既与他们是一伙人，你怎会有这么多伤口？”
万俟珞将袖子向下拉了拉回道：“你若是想活着出去，就不要有这么重的好奇心。”
说完拿起桌上的铃铛摇了摇，不一会乙二便进来将南慕锦带走，待二人离开，万俟珞闭目靠在墙壁上。
半月十五天，不知自己还有没有机会见到禹司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