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永恒之火）「阿兹瑞德-四」
无论我向前向后，金字塔都在我的正前面，可是当我转身和后退，金字塔也会保持在我相同的位置在后面跟着我。
我从来没有走向金字塔，是金字塔在走向我。
一种巨大的压迫感，让我喘不上来气。
灵魂状态下的我，发现了手中仍然紧紧握着的费萨尔的头骨，它的眼窝发出隐隐的红色，尽管这红色看起来那么的暗淡，但是它们却像是为我指引了方向。
我继续向前走去。
一步，又一步，踏上台阶，走上斜坡，沿着曾经走过的沙漠中金字塔的老路。我又看到了那块碑文，只是上面空白一片。
此时的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当时我们在的金字塔上的浮雕的图案是这样。
这个信标将我引到了这里，血肉之神的世界。
那红色的花纹。天上的云朵，都来自这里，那些古人们，早已明白了自己建造的神殿，为什么是金字塔形的模样。
我继续向前走，我知道它在哪里等我。手中的骷髅发出轻轻微的颤动，像是激动的呼唤。
我的精神也随着这呼唤，绷紧了。
越接近中殿，我就越能清晰的感受到一种震动从地下传来。
此时一丝想法凭空出现在我的脑海中，它告诉我，不要抬头。
我不明白不抬头的原因是什么，我也不知道是谁让我有了这个念头，也不知道这是一句忠告，亦或者是拉我下地狱的勾魂妄语。
我曾经在金字塔中待过三天，用于熟悉所有的花纹和对全部文字进行记录，我熟悉这金字塔中任何一个角落与任何一根石柱。
我拓印了我能接触到的全部的文字和图画，我对金字塔的认识达到了一定的高度。这种不自觉的自我褒奖，隐约中带来一种自豪感，让精神的压力暂时获得了些许缓和。
黑色的墙体，显示出与沙漠金字塔中完全相同的回路。
我知道，这个只有灵魂才能到达的阴暗之地，要比那个人类建立起来的东西，更加的古老更加的悠久。
而即将出现在我眼前的不论是什么，都会让曾经的神肉相形见绌。
不论它们是神肉的主人，或就是神肉的集合本身。
进入神殿的路我已经十分熟悉，沿路上的所有偏殿都敞开着，但是我能感受到，那里，并不欢迎我。
我必须继续往前走。
终于，我走到了中殿，再向前走五步，向左转，就是当时锁链锁住神肉的位置。
我清晰的记得，那个暗红色的肉球外面金属外壳被我们切断时候的样子，也还记得辛苦的将那包裹着的铁球剖开时的样子。
而它当时被固定的位置，应该就在中殿的正中。
五、四、三、二、一。。。。转。
不要抬头。
我想起了那个忠告。
我注意到，巨大的宫殿中没有那么多的台阶和锁链，也没有什么石盆和石柱。占据了地面绝大多数面积的，是一个雕满了花纹的，巨大无比的石座。
我紧紧的将下颚顶住胸口，身体却不自觉地继续向前走去。
一个新的念头，凭空出现在我的脑海中，我的感觉像是什么东西直接将这个念头烙印在我的思想。
这个念头的信息很简单。
站住。
我的身体如同受到我自己的指令一般，站定在原地，深深的低着头。
此时甚至连我的眼球都无法继续向上滚动，我只能看到自己的胸口。
你为何而来？
这信息如同实体，瞬间占据了我的全部思想。
我的大脑如同被重锤集中，精神在巨大的威压下产生震荡，让我感受到一种眩晕。
如果仅是一句询问便能产生如此巨大的力量，那么如果我看到了那亘古的存在，是否我的理智还能保持，是否我的灵魂还能完整的离开？
不抬头，确实是个明智的决定。
我不需要说话，仅是在心中作答。
为了力量。
