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拱火
司莫盯着床顶看了半晌，侧过脑袋，借着微亮的烛火看了一眼躺在床内侧的另一个“自己”。
除了被脱光衣服以外，这个“自己”脸上的妆容依旧精致、发饰依旧整齐，司莫忽然想到明天要是在林璟面前这样演戏的话，破绽太大。
为了追求真实，司莫干脆伸手弄乱了另一个“自己”的头发，并且用拇指抹花了“自己”嘴上涂着的鲜红口脂。
欣赏着另一个“自己”的狼狈模样，司莫满意地点点头。
这样看起来就真实多了，一副被人糟蹋了的样子。
也不知过了多久，夜晚的虫鸣都寂静下来。屋外面昏睡的林府暗卫在后半夜终于被寒冷的夜风吹醒，他猛得打了一个冷颤，惊醒后连忙爬起来听婚房内的动静。
什么声音都没有——
这名暗卫摁了摁自己的脑袋，他的头还因为迷药的原因发着昏，迷迷糊糊的记不清自己在昏迷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可他记得林璟再三交代过，要守住表小姐的清白！
暗卫的后脊忽然一阵发凉，看了看紧闭的门窗，虽然希望渺茫，他还是准备硬着头皮查看一下。
门窗都是锁着的，林府的这名暗卫只能从房顶上查看。
司莫在屋内一直未睡，当她听见房顶上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后嘴角勾起一抹笑，翻了个身，将另一个“自己”抱在了怀里，姿势看起来十分亲昵。
林府的侍卫在房顶上掀开一片瓦片，婚房内是一片喜庆的大红色，两根手腕粗的龙凤蜡此时已经燃烧大半。
借着烛光，林府暗卫看见了躺在床上盖着被子，赤/裸相拥的二人。
暗卫心中一紧，连忙跳下房顶跑去通知林璟。
司莫听见那名暗卫离开后，笑着松开了手，她想按着林璟的性子来看，估计不稍片刻，她就会赶过来。
只是不知道在这种场合下林璟会用什么样的手段，来打扰一对新人的洞房花烛。
另一边林璟被安排住在了常安王府的厢房之中。
暗卫赶到林璟住处，站在屋外急匆匆地敲了敲门:“小姐！是我……”
屋内传来林璟冷到刺骨的声音:“进来。”
暗卫头皮一阵发麻，壮着胆子推门走了进去。
屋内一片漆黑，刚入门暗卫就闻到了一股浓烈的酒精味。
暗卫进来后林璟没有问话，她彻夜都坐在这把冰冷的木椅上。迟迟没有等到暗卫的回禀，她的心早已经一寸一寸的彻底寒了下去。
但是她不清楚究竟是哪一步出了问题，究竟是暗卫行动时被人发现了，还是其他什么原因……林璟都不知道。
为了不莽撞行事后牵连到林府，所以林璟一直按捺着自己的情绪，强忍着心中一阵又一阵的抽痛，艰难地等待着。
“小姐……”暗卫踌躇着，不知道该怎么跟林璟说任务失败了。
“你被人发现了？”林璟冷着声音问暗卫。
暗卫身子一顿，他没想到林璟已经猜到了，赶紧回复林璟的话:“并没有！”
林璟咬紧了牙关，心中压抑的怒火与酸涩的痛苦交织在一起，不断地撕扯着她，但是她还不能发作，因为此时就算发作也是没有用的。
“簌——”
一道跳动的火苗被林璟擦亮，昏暗的室内终于有了光亮。
暗卫这才发现，原来那股浓烈的酒精味并不是林璟在借酒消愁，这间厢房内的桌布上，纱帐上都浸满了液体，而这些液体不是别的，都是酒！
暗卫忽然意识到了林璟要做什么，语气焦急地劝阻道:“小姐！火烧王府可是重罪啊！”
林璟冷冷地扫了一眼那名暗卫:“姐姐新婚我自是高兴多饮了几杯酒，失手打翻烛台，不慎引发火灾有什么罪？”忽然语气危险了起来，那双冷媚的眼睛像是毒蛇，“这里只有你和我，还是说你没能完成我交代的任务，准备告发我？”
暗卫被吓得连忙跪在地上，垂着头:“属下不敢！”
林璟盯着自己手中的火苗，渺小的光亮照不暖她此时的内心:“按着府内规矩，滚回去领罚。”
