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永恒之火）「阿兹瑞德-三」
第一天。
精神抖擞。
多日以来的困顿似乎是已经消失了，每个人似乎都从多日的疲惫中收获了精神支柱。
每个人的步伐也迈得大了，互相之间的沟通也都变得多了起来。
我之所以留下阿兹瑞德，并不是因为他最瘦弱。
而是因为他从来都是最认真的那个，我相信等他回去后，能够独自复刻一个远古的精神法阵，一定能让他在信众中获得更高的地位。
当然，这次旅行中的每个人都值得称颂，即使是那些死去了的。
第二天。
疼痛。
卡里德背着神肉，他说他后背生疼。
我看了看，确实是有些红肿。
也许是睡觉时被蝎子咬到了，应该没什么大碍。
赫塔尼背着那木盒也没什么区别。
阿兹瑞德还没有赶上来，瑟伯留了纸条给他。
我们的行进速度比预想的快，这是个好事情。
第三天。
梦。
自从出了金字塔，虽然大家的身体似乎都充满了力量，但是每天晚上睡觉，都会做可怕的梦。
我们的梦境大致相同，都梦见了之前去过的那个金字塔，但是梦里的金字塔，似乎不是我们见到的这个。
第四天。
饥饿。
今天每个人都吃了两份的食物，仍然很饿，我们直接清空了半个背包中的食物。
阿兹瑞德还没跟上来。
我们也许做了错误的决定，邪神的力量，不是人类能轻松掌握的。
第五天。
疯狂。
昨天赫塔尼在我们入睡之后，把盒子打开了，直接触摸了神肉。
他如同之前碑文中写到的内容一样。在一瞬间，变成了一堆烂肉。他的所有的骨骼和筋络似乎都已经融化，变成了地面上的红色一坨。
瑟伯、阿尔萨和卡里德冲上去，开始抢夺这堆肉，可是他们并不是嚼，而是用手像装东西一样，将这肉装到了自己肚子里。
他们的嘴巴变得像两个无底洞，整个喉咙都为进食而服务。
而后，阿尔萨的身上，长出了赫塔尼的脸和手。在分食完赫塔尼的身体后，他们分别回到自己的背包处。
按照我早些时候要求的每天中午最热的休息时，整理雕文和图章的要求，从而更好的了解这远古力量的适用男方法。
他们三人若无其事的，聚在火堆前，翻阅我们早期拓印下来的墙上的文字。闪烁的火光照在他们沾满血的脸上，显露出一丝“平和”
我吃的很少，而他们，似乎已经不再需要食物。
阿兹瑞德，不要追上来。
第六天。
异变。
我的身上也出现了变化，我的经脉自己活了过来，它开始在我自己的身体中游动。
我的眼睛开始自发的运动，像是被按到水里的皮球，迫不及待的离开眼眶的束缚。
我的左眼每过一段时间就会自己在眼眶中打转，迫于无奈，我把它挖了出来。
阿兹瑞德，如果你看到了纸条，希望你能明白情况的紧急，我把血故意涂上去了一些。
我希望你能好好活着。
这团烂肉，我要把你放逐出这个世界。
今天白天卡里德也被化为了一摊烂肉，盛放神肉的盒子已经被丢掉了。
瑟伯将那神肉装进包裹中，而后划开了自己的肚子，将整个背包包裹其中。
我的意识在渐渐淡去，也许明天我就会像他们一样失去意识，便成血肉贪欲的奴隶。
此时我的耳畔能时刻听到高亢的歌声，这声音充满着力量与激情，它将我的意志一点点挤出我的躯壳。
第七天。
仪式重现。
两个生物还算听话，即使是我叫他们去捡柴禾也都很愿意。
我释放了来自地狱的诅咒。
如果那神肉在金字塔中历经千年都没能腐烂或化为粉末，那么也自然不会被我们几个人吃来吃去，而改变形态。
这几天我已经研究透彻了召唤法阵和传送法阵，我要尝试着将神肉，从我们的世界清除。