大地发出了一阵阵的震颤，像是在嘲笑，亦像是在肯定。
又一个念头出现在我的脑海中。
这次给我精神带来的冲击更大，我几乎晕了过去。
这个念头带来的信息是。
为了力量，你愿意付出什么。
我在心中回答。
任何东西。
一个画面被投射到了我的大脑。
我的面前出现了我身体当前的状态，但却是从一个更高的维度。
黑曜石桌子前，四个手拉着手进行仪式的人。
以及周围围坐着的众多教众。
画面中的我双目紧闭，身体僵硬，完全进入了一种沉浸的状态。
另外三个人身体的状态和我相似，但是仔细看过去，能看到他们的嘴唇正在不断的嘟囔着，他们通过咒语和法阵，保证着我的身体和灵魂连接的稳定。
我还记得，从月亮升到最高处，到我们开始念咒，再到我经历层层叠叠的星空，追随着头骨的指引来到金字塔所耗费的时间。
也许我的时间已经混淆了，但是此时我注意到天已经凉了。
而那个存在仅仅是一个瞬间，就把我的精神送回来了。
一道新的指令打断了我零碎的念头。
杀了他们。
这句话像命令，也像我自始至终固有的执念。
我的灵魂回到了地面上，但是我的肉体却仍然还坐在旁边的座位上。
我走到自己的身前，从自己的胸口摸出那一把仪式用刀。
在他们三个人的后心处分别捅了一刀。
我并没有看到他们的痛苦，也没有因此而失去自己灵魂与身体的链接。
但是我知道，他们三个已经死了，即使此时的身体还在正常的运作，可是刚才我在他们三个心口上捅的一把刀，就像是用罐头刀打开了罐头。
他们的灵魂会在片刻后被王座上的那位收走。
杀了他们。
这次的指令，目标是我身边围坐着的那些教众，他们有的已经白发苍苍有的还十分年幼。
这里面不乏一些跟随者教会走过最艰难岁月的那些坚定的教徒，也有一些新被吸纳进来的，刚入门的信众。
为了力量，我会执行所有的命令。
杀了他们。
这次我眼前出现的是瑟伯他们几个，费萨尔距离我最远，用一种平静的眼神看着我。
他们已经死了，我似乎可以杀的心安理得。
仪式刀从他们几个人的胸口穿过，瑟伯他们四个似乎完全看不到我，也感受不到匕首穿过胸口的痛苦。
直到我走到费萨尔的面前，他似乎是感受到了自己的头骨。
他盯着自己头骨的方向，平静的说了一句。
阿兹瑞德，你终于来了。
我的眼泪顺着鼻子流下，可是我手中的刀却不受控制的捅向了他的胸口。
在所有人当中，只有费萨尔表现出了些许痛苦。
可是这痛苦，却让他欣喜若狂。
他那因为被刺破心脏而扭曲的脸上，出现了一种难以言表的喜悦。
阿兹瑞德，我就知道，你可以成功。
他对牺牲自己或者牺牲整个教会而换来力量完全不为所动。
他在乎的，是自己那么多的牺牲换来了什么。
我的成功，让他的死变得值得。
那声音所有的要求，我都完成了。
此时周围的景象像破碎的镜子一样散去，我以比刚才快十倍以上的速度，倒退着出了金字塔。
交易完成了。
先是眼前黑色的金字塔消失了，随后刚才走过的石子路，无边的荒原，诡异的天空，都消失了。
我没有说一句话，没有看到任何自己不熟悉的东西，仅仅是通过思想与那个未知进行了简短的对话，就让我的精神世界濒临崩溃。
虽然我的身体处于灵体的状态，我仍然能感觉到自己在颤抖，像是在我的隔膜的位置塞了一头强健的鲶鱼。
这抖动，让我四肢痉挛、头痛欲吐。如果我现在回归肉体，我大概会疼的裂开。
可是无论如何，交易完成了，费萨尔的头骨是我引路的路标，我用整个教会的人的生命换来的一份力量。
可是一直到这里，故事仍然没有结束。
我的灵魂再次在星云与太虚之间穿梭，回到曾经的世界的速度很快，至少比来时，要快的多。
