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无言的冤屈
昭南岑翻看主室的两具显眼的尸体,看衣装的绸缎,显然是家庭地位较高的。
死者衣衫破损,有血迹可寻,现场被火灾破坏过,最多的证据得从死者身上找。
这两位手上有损伤,伤口外部阔长,内部狭窄,为尖锐的刀斧所伤。
昭南岑想象这个场景:他们突如其来挨了一刀,用手遮挡做抵抗斗争,一下、两下、三下
但是看伤口,凶手的气力很小,是甘三所为吗?
“在现场可找到了刀斧?”昭南岑问道。
“找到了一把。”
“只有一把?”
不对,昭南岑跑出去,翻看大院的女尸,伤痕开阔,凶器是刀刃。
还有几具是尖物剔伤。
为什么凶器不一致?
离门口的几具是完完全全被火烧死。
她们在逃命吗?
“这火是什么时候烧起来的?”
“天还没亮的时候吧,这户人家住在深山里,要不是烧起来有烟,我们也不知道着火了。”山外的村民说道。
“看尸体,估计年纪不大。”宋璟悄悄对许晏清说。
“为什么都是女眷?程家家中男丁呢?”昭南岑犀利地指出这个疑问。
“这户人家是个大善人,会收养遗弃的女婴或是看到在外乞讨的姑娘都会带回来。”
“程老爷和程夫人没有孩子。听说是程夫人早年伤了身子,生不了。”
许晏清与宋璟交换眼神。
昭南岑蹲下身,与甘三对视:“告诉我,人是不是你杀的?”
“呜呜呜”
甘三急的满头大汗,手被扣住活动不了。
“呜呜呜”
“这位小姐,打扰我们老先生验尸难道还要替这个凶手辩解?”
“女人就是意气用事。”
“收起对女人的恶意。人你们带下去,告诉你们官署的长官凭着良心审,别听风是雨!”
甘三被押送回去,看热闹的人群散尽,昭南岑若有所思的离开。
“姐姐,请问你是看出什么了吗?”许晏清追上去询问。
看到许晏清腼腆的样子,昭南岑还是愿意同她说上几句。
“这是杀人灭口,而且我怀疑在大火前,这里的人自相残杀过。”
“那甘三是冤枉的吗?”
“是。”
“”
“等明天的开审吧。灭门惨案够官署忙活的。告辞。”
“姐姐再会。”
许晏清眺望远方,她问宋璟:“你怎么看。”
“人口拐卖。程家是其中一个赃点,程家暴露后,这些人为了销赃做出的假象。”
“罢了,等明日的开堂吧。看看甘三的审理。”
许晏清一阵眩晕,脚步踉踉跄跄。
“公主。”宋璟稳住她的身形,把她抱了起来。
“宋璟!”许晏清惊讶道。
“离出山口还远着,公主歇会吧。”
“放我下来!”
“听话。”宋璟薄唇碰了碰许晏清的额头。
“”许晏清安静下来,“出去之后放我下来,怪羞人的。”
马车里的两人相对而坐,一只胖鸽飞了进来。
“虞尚来消息了。”
许晏清摊开信,面上的表情顿时凝固。
“怎么了?”
信上是虞尚洋洋洒洒飘逸的大字:
小爷不干了,把郡主绑了,你看着办吧。
许晏清埋怨道:“这个虞尚就知道他靠不住!”
“你不是在追杀他吗?他怎么还活着。”
“这么好的人当然得自己留着呀。”许晏清脱口而出。
“那你派他去做什么了?”
“去阳石郡主那当小白脸了,真别说,虞尚长得真不赖!”
“”
“今天送我回宫吧。”
“”
“我们先去街上买几串糖葫芦吧。”
“”
&34;你怎么不说话?&34;
“其实臣也可以”
“可以什么?”
“可以去当小白脸的”
许晏清忍不住笑出声,她凑前,挑起宋璟的下巴,“本宫可舍不得!”
许晏清越凑越近,两人的呼吸炙热
宋璟扣住许晏清的脑袋,发狠地吻住她的唇,唇舌纠缠翻腾,许晏清也不挣扎,顺着她。
良久,宋璟松开许晏清,拇指抹去她唇上的水渍
“公主,臣心悦您。”
许晏清玩味一笑:“哦?有多心悦本宫?”
“臣心悦您自少时起,钟爱您至永生。”
“抬起头来。”
许晏清贴近他,学着宋璟,在他的唇上轻轻一点。
晕红染上她的耳廓,她紧紧搂住宋璟,耳语道:“阿璟哥哥,你终于表明心意了,我心仪你这个人,不是为了利益而骗你的。”
“嗯,我一直知道。”
许晏清缩在宋璟的怀中,小小的一只,宋璟托着她。
“阿璟哥哥,父皇是不会同意我们的。”
“我可以不做将军,可以不要兵权,我只要你。”
“你难道不要天下百姓了吗?”