林璟语气说得轻飘飘的，可那名暗卫依旧像是被剥了魂一样。
他这次回去恐怕再也没有能出来的机会了……
可就算不回去，他也活不了，所以他只能认命压低了头，对着林璟说:“是。”
林璟在暗卫离开后，从那张冷硬的木椅上站起身，将手中的火折子扔到了铺着桌布的桌子上。
火苗遇见桌子上洗满了酒精的桌布，迅速蔓延了出去。
火舌不断往上伸，够到了挂着的纱帘，厢房内的火势越来越大，林璟则面无表情的站着看。
忽明忽暗的火光映在她的脸上，她的眼中也跳动着熊熊烈焰。
很快就有人注意到了这里，连忙惊呼着:“走水了！走水了！快救火！”
原本沉寂的王府瞬间又热闹了起来，这份热闹自然也传递到了司莫那里。
“王爷不好了！林府小姐住着的厢房着火了！”有仆役前来禀报。
司莫从床上缓缓起身，重新穿上脱下来的喜服。
这下司莫终于知道林璟要怎样来“打扰”她了。
司莫嘴角噙着笑，没想到这林璟胆子竟然这么大，居然敢放火烧常安王府。
不过话说回来，要是她，她也会这么做。
趁乱可以打劫，趁乱也可以做很多事情。
虽说烧得是她的王府，但是司莫对林璟的表现很满意，接下来她要去看看林璟还有什么别的表现了。
闹到现在，此时窗户外面已经透进来了隐隐的灰白色晨光。司莫的住处和她给林璟安排的住处并不近，几乎可以说是王府的两头，所以此处并不能看见火光，只有一阵阵往这里吹过来的浓烟。
现在林璟将原本安排的住处烧了，司莫又该想想给林璟换一个什么样的新地方才好。
等到司莫来到林璟住处时，火势基本控制住了，只有一些小火苗还在晃动着。
司莫的目光巡视到林璟的身上，林璟脸上脏兮兮的，看起来又可怜又狼狈。
不过司莫知道，这都是林璟自己弄得。不过就算知道，她也要装作不知道做做样子:“林小姐可有吓到？怎么突然走水了？”
林璟看起来还心有余悸的样子，她眼中含泪，让人忍不住我见犹怜。
“是我不小心失手打翻了烛台……”林璟语气听起来诺诺的，有些惶恐不安。
司莫皱眉:“好端端的怎么会打翻烛台，还引起这么大的火？”
能听出司莫的口气中有质疑责怪，林璟垂眸，落下了泪:“我自幼与姐姐关系交好，今日姐姐大婚，本应有高堂坐上。可姐姐命苦，所以从小和我一起生在林家，关系犹如血亲。但家中母亲早逝，祖母年纪大了奔波不得，父亲又忙于朝政走不开，因此只有我来为姐姐送亲。姐姐嫁的这么远，日后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相见，因此心绪百感交集，不免多喝了几杯，不慎打翻了酒坛和烛台，这才造成这样的局面……”
林璟忽然跪在地上，颤着声音说:“求王爷不要怪罪，就算怪罪也只怪罪我不懂事，坏了王爷的喜事，认打认罚，民女皆无怨言。”
林璟将话说到这个份上，再说她背后还有林申撑腰，司莫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真的罚她。
所以只好关切了两句:“是本王话重了，林小姐快起来吧。”
林璟低低啜泣了两声，动作巧妙地避开了司莫伸过来准备扶她的手，垂着的眸子中厌恶一闪而过，林璟自己站了起来后问:“姐姐是睡了吗？怎么不见姐姐来？”
司莫眼底藏着笑，林璟铺垫了那么多，终于要问到正题了。
“今日毕竟是本王的洞房花烛夜，本王适当壮年，难免操劳了王妃，所以王妃此时还睡着呢。”
司莫说完之后，扫了一眼林璟，林璟那张蹭上了黑灰的脸色更加阴沉了，甚至还有藏不住的杀意。
司莫看热闹不嫌事大，接着又说:“估计闹到现在王妃已经醒了，林小姐也受了不少的惊吓，这王府上也就王妃和你能亲近些。本王也不是不通人情，你今晚可以去找王妃，本王去书房处理一些没有处理完的政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