我几乎能感受到我身体所在位面传来的温暖，我再过几秒钟，我便回到我自己的肉体中，感受神化后的力量了。
意外，发生了。
就在我完成灵魂与肉体结合的前一秒，在我即将跨越现实与虚空的那个刹那。
我注意到了眼角的异样。那是一丝紫色的光芒，我回过头去，先是看到一抹紫色的身影，而后是长着黑色眼睛的一条紫色的触手，而后是更多的眼睛和更多的触手，这些触手和眼睛组合成了一个团成一团的黏糊之物，我能感受到，如果我现在回去身体，它会随着我打开的破口进入到我们的位面。
而后将一切毁灭殆尽。
没错，这是一只跛行者。
我之前的恐惧变成了与异界生物正面硬钢的勇气。
这恐怖之物虽然可怕，但是与刚才让我不敢抬头的未知不同。
这生物虽然强大，但是给我的感觉是，是可以战胜的。
我正好可以试一试刚得到的力量。
看如此多人的牺牲，让我得到了怎样的力量。
以头骨为引，我开始尝试调动。
红色的触手从不知名的角落伸出，像鞭刺像利剑，抽打到这生物身上。
那一刹那，我觉得我不再是我，在我的意识深处涌出一种，无比古老无比强横的情绪，眼前的触手生物，应当如同蛆虫一般跪伏。
那巨大跛行者的身躯，原本的张扬变成了恐惧的退缩，那布满视线的触须的颜色，从一种深紫色变成了浅灰色。
它害怕了。
触须继续缠绕着它，抽打着它，它发出惊恐的嘶吼，它感受到了我身后红色触须主人的气息。
于是它慌忙的逃窜，消失在了虚空之中。他的惊慌为我带来狂喜，有了这种力量，牺牲是值得的。
我终于回到了自己的身体，此时我的身体与那未知形成了链接，我的灵魂力量在肉体上实现了具象化。
我的身体被神秘的纹路所覆盖，实现了神化。
身边的教众已经死去多时，他们的身体如同被火焰灼烧，变成了可怕的焦黑的颜色，每个人的心口都有一道如同闪电刺穿一般的伤口，那伤口撕裂皮肤穿透肋骨，透过心脏，形成了一个可怖的大洞。
力量以献祭的形式得以传承，交易的结果是成功的。
而在这一刹那，我才终于明白了那千眼的触手怪物为什么会出现，他的出现并不是因为我，也并不是为几个献祭的灵魂而刻意的破碎位面隔阂。
它就像一个贪吃的旅客，偶遇了灵魂献祭的甜点，想在灵魂消逝的刹那，品尝一口供桌上的美味。
在这一刻我顿悟了，血肉力量的根本不在血肉。
牲畜的肉体不如人的源头，是灵魂能量的强弱，血肉的堆积让召唤的怪物变得巨大而强横，但是这种强横给不了他们精妙的手指和睿智的大脑。
献祭的核心在于灵魂，灵魂的力量吸引了这些远古之物。
我的教派在一夜之间被我献祭给了那异界的神明。
但是至少我还活着，我还保持了我最后的人形，此后的我将自成一统。
直到我感知到，在你的领地中，那巨大的可怖的眼球。
如果我感知的没错，在我们的脚底下的某处，也有一块神肉。
这眼球和那神肉都是将我引来的理由。
在来时的路上，我已经见过了不少邪教徒，他们用的力量和我的相似。
但是获得的方法则完全不同，她们仅仅是使用了血肉之神在这个世界代表的力量。
那青色的触手有着一丝似曾相识的感受，但是当我的红色触手和他们的触手相触碰。
我能感觉到那些触手的情绪，它们在恐惧我，在避让我。
这说明它们的力量相比于我要逊色。
我们都见过那些邪教徒们在祭拜跛行者，也知道他们的组织行动的方式。
如果能让我在邪教徒们的营地继续探索，也许我就能发现，这一切的原因。
甚至是，找到，那象征着血肉之神力量的，神肉。
那么领主，你是否愿意和我一起找到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