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夜叉
如果问同劳军营近万人的队伍中,最不愿碰到的是谁?将士们会回答,除了铁面无私的军法官刘式,还有一个肯定就是夜叉了。
别看夜叉长得肥胖,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其实她还心灵手巧,最先学会兰丹授于护理队的知识,特别在推拿按摩、舒筋活血方面有特别之处,基本上手到病除,实不可多得的良医,因此被任命为护理队的头目。
在一次飞鹰军剿灭建昌郡蛮部中,各营牛刀小试,蛮牛校尉率领的陷阵营更是威风八面,直杀得二千多人的蛮部血流成河,俘虏了千余人。战后,随军郎中与护理队首先处理汉军伤号,蛮部的俘虏只能忍痛在一边待着。
一个断了条手臂的蛮子痛得实在忍不住,在附近大声翻滚哀嚎,本就烦躁的夜叉,走过去踹了一脚,看着那个蛮子,厉声吼道:“不许叫!”。整栋房间震了一震,正被伤痛折磨的壮年蛮子闻声一惊,抬头一看,一个凶神恶煞、全身沾满血污的肥婆正用一双牛眼瞪着他,一惊之下,昏迷了过去。各伤号赶忙噤声,房间内立即清风哑静,只听到夜叉嘀咕道:“这蛮子也太胆小了吧,说他一下就晕过去了。”
当乃娃抬着几个腿部受伤的部下进来时,夜叉立即变了个人似的,碎步迎了上去。“将军,你怎么亲自过来了?你吩咐一声就是了,何必送到这里?”其语言之温柔,态度之亲切,与之前的凶蛮样判若两人,令还醒着的伤员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乃娃抬的那个伤员,恐惧地看着夜叉,手不由拽着乃娃的衣襟不放。乃娃哪能懂不起,忙说:“妹子,别这么叫,我还不是将军。……赶快安排你的姐妹给处理一下,你也长时间没休息了,我们出来走走?”那个伤员终于放下了乃娃的衣襟,长松了一口气。
“这些个龟儿子(伤员),若不是为了你们,我才不去招惹这尊凶神!……等你们伤好后,一定给你们好看。”乃娃心里愤愤道。
“圣姑”兰丹对所有伤员都一视同仁,医者父母心,最是菩萨心肠。最近,她很少到军中,军中一般的伤病随军郎中与护理队的姐妹们都能处理。现在她挺着大腹便便的肚子在同劳家中待着,几个姐妹也利用休沐,轮流在家里陪着说话。
闲不住的兰丹应胖子何山的要求,在家里试制一些香水。
春夏之际,遍野皆是野花,芬香怡人,蜜蜂飞舞,兰丹让家中的仆人去收购特有香味的鲜花,按研究出来的方法,蒸煮,冷凝、沉淀、分离出鲜花精油,再加入特制的药水,即得到相同鲜花气味的香水。撒一点在衣服上,方圆五十步都能闻到淡淡的花香,两三日不散,比随身携带的香囊好得太多了。
兰丹让姐妹用精美的小瓷瓶装了几种香水,亲自带着,前往隔壁的公主府。
兰丹所属的冬渠部落,受惠于兰丹及其族人在汉军中服役,经常有成车成车的物资被送到部落,东渠部的日子越来越好过,不仅族里的,包括周边部落的娃子们纷纷嚷着要加入汉军,经众长老推荐兰丹父亲出任部落头领,由其与飞鹰军的交涉,女婿唐根“勉为其难”从中挑选几百人,才算把事情摆平。一时间,部落头领威信无双。
且不说长公主刘琳如何欣喜地嗅着香水,摇篮里的宝贝千金的哭声也没能打断她的兴致。她身边的待女也一个个眼巴巴地瞅着,都希望在自已的衣服上滴上一滴,出门时一袭香味,不知会勾走多少人的眼珠。
近水楼台先得月,兰丹的姐妹回到军营中,一身的香味有意无意地在自己心上人旁边路过,无不纷纷侧目。连病房中弥漫的药草味都遮盖不住,令伤员们嗅之,个个神清气爽,纷纷行注目礼。军法官刘式觉察后,也无可奈何,军规有规定,军人不得带香囊,却没有不允许在衣服上沾了香水。
还是夜叉有办法,以扰乱病房为由,把剩下的香水全部没收,只有休沐出营时才允许使用,现在她来保管。“嗯,什么时候,等蛮牛有空了,老娘滴上那么一点,到他那里去,岂不更有意思。”夜叉想着心事不觉地笑了。