之前召唤法阵没有成功，是因为没有“信标”，而信标，就是目的位面的一件事物。
神肉，就是那个信标。
神肉啊，你或许自以为自己是神明的一部分就可以肆意妄为，但这，明显是你小看了人类。即使是牺牲自己，我也会将你清除。
传送的时间只有一瞬，所以我必须从瑟伯的肚子里取出神肉，只有直接的信标引导，才能带我们三个加上这一坨肉回到它曾经在过的世界。
我的精神已经开始趋于涣散，我随时都会变的疯狂，今天应该就是我意识存在的最后一天，趁着我的身体还能受控的时候，我要布置好法阵，完成我应尽的义务。
我已经看的热泪盈眶，费萨尔完成这最后仪式前就已经准备好牺牲自己了。
在日记本的最后一页，那是费萨尔用羽毛笔沾着眼眶的鲜血写下的最后笔记。
阿兹瑞德，如果你能看到这句话，在我仪式的最后之处挖掘，我应该会留下些什么，神肉必须要从这个世界消失。
但我会尝试留下一块尸骨，追随这“信标”，找到那夺去我们性命的神祇，讨要你的报酬。
后面再没有字了，这被羽毛笔的力量快扯碎了的纸上，溅上了点点的血迹，证明着它的作者是在多么痛苦的环境下，完成的书写。
我用手在身下的土地中刨土，细密的沙尘堆成的土丘很快被我刨开。
下面出现了一些石头，我继续用木棍来挖掘。
天蒙蒙亮的时候，我成功的找到了费萨尔所说的“信标”。
那是他的头骨。
那头顶的一处骨头的伤疤，证明了头骨的出处。
我见识到了之前他们异变的恐怖，我是如此的恐惧变成和他们一样嗜血的怪物，但是这头骨，我不能放弃，这是这次探险最重要的收获，虽然我现在并不清楚这头骨怎么用，但是终究我会需要它的力量。
我不敢碰这个头骨，害怕和他们一样变成怪物。但是我又不想让这么多人的死变成了无用功。思来想去，我想办法用树枝，穿过它的眼眶，用一根绳子远远的拉着，就这么往前走。
我在头骨下面用硬树皮做了个滑板，从而更好的在戈壁上拖行。我知道这一两米的距离，与直接触碰并没有什么区别，也明白那神肉已经被送回它来的地方。
可我就是不敢碰它，直到后来有一只小蜥蜴，在头骨中安了家，在睡觉的时候，一只狐狸在上面撒了尿。甚至有小虫子在上面叽叽喳喳的叫。
我才知道这头骨是没问题的。构成我们的都是血肉，如果他们没事，那么我也能碰。
我抱着必死无疑的心态走了过去，狠狠的从木板上和树枝的束缚下，扯下头骨。
用我的前额顶住它的前额。开始长时间的嚎哭。
我还记得在金字塔门口分别的最后时刻，他看我的那一眼，包含着的感情。
近十年的陪伴，我们经历了无数的惊险，多少次在追击异教的活动中，险些丧命。
我们已将信念奉献给了我们心中的神主，性命本身并不重要。
可是当费萨尔真正离开我的时候，我的内心，仍然无比的痛苦。
我怀揣着这块头骨，回到了我们教派的领地中。
可是直到那时候，我还并没有掌握法术的使用。
李维克与卡洛琳都听愣了，这头骨竟然有如此的来历。
“那你是怎么能够使用红色触须的呢？”
“那就是另一个故事了，也就是两年之后。”阿兹瑞德继续讲着他的故事。
时间过去了两年，这两年中，我几乎每一天都在文献堆中睡着，我梦见两头怪兽分别长出不同的的头。
他们轮流与我对话，说自己通过分解身体，实现了精神的飞升。
梦到了从金字塔离开的那个清晨，他们转身离去的那个场景。
我梦见两头怪兽的武器插入费萨尔的身体中，将他的身体几乎撕碎。
我梦到自己举着火把读日记的过程，已经在黑暗中从土丘中挖掘骷髅。
我会好好的利用这份力量的。
这一天终于来到了，特定的日期和特定的星象都告诉我，如果要追随“信标”，就是今天了。