“不做将军不一定是舍弃百姓,我可以做侠士,可以做贩夫,可以做走卒,在国家危难时与百姓一起抵抗,我是融入了百姓,不是抛弃了他们。”
许晏清哭笑不得,“怎么跟着我混还会越混越差?”
“我只想要一个家,你给我的家。”宋璟紧紧抱住她。
这么些年,他远在边疆,举目无亲,没有人见证他的成长,没有人安慰他的苦楚,没有人温暖他的灰暗。
所幸京城有他的牵挂,八岁遇见他的光,便不敢堕入黑暗。追光成了一生执念。
许晏清心疼地说出话,脸庞蹭蹭他的脖颈。
“我们会有家的。一定会有的。”
》》》
审理案情的是一个叫黄进升的小官员。
开堂这天,公开审判,乡里城里远近的人来凑一趟热闹。
许晏清和宋璟混在人群中,那日遇见的姑娘站在最前头,静默地看着事态发展。
“甘三你可认罪”
甘三没有昨日的慌张与委屈,没有任何波澜的点点头。
“那便在状书上按下手印,伏法吧。”
“青天大老爷,您可要为我做主哇!”
堂口赶来一位老妇人,面黄肌瘦,一副吝啬相。
来人抬上个人,看样子是死了。
“堂下何人”
“民妇是甘三的母亲,民妇要状告甘三弑父!”
此言一出,满堂哗然。
黄进升唤来老仵作,“去看看。”
老仵作与老妇人交换视线,检查了会儿,老仵作信誓旦旦地答复道:“这胸口的刀伤灌入心脏,确为致命伤!”
“昨日甘三与他爹争吵,民妇劝说不得,这个不孝子竟杀了他爹,那是他亲爹呀!”
老妇人悲伤不已,众人唏嘘同情。
黄进升大怒:“甘三你这个毫无人性的畜生!”
前刻伏法认罪的甘三此时激动起来,疯了一样挣脱束缚,狱卒踹在他的胸口上,他捂着胸口蜷缩哭了起来。
撕心裂肺,好像有莫大冤屈积压在心,说不得,辩不得。
前排的昭南岑攥着拳头,再不顾尊老,忍不住的向前,提起老仵作的衣领,甩在尸体的身侧。
“你可敢当着十殿阎罗前,说自己这次是无罪,是心安理得的”
“我……我敢!”
“既做了仵作,当以洗净冤屈为责,怎可胡说,你这是作孽折寿!”
“哪里来的野丫头,毫无礼貌,公堂是随意乱闯的吗!拉下去,以妨碍公务罪论处!”
昭南岑瞪着黄进升,“好好端着你的乌纱帽。”
“这胸口上的伤是死后伪造,你这点看不出来”昭南岑扭头问老仵作。
“他是跌死的!口、眼、耳、鼻定有出血,只是被擦去,里侧还有残留。”昭南岑又说。
老妇人很明显地抖动几下,紧张地吞咽口水。
这时人群里有几人小声议论。
“甘三现在的娘是继母。”
“我接触过他几次,是个憨厚老实准没错,怎么会辱骂母亲”
“我啊,小时候有次路过,看见他娘打甘三,那是往死里打,竹篾挥得风啊,猎猎作响。他老爹跟个没事人在那喝酒。”
“他不是还有个小弟么甘家祖上还有藏着的黄金,这娘指不定想让她自己的儿子全部捞走!”
“不孝之名传遍乡里,甘三别想好好活,就算分家,急性的大孝子们也每天在他门前骂一遍。”
黄进升走下堂,义正言辞地说道:“我黄进升虽然官小,始终抱着颗为民除害的正义之心,今日竟然让没见识的黄毛丫头胡作非为,辱没了一身官服。”
黄进升指着昭南岑,“不论你背后有谁撑腰,我黄进升定要誓守公堂尊严,不为强权折腰,不辱天子的使命!”
下面的群起攻之,露出鄙薄的嘴脸。
他们指责昭南岑,
“滚下去!”
“做女人的不好好待在家,跑到公堂作妖!滚下去。”
许晏清怒火丛生,她对宋璟说:“阿璟哥哥,看过强权的优越吗我带你去体会一番。”
宋璟为她戴上面纱,“莫让有心人看到你,这样安全些。”
许晏清冷笑道:“这个世界,就该用权力打败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