训练完毕的将士们整队回营,军营内开始热闹起来,个个呼朋唤友,洗衣洗澡的、吹牛聊天的、独自发呆的,这是他们最放松的时刻,当吃饭的钟声敲响时,个个如同上了发条一般,抄起手中的大碗和筷子,飞奔而去。
飞鹰军的将士们每日两餐,吃饭时不像其它部队,围着火堆,各吃各的,而是统一由各伙房提供,将士们排队打饭后,到指定有条案,坐垫的地方吃饭。军中管饱,不够再去排一次队,吃完后洗碗有值勤的军官检查,不得有剩饭菜,否则严惩。
这也是胖伙头最忙碌的时候,他会在各个伙房视察,并观察吃饭的情况,发现有不好的苗头,立即纠正。这不,他对着一个伙夫,严厉地骂道:“你这是给人吃的吗?盐都不放够,这些个窝头,一个个死硬得像石头,叫兄弟们如何吃得下。……下次再这样,去黑屋呆几天,什么时候想好,什么时候出来。”
“还有你,把今天晚上的酒菜准备好没有?等会儿将军给斥候营的兄弟们践行,出了茬子,看我不打你三十军棍!”胖伙头掌管着近万人的肚皮,事务繁杂,以前的好脾气已被磨得火爆火爆的。
那些蛮女们来得较晚,她们个个清洗完身体后,穿着整洁的军便服,才来到伙房各窗口排队,惹得汉军里的光棍们,大呼小叫,引来蛮女们一阵阵笑骂声。
蛮女营在向广居的训练下,成长很快,蛮女营使用的武器很杂,刀枪箭弩,毒针飞镖横出,令任何人都不敢小觑。在丛林战中,涂满油彩的蛮女们如幽灵一般,神出鬼没,令人防不胜防,还没有哪一部在这个项目上赢过她们。现在正在霍军侯的带领下,领教崔参军的锻体之术。
汉军军纪森严,也只有这个时间,男女兵们才能有短暂的相处,有男兵故意磨蹭到现在,就为看一看蛮女们。
“唉!唉!赵小五,你看什么呢?”夜叉看到一个辎重营的男兵正朝女兵方向瞅,夜叉路过时刚好挡住他的视线,正左右晃着脑袋,正眼都没看她一下,于是她拍拍桌子,生气地说到。
赵小五回过头来,见是夜叉,紧张得不行。而夜叉就在他对面坐了下来,满脸戏谑地看着他,“怎么样?要不要老姐我去给你说说?”
赵小五忙不迭点头,并懂事的把两块鱼肉夹到夜叉的大碗里,“谢谢胖姐,拜托了。”
“你就瞧好吧!告诉我,是哪一个姑娘入了你的眼?”夜叉心安理得地享用那两块鱼肉。“记住,若事成了,你还得给我两块肉。”
最后一批来吃饭的,是辎重营的基层军官,伍长、什长、都伯、屯长们正在接受识字的训练,如果因为看不懂图纸,就没法施工;看不懂命令,也就没法打胜仗,更没法升职以能光宗耀祖。因此想往上爬,必须识字。
邓孟的辎重营终于完成了车营的改装,所有辎重车辆都经过改装,平时为载重用具,遇敌时,车辆头尾相连,边板竖起,人站车上,居高临下,俨然一个堡垒,能在很短时间内出现在敌人面前。配之车阵内长箭短弩,无人敢轻擢其锋。
眼尖的夜叉发现一个熟人正端着碗,小心地护着往她旁边的条案走去。“张文,你过来!”夜叉没好脸色叫道。这个张文正是邓孟的副手,从兵部下来镀金的,精通文墨,正是他在教那些大老粗们识字。
“哟!胖姐,你找我?”
“别装蒜!欠我的两个鸡蛋,什么时候给老娘?……这些天死哪儿去了,不至于为这个不敢见我吧,要不,老娘把这事让所有兄弟们都知道。”
“千万别!胖姐,我不是一直忙军中的事吗?这不,我这里有两块鱼肉,顶两个鸡蛋可好?”张文小心翼翼说道,他天不怕地不怕,将军面前都可以说硬话,但在她面前连个屁都不敢放,真是一物降一物。
“这还差不多,怎么样?飞儿还不错吧,……”
旁边辎重营的基层军官们都憋着笑,平时高高在上的赞军校尉也有吃瘪的时候。张文见了部属们的表情,脸上一下挂不住了。
“笑什么笑!赶紧吃完,还有几大车的药材等着你们,今天必须卸完入库。……不许叫!教了你们一下午,有人竟然连五个字都认不全,猪都比你们聪明,还敢找理由了。……都给小心些,那都是花了大价钱从云南郡弄过来的上好伤药!”
众将士赶忙往嘴里扒饭,一时间唏哩呼噜的声音不绝于耳。
虎步军中调过来的军法官刘式目睹着全过程,飞鹰军中的样样怪事,已屡见不鲜,只要不触及军纪,他也懒得去找不愉快。久处芝兰之室,而不觉其香,久居鲍鱼之肆,而不觉其臭。这句名言对他触动极大,他渐渐喜欢上了这不知是香还是臭的飞鹰军团。