从沙漠回来后，我就成了教主。
我对权利并无所谓，我只在乎，教友们的牺牲，是否有意义。
召唤法术在没有神肉的时候，完全无法使用，即使我修复了法阵，也只能从动物或人体上召唤出最基础的骷髅。
相较于传统的骷髅召唤法术，更多的材料使用和更复杂的施咒手法都让它成了鸡肋一般的存在。
传送法术的研究，也陷入了停滞，寻找传送晶石的难度也十分大。
如果不是从毕格比的故事中听到了空间符石这样的称呼，也许我会认为我是唯一见过它的人。
反倒是我抄录的那一份精神法咒，成为了推进的关键。
在黑曜石桌子上，布置好金线和一些增幅用的晶石，就能实现意识的穿越，这效果未免过于好用。
我拿出了费萨尔的头骨，当精神法咒将他覆盖在其中的时候，围坐一起的所有信众都感知到了，另一个空间的波动。
我欣喜若狂，让所有信众做好准备，等待月亮升到最高的那个时候，开始仪式。
围坐在我旁边的是我们教派中对灵能掌握最高深的几名教徒。
当我牵起他们的手，坐在整块玛瑙石做成的石桌前的时候，我不禁又想起了当年费萨尔在沙漠与戈壁滩地面上布置的那个简陋，却成功流放邪恶的法阵。
我必须让自己的内心沉静下来，此时我的肉体并不重要，我的灵魂则要进入最艰难的战斗。
月光透过屋顶的采光孔照到了桌子上，我闭上了双眼，沉浸到了感知的那个世界中。
围坐的教众们的精神需要保护我，确保我的精神在脱离之后，没有其他的精神进入到我的身体中。
那一刹那，我的意识超越了肉身的限制，突破了次元的屏障。
我先是感觉自己失去了重力的束缚，整个身体出现在了无尽的星空之中。
头骨是信标，让我感受到了流放肉球的那个次元，也是它力量的源头。
于星空宇宙中漂浮的感觉消失了，我出现在一片荒漠之中，天空的云朵成团翻滚，涌现出不祥的黑色，放眼望去一片死寂，没有一丝生灵的迹象。
我的意识出现在一个新的星球，身边到处是破碎的石头和高耸的山丘。
一种被巨大恐怖注视的感觉出现了，我像是一个躲在树叶下的蚂蚁一般，看到这漫天阴云，却看不到那注视着我的庞然大物。
一座巨大的金字塔如同魔法般，出现在我的前面，它的形象与我们曾经见过的沙漠金字塔一模一样子。
我参与了全部的信息整理和纹饰收集工作，我知道它的结构，这种熟悉感，竟然让我心中有了一丝安宁，全然忘了所在的地方是谁的主场。
但是眼前的这个金字塔，更大，与沙漠中的金字塔不同的地方不仅在于其漆黑的外表，让人瞠目结舌的，是它漂浮的姿态。
我可以看到金字塔稳固的上部结构和斜坡一样的门廊，但是我看不到金字塔与地面的接触点。
我可以直接走向这金字塔底部的正中心而不碰到任何物体。
可是在我绕开这门廊往旁边走去，才发现我没有选择。
在我的视角中，金字塔与周围的参照物完全静止，但是当我向前和向后走时候，却发现整个周围的环境，甚至说整个金字塔始终出现在我面前。无论我向前向后，金字塔都在我的正前面，可是当我转身和后退，金字塔也会保持在我相同的位置在后面跟着我。
我从来没有走向金字塔，是金字塔在走向我。
一种巨大的压迫感，让我喘不上来气。
灵魂状态下的我，发现了手中仍然紧紧握着的费萨尔的头骨，它的眼窝发出隐隐的红色，尽管这红色看起来那么的不祥，但是它们却像是为我指引了方向。
我继续向前走去。
一步，又一步，踏上台阶，走上斜坡，沿着曾经走过的沙漠中金字塔的老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